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述曾认定自己不会为任何事情感到焦虑，所有问题只要找到解决办法就行，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把命丢了。
现在承认这话说的有点草率。
林徊把客厅桌子上满是涂写痕迹的纸，按照大小整理好，规规矩矩放在一边，又擦亮了整个桌面，将自己的初次作品摆盘上来。
很容易感受到他对于此次试吃的重视程度。
这是一份简单的炒菜，颜色正常，熟度正常，香味也正常。
这不需要过多复杂的菜品，应该也不会做的跌破下线。
但棘手的是另一回事。
乌谛的蛇身盘在她手腕上，不安地吐出蛇信子，用一双蛇瞳幽幽的看着她。
餐桌对面，又是林徊握紧双手，暗含期待的眼神。
黎述郑重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过了一下汤汁，放进口中。
眼神沉了一下。
食物在口腔中反复咀嚼，最后吞咽下去，顶着两人的视线，幽幽开口。
“……味道和之前的都很好吃。”黎述斟酌措辞，“不同风格，但是同样出彩。”
乌谛满意地滑走离开，林徊重新取了一双筷子，好奇的看着自己做出来的菜。
刚刚做菜的时候怎么不试吃。
黎述一边发觉自己是第一个小白鼠，一边用手虚挡了一下。
还没说话，正巧李敬尧一脸疲惫的从门口走进来，成功转移了林徊的注意力。
林徊发现小孩的衣服都破了，比几天之前更瘦，累的连步子都沉重很多。
看来何安明那边最近的确忙的不可开交。
李敬尧也不是主动去的，他一个小孩子，在家里比较聒噪，黎述有事的时候叽叽喳喳的小子一刻也停不下来，她便打包把他介绍给了这附近有名的地下贩子何安明。
给他找点事情做，免得总在眼前乱逛。
何安明那边从来不管饭，黎述是知道的。
“饿了吧，先垫垫肚子。”
不用黎述说，李敬尧已经饿地趴上桌子，就着米饭猛炫一大口，然后鼓起腮帮子呆呆看着黎述。
黎述微笑示意：“你的队长今天亲自下厨犒劳你最近的辛苦加班，我试吃过了，味道不错。”
林徊怀疑地看着李敬尧的神色，伸手想拿回来：“不好吃就算了，我可以重新做一份。”
李敬尧闭眼咽下去，急忙把菜往自己这里护着：“不是犒劳我的吗，饿死我了。”
他带拿带打包着，连盘子端走坐到桌尾。
舍生取义，少年英雄。
黎述心里欣赏地点点头。
林徊看他的进食速度不似作假：“那我重新去做饭。”
“你这两天还在养伤，只能喝药膳。”黎述道，“家里食材不够了，我明天去小何那儿换点，今天先喝营养液。”
林徊不疑有他，没看见黎述没一会儿走到李敬尧旁边，往他口袋里塞了一管止痛剂。
为了降低林徊对菜谱的感兴趣程度，黎述下午带他去试用已经竣工的防卫机关系统。
一排发射器就隐藏起来，肉眼看不出弹道。黎述对机关术很有心得，擅长用最简单的方式技巧，打造危机巨大的暗器。
她先给林徊演示一边，在楼下放了一个简单的靶子。
楼上视野很好，可以将四周的威胁尽收眼底，她随手将头发扎起来，手指伸进一个机关臂内。
精巧的环节和能量石环绕的晶体可以远程感应箭道并操控他们的位置。
黎述左臂附着机关臂，穿着一身休闲的上衣，有一种介于机械冷酷与□□柔和之间的美感，她举起手，风灌进上衣呼呼作响，隐约能看见一截劲瘦的腰身。
“看好了。”
黎述的声音总是慵懒却自信，话应刚落，机关臂包裹的手指操控方向，食指向下一按，从脚下的箭道里裹着着精神能量的箭矢瞬间发射。
靶子在眨眼间被爆破。
威力比想象中还要大。
林徊看着楼下还在冒着的黑烟，走神中，黎述已经脱下机关臂走到他旁边。
“你来试试。”
林徊回过神，黎述已经熟练地把他的手扯过去，仔细扣好每一个带扣。
他对人的接近特别敏感，连小尧靠近过来，都要做足心理准备，唯独黎述不客气地把他摆弄来摆弄去，林徊从来没排斥过。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具身体已经不听他的话了。
林徊打架都是靠武力的，第一次使用这种机关，第一次没控制好方向，把箭矢对准了感染植物区。
院子里种植的感染物从大叶片下面伸出一根手臂粗的藤蔓，在空中胡乱挥舞，不知道谁是敌人。
林徊像做错了事情一样回头看黎述，她点点头以示鼓励。
第二次就熟练很多，他人聪明，学习能力也强，瞄准上一次黎述造成的陷坑，精准无误二次击中。
黎述趴在栏杆上：“干的不错。”
林徊走到她身边一起探头看，眼睛眯起一道弯弯的弧度。
这么开心吗。
黎述本来要说的话都消散掉，手搭在栏杆上侧过头看着他。
从天际传来一声异常的波动，林徊眉头一皱，将大腿上别着的枪抽出来，还没上膛，被黎述一把拽过来搂在怀里。
他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握着枪的手绷得很紧，黎述把他的头按在怀里，眼睛向天上看去。
与天空融为一体的副眼压低视线，速度奇怪无比。若是刚刚林徊举枪瞄准，副眼会被击落在地，可失去信号的前一秒也会拍到林徊的脸。
副眼是属于基地的科技产品，操纵中是在搜寻方面有特长的精神力着，他们将副眼投放出去，精神力者就能远程看到副眼能看到的一切。
它从感染程度轻的地方一路飞过来，能抵达这里已经是可以操作的极限距离。
副眼压低视线。
令人不舒服的窥探感在所有人的心头萦绕，乌谛嘶嘶一声，从门里呈曲线爬行出来。
林徊的头埋在黎述的肩头，一动不动，副眼要看清他的脸只能逐渐降低。
乌谛危险地弓起蛇身。
黎述的手抚摸在林徊的后劲，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安抚，缓解他的紧张和敌意。
“别紧张，他们看不见你。”
林徊的声音闷在心口上：“他们这次看不清，还有下一次。”
黎述：“来多少次都是一样。”
“早晚会被发现的。”比起自己被发现，他更不希望黎述的生活被打扰。
“他们晚确认几天，你便多几天的恢复时间。”黎述连哄带劝，“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去对付他们吧，很累的。”
她一边说着没你不行的话，同时做了个压低的手势，乌谛不甘心的退回去，但依旧做着警戒的姿势。
他们相拥在一起，如同废土中两个相互依偎的恋人。
他们探查无果，越过这里继续向前，一眼过去，前方便是无数恐怖的行尸走肉，在四处游荡。被感染的动物、植物，和人类，在四处啃食同类。
这里是高危区域，再继续探查下去，对副眼及其操纵者，都有很大的危害。
难以察觉的精神力渐渐从上空撤退，他们的这种搜索只是刚刚开始，一些有所怀疑的地方，一定会反复回来。
李敬尧正巧捂着肚子从卫生间出来，一脸虚弱地问：“队长，刚刚怎么了，我好像感觉有人在附近。”
林徊正从她怀里起身，脸被捂得通红，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说话：“小尧，最近不要再出去了。”
李敬尧不明所以，但林徊的话都听。
副眼不仅能让操纵者看到千里之外的画面，能够记录下来重要的场景。唯一的缺点是，操纵者必须是具有精神力在眼部比较活跃的特殊能力者，且发动时消耗巨大的精神力。
像收网一样，基地的特殊兵种们将外置的副眼一个个往基地回收。
也不全都能收回来，部分副眼在有些地方探查的时候，受到了强烈的攻击，并反噬给了操纵者。而这些地方，都是接下来会直接派遣基地守卫军去扫荡的地方。
毕竟，能察觉到副眼并攻击的，只有高阶精神力者和感染者。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一份份情报汇聚于核心十三哨，再经过层层加密，最终呈到了城主的桌子上。
方笑作为这个行动的重要指挥人员之一，成为第二个看到这份情报的人。
有疑点的场景、人物和坐标，都以编号的形式进行分类汇报。
方笑的手按在薄薄的纸张上，捏着页角，反复摩挲。
这一次除了直接被毁掉的副眼，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疑似林徊的人也需要一个个再去探查。
但是……
她反复揪着一张纸。
黎述。
这个强大却又神秘的独行客，曾短暂的在基地生死存亡之际帮助过他们。城主试图招安，也摸不清楚她的位置，给周边所有的临时城镇连下三十二道求助信。
原来她的坐标一直就在基地附近。
基地的核心势力错综复杂，每一个决策可能都有不同的团队在争权夺势，所以方笑很早之前就在培养自己的人。
她知道的消息比别人还多了一点。
这个世界上诞生过的三个十阶，只有一位没有记录。
东南方向钦哉山中，没有姓名的十阶蛇怪，短暂出世又迅速泯灭。
那段时间，刚好和黎述出现在那附近的时间重合。
十阶感染者，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种族天赋。每一个种族天赋，都带有不可思议的神秘色彩。
林徊曾斩杀的十阶，有无限复生的能力，若是另一个十阶的能力只要透露出来，必定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黎述，可能是那段时间里，唯一的知情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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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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