两只猴子的神情滞缓了一秒。
“可是,让你们进去又有何用?”右侧的猴子问。
白菱只好将现在摩多国的情况说出,以及他们的猜想,和真国王被钉在石碑上事情。
真国王不知用什么法子掩过,进到门后,而刚才两只猴子也说过,国王回来了,它们口中的国王定是假国王。
所以真假国王都在门后。
而他们若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若想将摩多国被压制的魂魄超度,若想出去,也只能进到门后了。
正如白菱预想的一样,两只猴子显出极为震惊的样子。
“不可能!怎么可能,俺们的国怎么可能毁灭了……明明可以听到上面的车马声……”大怪物道。
猴子却是闭上眼睛,它们并不如它这般迟钝,这十年来有太多的不对之处,只是不愿意挑开,不愿意相信罢了。
山山陡然知道真相,短促地叫了一声,飞回到邵禄的手心里,掩面哭泣。
“让他们进去吧。”猴子沉沉说道。
“俺才不让!你们休想说这些来哄骗我!”
“十年来,你当真没觉出不对劲吗?”猴子问道。
大怪物身躯猛地顿住。
从什么时候开始,它再向国王讨抱,会被冷漠地忽视,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匆匆回来的国王不再看向它一眼。
上面的车马声是十分的热闹,可是为什么早晨总有丢了孩子的母亲,最终找回后的痛哭声,晚上总有四世同堂其乐融融的欢笑声,十年来每日都未曾变过。
怎么可能没有觉出过不对劲。
安乐笨重的身躯弯下去,停顿许久,才将身子挪开。
那两扇刻着桃花,极为妍丽的门也徐徐打开。
“进去吧。”
白菱深深看过它们一眼,刻不容缓地踏入了门后的世界。
本以为此处会如朝宗宫那般幽静沉寂,却没想到呈现在白菱眼前的,是金碧辉煌、温暖明亮的大厅。
正中间一汪极清极静的池水,上面则是一张雕龙画凤、鎏金镀银的楠木大床。
四角各挂有紫檀描纱橱宫灯,由宫灯摇曳出层层叠叠的红幔帐,黯淡恬谧的灯光,将其笼罩上了一层极为暗昧的气氛。
这里面似乎是一个寝宫。
再看四周,摆着六扇高过人顶的水墨折屏,后面分别摆着书桌、乐器、字画、食物、法器、玩乐之物等,用一层薄纱分隔开来。
更令白菱讶异的是,每一扇的折屏前都有一棵需要成年男子才能环抱住的桃花。
此处无水无日光,桃花却依旧开得茂盛极了。
虽只有六棵,但其势头,却宛如一片绵延千里的桃林。枝丫挤搡着枝丫,鳞次栉比地怒放开来。
这简直是宛如仙境一般的地方。
“这里好美……”邵禄突然出声道。
同时伸出爪子去握白菱的手。
白菱的手与身子一样,也是极为柔软的,使邵禄一握便不舍得放开了,他看过桃花,又将目光移回到红幔帐包裹着的大床,抑制不住地肖想,若是他与白菱躺在上面会是如何……
稍倾,他的兽耳与白净的脸颊便显出红粉来。
白菱看他忽然低下头去,露出的半截美人颈带了一丝可疑的颜色,便开口问道:“邵禄,你怎么了?”
邵禄十分羞耻,简直不敢抬头,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白菱也不再追问。
山山得知真相,失魂落魄了好一会儿,这时忽然从邵禄的手掌里飞出。
“啾啾。”
还不待邵禄向白菱解释什么意思,
山山便竟是直接飞向了那大床。
白菱一惊。
忽然想起,从进到此地,还未听到任何声音。
莫非国王与仙人都在床上睡着?
想罢,白菱迅速跟上山山。
将被邵禄紧紧握住的手也抽出。
邵禄还沉浸在幻想中,手心忽然空了,看过去时便发现白菱已经走远了。
羞涩悉数褪去。
连接大床的,有一条玲珑剔透的索道,白菱见其十分细弱,一碰便碎的样子,在踏上去的那一刻,格外地放轻了力道,但意想不到的是,索道极为稳固,一丝摆动都未曾发生,白菱放下心,便要快速往前走去。
“小菱,等等我……”邵禄忽然出声道。
白菱一转头,便见他抬出一只脚,却始终不敢迈下,似乎是害怕的样子。
白菱一怔,随即走上去,牵着他一起走。
白菱忽然想到,在不周山的洞穴里,兽身的邵禄威猛的不得了,爬上那粗大的铁链子,直接敢往梼杌跟前冲去,如今这索道定是比那铁链安全多了,他却是不敢走了。
实在是奇怪。
但即便是胆小的邵禄,她也是十分喜爱的。
邵禄被她牵着,心头再次涌上甜蜜来。
山山飞到红幔帐前,停下了。
“啾啾。”
与此同时,白菱与邵禄也走完了索道。
“小菱,山山说床的四周设得有结界。”
白菱撩起幔帐,伸出手往前,果真被一股巨力弹开。
站稳之后,白菱再次往雕龙画凤的大床上看去。
刚才他们仅仅窥得了一角,这床还另有玄机,床沿的四周竟还设立的有一人之高的暗红色的箱格,本该紧闭的箱门,悉数被打开,里面是一团团淡蓝色的光,里面不断着更换场景,还有喜怒哀乐轮番上演着的国王与仙人。
这是?
床上则铺设着十层的锦衾,均是浓烈的大红色,衾面绣有交颈的鸳鸯,而上面躺着的正是从山山看守之下逃走的国王。他身上穿着的……正是一身大红喜服!他不知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面部眼睛紧闭,同时凹陷下去,两颊显出瘦削的阴影,锋利的双唇不似初见时的苍白,而是艳丽得要滴出血来。
这般看去,面部与身子分明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
更令白菱觉得诡异的是,国王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那笑意蕴含的意味,犹如多年的夙愿的达成,又如苦苦渴求的东西终于归为自己。
国王的双唇微启,忽然说了句什么,但结界外的白菱与邵禄无法听清,不过却发现,一团淡蓝色的光正在国王呓语中形成。
白菱刚才便觉得此物奇怪,这时再次凝眉细细看去,却发现这淡蓝色的光团里面显出一副画面,而里面的人再不断的走动,说话。
“啾啾。”
“山山说这是梦华格。”
“梦华格?”白菱反问道。
同时忽然记起,他曾在书上看到过有关梦华格的记叙。梦华格乃是天上的一位上神所创,目的便是将那些经历过的快乐之事,原封不动地封存住,什么时候想要回忆,便可通过梦华格来观看,因为梦华格带有极为强大的灵力,在观看时,可以让人有一种重新经历的感觉。
白菱瞳孔缓缓变大。
难道眼前这么多的光团都是国王与仙人曾经拥有过的回忆?
白菱无比的震撼,平复了一下后,她率先查看刚才形成的梦华格。
格里的场景便是在此处,看那样子,应该是他们与安乐纠缠时发生的事情。
失去眼睛,不能说话,听不见任何声音的国王来到此处,十分熟稔地在桃树下走动,随即又来到大床的旁边。
与他短暂的交手,白菱知道他虽然失去了眼睛,但还是可以视物,如此也定能看到梦华格了。
只见他静静站着,一个个梦华格在他眼前飞快掠过,他死寂的脸上竟显出一丝极为温柔的笑意,正如白菱每日对邵禄的模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扇妍丽的门再次打开,身穿冕服的假国王——仙人回到此处。
他十分敏锐,立即便察觉有人进到此处。
果真,在大床的旁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仙人的脸上显出极为复杂的神色,像是狂喜,又像是狂怒,但很快便压制下去,又恢复了带有淡淡笑意。
“泽言。”
真国王——泽言身躯先是一震,随后才慢慢转过身子。
那空荡荡的眼眶一下子攥住了仙人。
泽言的脸上竟是露出一股极为委屈,像是孩童吃不到糖果一般的神色。
我好想你。
成天上前去,认认真真地打量他,道:“怎么脏成这个样子。”
泽言显出一丝欣喜,上前抱住了成天。
之后又用鼻尖蹭了蹭成天的脸颊。
场景一转,两人竟是下到池水里,成天不知使了什么法术,使原本冷幽的池水氤氲起了热气,之后亲自将泽言的衣物褪下,极为温柔,像是对待一件珍宝一样为泽言洗净污垢。
泽言的背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成天用手指抚过,显出一丝悲恸,不过很快便掩下,淡淡地问道:“疼吗?”
泽言摇摇头,随即将身子转了过去,十分准确地吻上了成天的唇。
令白菱意外的是,成天并未躲,而是环上了泽言的腰。
动作熟稔,像是做过无数遍。
接下来的事情,有些少儿不宜,白菱将看得瞪大了双眼的邵禄拽到身后,遮挡住他的视线。
邵禄不解地问:“小菱,为什么不让我看?”
他们明明与我们一样。
白菱清了清嗓子,顾左右而言他道:“随意窥探别人的**不好。”
语罢,梦华格的场景再次转换,成天亲自为泽言穿上了衣服,那衣服正是一身红色的喜服,泽言显然也知道成天为他穿上的是什么,苍白瘦削的脸上显出一丝格格不入的红晕。
穿上喜服的泽言,整个人都灵动了许多,与白菱见到他被绑在石碑上时截然不同,像是生命将至的人忽然被注入了无限的精力,使他的眉眼熠熠生辉。
白菱这才发现,泽言的相貌竟是如此惊人,而成天假扮于他,形够骨却不够,稍微细看几眼,便会发觉两人大相庭径的举止做派。
安乐与两只猴子应该早便已发现,却自欺欺人了十余年。
泽言被抱着放到了大床上,眉间被泽言轻轻一点,便含笑睡去了。
成天伫立着望了他许久,才设下结界离开了。
以梦华格的记录来看,白菱并不能推测出他去了哪里,不过应该并未出去,看来此处还有一间密室与暗道之类的东西。
成天设法使他们来到摩多国另有目的,所以即便发现他们闯入这里,应该也不会伤害他们。
既然如此,白菱便打算先待在这里,将这里所有的梦华格皆看一遍,弄清楚真国王泽言与假国王成天的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而且兴许成天真正的目的也可以从梦华格里找出。
梦华格看似杂乱,但其实内部蕴含着规律,只要能找到记录的第一个梦华格,其他后来的便可自动排序,方便调取者观看。
白菱快速地将空中漂浮着的淡蓝色光团浏览一遍,随即一眼盯住其中一个。
白菱盯住的梦华格,里面所播放的场便是尚还繁盛的摩多国,以及略显稚嫩,但尊贵无比,睥睨天下的泽言。
应是故事的最开始没错了。
白菱立即凝神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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