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絮刚说完,原本就是大饼脸的张雄顶着一张红肿的猪脸在门口现身,笑呵呵地冲着谢央挥挥手,手里还攥了个钱袋子。
见张雄乐在其中,谢央也是噗嗤笑出了声。
“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能说什么?”
“这位兄台,这位置没人坐吧。”
没等宋清辞回答,钱絮就一屁股坐在了谢央右手边,左手重重拍在了谢央的肩上。
“你派谁不好,非要派他来故意恶心我,我正烦着呢。”
谢央自顾自抿了口茶水,笑道。
“当然是为了好玩喽。”
“行了,说正事。”
“刚从我这刮走了四万两,怎么,又没钱了。”
钱絮主动将力工一事翻篇,随后同样极其自然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闻了闻,又抬眼看了看谢央,又闻了闻,最后试探性地抿了一小口,待那寡淡的茶香在舌尖迅速化开,消融,难觅踪迹。
钱絮皱紧眉头,将茶杯直接推到了桌子的另一侧,骂骂咧咧道。
“妈的,这种东西你也喝得下去。”
“谢央,你还真是不挑。”
钱絮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是早已活络起来,暗暗打量着坐在谢央对面的陌生人。
年纪不大,这面孔也没见过。
怎么和谢央搭上的关系?
难道和那件事有关?
紧接着钱絮好像发现了什么,揉了揉眼睛,又打量道。
这是个姑娘?
也许是猜到了钱絮的心路历程,就在钱絮怀疑宋清辞男女的这一刻,谢央起身介绍道:“介绍一下,宋清辞,我朋友。”
“另外你想的没错,她是个姑娘,别看她年纪不大,可眼界不窄,很有意思。”
钱絮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他立即起身作揖行礼。
“在下钱絮,见过宋姑娘。”
宋清辞也是赶紧还了一礼。
“行了,你俩也算是认识了。”
“清辞,你平日遇到什么难处,去‘点翠’找他便是,十有**他会在那儿待着。”
“只是他的人情债很贵,所以最好是你让他欠你人情,钱絮的人情,很多时候比钱好用很多。”
谢央眯着眼,狡黠道。
钱絮倒也没有反驳,算是默许了谢央的这句话。
“不过今天,可能你就要欠他一个人情了。”
说完,谢央干脆替宋清辞问道。
“清辞想在京城张罗起一门营生,要能养活一家子几十个人。”
“有没有什么好门道,既不亏德行,又有利可图。”
听完谢央的要求,钱絮只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好像对他来说,张罗起能养活几十人的生意是件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的事情。
“那你手上有什么资材。”
钱絮转头看向宋清辞,同时伸出右手,示意谢央闭嘴。
他并不介意帮人张罗个生意,可经营一门营生是长久事情,他至少得确定宋清辞靠不靠谱吧,万一给她搞了个店面,因为她的什么愚蠢动作,十天八天就黄了,岂不是白费时费力费心了,店面总不能交给傻子开。
有些人读书是一把好手,可到了经商做出的事情,却常常令人两眼一黑。
所以即便谢央认定了这宋清辞是个聪明人,他钱絮也得看看他有没有基本的经商头脑。
要是没有,钱絮还是会帮他,只是会派个管账的,要是有,那钱絮就不过问,算一桩人情。
手上有什么资材?
宋清辞自问道。
重生两辈子算吗,别人绝对没有。
但除此之外,能用来营生的资材自然是没有的。于是宋清辞摇了摇头,还自觉补充道:“先前家父受朝局牵连,搬出了京城,人脉关系同样没有。”
“假如你打算开个点心铺子,你该先干点啥?”
钱絮继续发问。
宋清辞捏着下巴开始组织起了语言。
“首先,要找个老师傅。”
“然后让老师傅做一款新式糕点。”
“其次选好地址。”
“确保周围没有其他点心铺子,尤其是要避开那些百年老字号。也要保证周围客人数量充足,最好选在小孩儿,女子较多的地界。”
“然后是根据来店里的客人喜好,修改糕点种类。”
“大致就这么些。”
“嗯,你这几步棋走得还算稳妥。”钱絮点了点头,对宋清辞的回答表示满意。
“你们想做正经生意,但是没有资材,想赚够银两,但是没有人脉。”
“布行,酒楼,糕点铺子这些个常见营生,你应该是一个也搞不定。”
“而且布行有云天和青鸾压着,酒楼有花间楼压着,短时间内投入大,回报少。”
钱絮沉思之际,宋清辞补充道:
“其实,我倒是知道有两个新兴物件,只是苦于不懂这两样东西怎么制作。不知道钱公子听说过没有。
钱絮挑了挑眉,眼里来了几分兴致。
“什么物件,说不定我知道。”
宋清辞努力回忆着上辈子露酒和香露的模样,尽力描述道。
“一是露酒,它澄澈透亮,好似琉璃,却又浓烈无比,远胜寻常烧酒,入口辛辣,后又有回香,一杯醉,两杯倒,三杯不知睡在哪儿。”
“二是香露,同样澄澈透亮,但满是花香,只需一滴,便能遍体通香。其中这花香种类,还能任凭选择。”
听罢,钱絮的脸上露出一抹奇异而略显古怪的神色。他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一丝赧然,似乎感到有些难以启齿,但再三思索,还是说了出口。
“你说的这露酒,我好像是听说过。”
“当时我家里有个酿酒师给我端来过这么一杯酒,晶莹剔透,却又浓烈无比,光是扇着闻一闻,只感觉身体都燥热了起来。”
听到这,宋清辞眼前一亮,这描述,好像的确是露酒无疑。
“那时候,我壮起胆子抿了一口,辣得我口舌喉直疼。”
“那种疼和喝烈酒的疼完全不同,像是喉咙被火燎了一遭,难以下咽。”
一回想起那折磨的感受,钱絮的语气之中都多了一分不安与不确定。
“你确定,那种酒能喝,好喝,而且别人也会喜欢喝?”
这回,轮到宋清辞有些拿捏不准了。
钱絮说的这东西,真是露酒?
可上辈子的露酒,分明是浓厚而醇香的滋味,怎么会直辣嗓子,难以下咽呢。但是从形态上看,又好像是同个物件。
难道从钱絮喝的那玩意,到上辈子实际上卖的露酒,中间还有许多步骤?
“那姑娘你是从哪喝到过这露酒,听着和我遇见的那个,完全不可能是同种玩意儿。”
“你们是没喝过那东西,真的一进嘴,完全没法接受的那种。”
“要不我把那酿酒师找来,再一起聊聊。”
“如果这露酒真能成,到时候开店利润,我分你三成。”
“如何?”
说完,钱絮和谢央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露酒要是能搞出宋清辞口中的那种级别,能给自己带来多么巨大的收益。
而且假如能搞出露酒,那宋清辞所说的香露可能也确实存在。
要是能做出那玩意儿,钱絮都不敢想象京城女子将会有多么疯狂。
……
宋母去世的时候,宋家尚未没落,按照她的要求,宋羿之将她葬在了一座格外冷清的小寺庙旁。
那是宋羿之和宋母相识的地方。
后来宋家没落,宋羿之就带着宋家搬到了附近的镇子。
闲来无事,宋羿之常常会独自一人前往墓边,去的次数多了,那羊肠小道也变得干净明亮起来。
路边的杂草被悉数清理干净,一路上也撞不上什么枝杈。
只是马车依旧无法通行。
常竹君也只好抱着宋晏下车,随后推着他往深处走。
一路上,常竹君也问了宋母是个怎样的人,但时间会消磨记忆,当宋晏发觉自己脑海中只剩下一张模模糊糊的面庞时,心神一震。
待理智回笼,他也只得苦笑一声,倘若是自己忘记了常竹君的面貌,恐怕就要再出个宋羿之了。
羊肠小道蜿蜒着向深林蔓延,周围静得发死。
没有一点人气,越往里走,常竹君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恍惚之间,她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
下一瞬间,常竹君一掌挥出,重重击打在轮椅的靠背,宋晏坐在轮椅上,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已经扎进了一旁的密林之中。
只见得眼前一片煞白,一柄雁翎刀发着寒光撕开了地面上的车辙。
豆大的汗珠从常竹君额头滑落,要是自己刚刚没能反应过来,宋晏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该死,常竹君暗骂一句,就不该把那破规矩当回事。
唐家都已经这样子了,自己居然会相信他们会遵守规矩,不会再出手。
就应该带上一堆护卫出门。
但如今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盯死眼前这个四肢着地,口含尖刀的吊诡刺客,常竹君一边吸气,一边缓缓下蹲,双腿蓄力的同时,右手缓缓往裙下探去。
待气息完满,青黑色的压裙刀破开近乎凝滞的空气,常竹君瞬间暴起。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对于平日习惯使用一丈四尺长枪的常竹君来说,仅仅二尺八寸的压裙刀是最后的选择。
压裙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中,常竹君如离弦之箭扑向刺客。刀锋直取对方咽喉的刹那,刺客突然以诡异的角度扭动脖颈,口中尖刀自下而上斜撩。
“铿!”一声爆鸣。
两刃相撞爆出火星,常竹君虎口瞬间撕裂,然而她就像没感受到疼痛似的,反而借着刺客那自下而上的力道,顺势旋身,鲜红的裙摆在空中绽成一朵云的模样,几乎将刺客的视线全部遮蔽。
随后在这一片红云之中,青黑色的压裙刀破云而出,直指面门。
一招下去,便要分生死。
这刺客本身就只擅长遮掩气息,以及瞬间的爆发,否则以常竹君的警觉性,这刺客不可能差点得手。面对常竹君的杀招,刺客只得无奈前扑,刀锋擦着头皮掠过,留下一道血痕。
“啧。”没能一击得手的常竹君滑出两步,趁着刺客没来得及调整过来,又是伏身追上,正欲挥刀之际。
只听得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那刺客扭过了头,松开牙关,叼在嘴里的雁翎刀掉落的同时,一根长针飞射而出。
常竹君仓促挥刀抵挡,刀身一震,虎口传来的剧痛井让她一时间没能握紧刀柄,压裙刀脱手飞出,削断几缕飞扬的青丝,钉入一旁槐树树身,刀柄犹自震颤。
"常竹君,不过如此。"此时,刺客喉咙里滚出砂纸摩擦般的声响,抽出腰间软剑就朝着宋晏的方向赶去。
常竹君瞳孔骤缩,顾不上捡回压裙刀,抽出腰间绸带便赶紧追上。
随着轮椅碾过枯枝的响动愈发清晰,常竹君的心也搏动得越来越快,心中不断碎碎念。
【宋晏,快走。】
她全神贯注咬住前方刺客,就连贝齿早已咬破下唇都丝毫不知。
然而,当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之时。
她的脑袋木了一下,她很清楚,那是宋晏的声音。
“竹君,快走,他们真正想杀的是你!”
完全重写了这一章,之前写的又啰嗦又重复还推进不了剧情。
注释一:根据资料,郑和下西洋用的船只大约是7-8千两一艘,在本文中,参考了大明王朝1566中的设定,夸大了战船的造价。
e.g. 根据查的资料,压裙刀就是防止宽大的裙子乱飘用的器物,兼备防身的功效。
元 石德玉 《曲江池》第四折:“使妾更何顔面可立人間,不若就壓衣的裙刀,尋個自盡處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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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成亲(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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