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赤珠回到自己的军营中,在帐内来回踱步,思考着齐霸虎的的那番话,顾虑颇深,半信半疑。
她推断,齐霸虎能作为绿林军的一方势力,还和他们称兄道弟,绝非善类,很可能正在策划着更大的阴谋。
郑赤珠的原计划是招安金门寨后,再招安另一个绿林军联盟的势力——陵阳城。陵阳城的城主吕敬,是绿林军的首脑。
岂料,在金门寨就折了,不但招安失败,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这场形式上的拜堂成亲,也无非是兑现自己的承诺,毕竟齐霸虎比武赢了。
幸而,这齐霸虎自恃身份,并无轻薄举动,不失为一位光明磊落的英雄好汉,只是嘴上缺德了一些。
郑赤珠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直奔陵阳城。
她自幼在瞻洲的星云派修道,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练就出天大的胆子,就算深入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更何况是区区的陵阳小城。
经过了整整三天,郑赤珠抵达陵阳城下。
然而,信誓旦旦要闯龙潭虎穴的郑赤珠,却不敢轻易进入。
原因是城中的迷雾漫布,朝着他们劈脸而来。
长街上的浓雾把两侧的房屋隔开,遮盖住远处的视线,整个陵阳城都包裹在雾中。
郑赤珠呆滞地看着,想起曾经与师兄弟一同捉雾魅邪妖的时,那片树林也如当下这般诡异。
这迷雾是一种阵法,若要从迷雾中走出,先要破解阵法。
郑赤珠修道多年,细看便知,这是八门生死阵!
这八门分别为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
郑赤珠心中一惊,转身看看跟在身后的二百人,心想:若她一人,尚可找到生门,这群护卫,保不齐有几个人会跟丢。武国曾经杀了大量男丁,当今募兵困难,好不容易凑齐了二百人,千万不能再丢了他们的性命。”
她对着海流说:“你带着他们回去。”
海流一怔,问道:“郑将军,回哪去?”
郑赤珠淡淡说:“回都城,这迷雾太大了,你们跟我进去,就是白白送死。”
祁武瞪大眼睛,忙道:“将军不可一人入城!”
“你们六个听令,你们作为郑家军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带所有护卫回都城,任何一人不得有闪失。回去后,通知将军府,说我在陵阳城招安。”郑赤珠命令道,口吻不容反驳。
“可是将军。。”祁武皱眉,盯着郑赤珠那张吓人的面具,欲言又止。
六个人顺从了郑赤珠的指令,带队返回都城。
郑赤珠看到这群侍卫的身影消失后,信步走入城内。
没错,她就是喜欢单刀赴会,带的人太多,暗杀总是不方便的。
郑赤珠心中思忖:“这齐霸虎所说非虚,果然布下了天罗地网。若是败了,自己大不了一死,连累别人可不好。”
她在浓雾密布的陵阳城中,摸索了一圈,找不到生门,便盘腿在地上打坐,石板地面凉且潮,冰的郑赤珠一机灵,顿时想到,这不是八门生死阵,而是八卦混元阵。
这两个阵法极其相似,八卦方位是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对应西北、正北、东北、正东、东南、正南、西南、正西。这八个方向,本就没有生死门,设阵者是故意误导入阵人,让人无法脱困。
郑赤珠忽地站起,奔城中央飞驰而去。
八卦阵的中央叫五黄,她推测,这城主就在中央,在迷雾尽头,在云霄之中的高楼处。
果不其然,在空中的楼阁上的城主,远远看着郑赤珠像无头苍蝇似的乱飞,突然,这只苍蝇变成苍鹰飞向了自己!
到了楼阁下,轩窗遮映,月门深邃,郑赤珠望着阴气森森的庭院,暗自警惕,叫了一声:“玄国郑赤珠,拜见陵阳城主。”
一个家仆模样的人走来,将郑赤珠引路到主室。
大厅里,坐着两个人,见她进来,一位看起来年长的人说:“郑将军,请上座。”
郑赤珠打量了一下,刚才说话这人,大约四十岁左右,相貌十分普通,头戴儒巾,身着鸦青的宽袖儒服,看着像个书生,却无一丝书卷气,反而带着油滑之感。这人若放在人堆里,实属其貌不扬,唯一有特点的是大鼻头上有一颗黑痣。
身旁坐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身着素色长衫,高挑、清瘦,褐色长发如瀑布般垂至腰间。浑身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五官还真算是俊美,但面容惨白阴鸷,有一双湖蓝色的眸子,眼神冰冷,嘴角扭出一道怪笑。
郑赤珠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她根据外貌一眼便知,这二位,一位是陵阳城的城主吕敬,另一位是魑魅谷的谷主段坤。
据探子回报,这吕敬是个屡试不第的书生,段坤是个擅长五行八卦的术士,而齐霸虎未查到任何底细,大致曾是个游侠。
吕敬、段坤、齐霸虎,本是割据独立的三家,起义联盟,成为绿林军中主要势力。
这八卦混元阵,定是出自段坤的手笔。
郑赤珠站在大厅中央,并未坐下,而是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面前的两位男子。
前面的两位男子也微笑看着她,面部表情在无声的诉说四个字:猪已入瓮!
城主吕敬声音平静而深沉说道:“郑赤珠将军,久仰大名。百闻不如一见。”
段坤在一旁沉默不语,但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意,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在下也久仰城主、谷主大名,也是百闻不如一见。”郑赤珠语气不卑不亢,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吕敬连忙笑道:“郑将军的功夫不赖呀,听说老三跟你切磋武艺,都让你刺伤了,他在江湖武力排名可是第八。”
郑赤珠心中诧异:“这事儿传的挺快呀,那齐霸虎年纪不大,内功深厚,现在都能排名第八,再练了十年八载的,还不得打遍玄国无敌手。”
但是她依然嘴硬,气势丝毫不输,大言不惭道:“切,那你们江湖中人的武功也太差劲了。就他那两下子,银枪镴枪头,跟个软脚虾似的,居然能排第八?”
这话刚落,吕敬咯咯讥笑,边笑边说道:“老三以后可怎么出来混?哈哈,堂堂八尺男儿,被一个小姑娘刺伤了,还…哈哈哈…还被讽刺成…成…,啊哈哈,就他那好胜之心,若听到这话,还不得闭关苦练个三五年,再找你打一架,一雪前耻?”他又啧了一声,笑的更厉害了。
郑赤珠吹牛皮的本事极大,一点都不心虚,实则心里想的是:自己闭关苦练个三五年,一定要找齐霸虎再打一次,一雪前耻,千万不能让他再拔掉枪头。
段坤摇摇头,十分不满道:“哎,老三那小子,就爱逞能,好出风头,兵临城下之际,直接抓人。哪还有闲工夫比武?”
“也没准是老三那小子看是个小姑娘,不忍心下手呢,毕竟老三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主。”吕敬带着暧昧的语气说道。
此话一出,屋内其他随从、侍卫全体咯咯大笑。
面具遮住了郑赤珠扬起的嘴角,她心里也觉得有点好笑,只是与他们笑的不是同一件事。
郑赤珠心道:“吕敬你可真了解齐霸虎,是不是你的探子先跑回来汇报比武胜负,没赶上次日我和齐霸虎的大婚呀。”
段坤咂咂嘴,讥讽道:“她算哪门子香和玉?一个毁容的男人婆。”
话音刚落,整个屋子,加上座上两位男子一齐大笑。
有的人捂着肚子前俯后仰,有的人笑的眼泪的出来了,有的人笑的太久打嗝了。
这笑容郑赤珠太熟悉了,轻视、嘲讽、鄙夷……
待他们笑完,郑赤珠面色平淡得问道:“敢问城主和谷主目的何在?我本意想拜见一下两位江湖好汉,你们何必作迷雾阵,故弄玄虚。”
吕敬站起来,走向她,似笑非笑地说道:“目的?没有目的。我那二弟呀,就是调皮了些,爱耍弄别人,经常弄出点人命来,请郑将军见谅。”
在吕敬靠近郑赤珠的那一刻,她的手已握上了剑柄,做好随时出招的打算。
罗刹面具下看不到郑赤珠的任何表情,却四溢出腾腾的杀气,
段坤突然开口,声音阴冷道:“小姑娘,别生气呀,女人家不要舞刀弄剑、打打杀杀,兄弟们只是和你玩个游戏而已。
“游戏?”郑赤珠往后退了两步,故意拉远与吕敬的距离,边退边问。
段坤说邪笑一声道:“猫和老鼠的游戏。”
她心中骂道:你们绿林军有什么大病吗,又是比武又是游戏的,花样真多。
厅内静默片刻。
“在下这次特意自请过来,招抚二位,自是诚意满满。在金门寨,同齐寨主比武也是相互切磋,之所以齐寨主没抓我,是因他已经同意与我合作,与玄国无关,是只与我郑赤珠本人合作!”郑赤珠假意说道。
她心想:“谁是猫,谁是老鼠,可未见分晓。姑且相信一次齐霸虎,利用二人的裂隙,瓦解二人。”
“那小子叛变了?”段坤与吕敬二人一同说出,相互直视对方,面面相觑。
郑赤珠心头一喜:上钩了,好机会。
继而补充道:“二位可听说过,在下与家弟的储君之争,这次前来,我明着是招安绿林军,实际是想加入绿林军,与各位好汉,共谋大业。”
郑赤珠脑子里蹦出一句话本里的词,学以致用:我不是想拆散这个家,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吕敬似乎有些动摇问道:“怎么个加入法?”
郑赤珠正了正衣摆,慢条斯理说道:“玄国的半壁江山都是我打下的,郑墨云出了什么力?若他登基,必断我活路。若我们合作,二位英雄假意招安,实则背地里招兵买马。现郑家军只听令我一人,我调动他们根本无需兵符。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兵,杀郑墨云个措手不及。在下一介女流之辈,无法称帝,但是二位英雄可以称帝,唯一所求是军权仍归我所管。”
郑赤珠从进门,一直谦卑的自称“在下”、“我”,连说郑墨云,也说“家弟”,并非“皇弟”,又叫他们“英雄”,这种态度,让吕敬很舒服,很享受。
段坤看了一眼吕敬,不可置信地说道:“自家江山不给亲弟弟,便宜外人,我会信?”
糟糕,小猪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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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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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吃猪孤身破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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