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临时城镇,就是一群不以幸存者基地为寄托的独行客,在块废土大陆上,抱团取暖的地方。
之所以叫“临时”,则是因为随着感染程度的变换和形式变幻,独行客随时会一哄而散,四处漂泊,直到在下一个地点和新的独行客组成临时城镇。
第九天的时候,雨终于停了。
黎述走出这加固好的围墙,将古刀别在腰间,那黑蛇顺势缠在刀柄上浅眠。
好久不见阳光倒不见得有多开心,黎述跨上组装过的机车,朝着周围最近的一个叫做迟部的临时城镇行驶。
这一路上原本也该有些感染物阻扰,但这里背靠幸存者基地。
无论独行客们多不承这个情,也不得不承认,基地定期派出清剿感染物的狩猎者小队,给幸存者带来很大的喘息空间。
黎述来之前在心里拟了个清单,和以前一样,要换一些食物和光电储器,家里的电总是不够用……除了这些,再换些药材好了。
她一路走过来,有不少人都会冲她微笑点头,还有几个正在打架斗殴的人,看到黎述也先停了手里的架,先打了声招呼,再把对方往死里揍。
黎述挨家挨户看商品的时候,也有前面的人让开给她插队,她又总是摇摇头。
等东西都差不多了,她才想起来还有药材没买。
正想着,一个人被从远处抛过来,正停在她的脚边。
黎述低头,一双小狗一样的眼睛一青一肿,个子还没她肩高。
“狩猎队?狩猎队了不起啊,老子平时最看不起你们这帮自视甚高的垃圾,我今天打的就是……是黎姐啊,您先走。”
揍人的是两个穿着铁甲护肩的壮汉,他们一边骂骂咧咧,看到黎述后又露出春风和煦一般的笑脸,灿烂地叫人发笑。
黎述也很有礼貌:“打扰了,借过。”
“您客气。”壮汉提小鸡仔似的把那个狩猎队小孩抓起来,给黎述让了一条道。
黎述和他们告别,在这个药店里买东西。
不远处又传来轰隆一声,然后是两个壮汉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的怒吼。
“臭小子!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
黎述听见有人当八卦谈论:“狩猎队的小孩怎么会跑到这里来闹事。”
“听说是来找人的。”低低的男声正跟他的同伴分享第一手的情报,“找的是林徊。”
“是‘不周’那个林徊?”
“还能有几个林徊,就是他。”谈论八卦的人刻意把声音压的很轻很轻,但黎述的听力向来好的可怕,“这小子说林徊被人抓了,他跟着找过来的,非说就藏在我们这儿。”
“狩猎队就让一个小孩来找吗。”
“都不想找呗,现在的林徊不过就是一个弃子,能来找的都算是交情好的……”
“林徊也是可惜,基地里年轻一代第一人,说废了也就废了……”
讨论声渐渐飘远。
药师正好取了药:“黎小姐,你的药。”
“多谢。”黎述勾着包装袋上的绳子,将它们随意的套在刀柄上,手里捏着所剩无几的晶核。
黎述喜欢囤东西,不管有用没用,总喜欢将住所那三间一院填的满满当当,听说过黎述这个名字的人都知道她的这个习惯,所以她买什么东西,大家都不会觉得太惊讶。
但唯独今天药师提醒了一句:“最近有人暗中查药,你若发现有人跟踪,甩掉就好。”
“我心里有数。”
黎述也不遮掩,挂着盒子走出去,短短一条街道的时间,至少有两拨人鬼鬼祟祟地将目光扫过来。
他们在找什么,黎述也不关心。
走到镇口的时候,黎述看了看脚下,尚未干透的泥地渗出了很浓烈的铁锈味,她走过的时候,在身后留下一串血印。
下了八天的雨,物资紧缺,极致停滞,哪有表面上这么和平。
天一晴,该处理的断肢残骸都处理掉了。
不周的林徊吗。
黎述敲敲脑袋,啧了一声。
把大包小包都挂在车尾,黎述跨上机身,余光扫过身后的阴影,扬长而去。
黎述的住所是自己搭的,离幸存者基地比较远,藏在了一个没什么人迹,但感染物比较多的荒城。
脱离临时城镇以后,甚至不用自己出手,一路惊动的感染物会自己闻着腥味爬出来。
回到住所,黎述腰间的小蛇顺着门框滑下来,她把车停在院子里,开始搬东西。
等中间那个屋子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黎述恍惚了一下,才想起里面的病患应该是醒了。
黎述习惯往家里捡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但没捡过活人,要不是这场雨下的太大,没什么地方能收人,她也不能把这人带回来。
一般在路上看到还有一口气的人,她都是直接把他们丢给就近的临时城镇。
不过捡都捡了,总不好丢着不管。
思索间,门里面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刚苏醒的病人没有什么力气,他从昏昏沉沉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只是睁开眼睛,看了天花板一会儿。
周围没有人的气息,安静得可怕。
把他抓过来的人可能也觉得没有必要大张旗鼓去提防一个废人,才给了他短暂自由的空间。
浑身撕裂的痛苦在提醒他尚未结束的悲惨人生。
他先是尝试活动手指,花了很长时间才能动一动指尖。
于是他重新尝试精神力去梳理肌肉,用意念代替身体机能。
理论和实践也有很大差别。
在精神力操纵自己的一只腿的时候,没有很好的延续性和配合,另一只腿还没有准备好,便脚下一软,从床上狼狈地摔下来。
下巴和地面磕到的时候,瞬间红了一片,又咬到了舌头。
生理性盐水瞬间聚集在眼底。
黎述推门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青年,下巴红红的一块,很是可怜。
从青年的视角,先是能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然后一双很稳的手按住他的肩膀,穿过他的腿弯,随后身体一轻,黎述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抱起来。
黎述的手是直接贴过来的,发现他体温很低,像抱着冰块。
忽地,一片冰凉的触感紧贴着脖子,黎述的动作顿了顿,然后视若无睹将青年抱回床上。
黎述昨天用短刀给他削了伤口上的烂肉后,随手放在了桌子上,没想到这把短刀今天就会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见黎述好像不是在意,青年将刀刃往里面推了推,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明显的划痕:“别动。”
声音冷冷的,眼尾也如寒冰,似乎已经不记得是谁把他救回来的。
黎述很配合,把人放好就不再动了:“我没动。”
她注意到他的手臂在不断发抖,应该是在极致驱动精神力:“别逞强了,你的身体快撑不住了。”
他把刀往里面推了推。
“别……”黎述好意提醒。
刺破黎述的皮肤,红色的鲜血顺着刀刃慢慢溢出。
在青年与黎述之间,一条小蛇猛的窜了出来,将他手里的刀撞开,迫不及待地吐出信子去舔舐黎述的脖子。
黎述无可奈何地拉住青年的手臂,他的神情很痛苦,精神力链接强行断开的撕裂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哪怕脆弱成稍微动弹就不停喘气的废人,他还是在黎述伸手碰到他的那一秒睁开眼睛,用那双冷漠又警惕的眼神看着她。
黎述没有再接近,只是掀起被子盖住他。
“我去给你找身衣服。”
青年不安地抓着被褥,这是很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他现在不能动,但还是会固执地睁着眼睛,只要黎述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就会安静地看着她,但太过接近了,又会激起反抗的情绪。
像濒死的野兽,痛苦却警惕,用沉默的态度去抗拒陌生人的接近。
黎述拿了一身比较宽松布料舒服的衣服,离他还有几步路的时候,远远抛在床头。
青年已经缓过劲儿了,但精神力的断裂还没有那么好恢复。
“我帮你,还是自己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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