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庭之前,陈非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简疏文看在眼里。
趁着时间还充裕,简疏文叫了两杯咖啡外卖,把其中一杯咖啡递到陈非面前。
别人那里都是助理帮老板买咖啡、助理把咖啡递到老板面前,但在简疏文这里不是,简疏文不喜欢那种下级讨好上级的做派,在疏文律师事务所,每个人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没有职场PUA,助理不需要放低姿态讨好老板,简疏文从来都是把陈非当成朋友看待。
简疏文朝陈非露出笑容。陈非从简疏文手中接过咖啡,恍了一下神。
陈非第一次觉得简疏文的笑容很刺眼,他悄悄在心里对简疏文说:我一个杀人犯,你不必对我这么好的。
简疏文安抚陈非道:“陈非,你是不是第一次以证人的身份参加庭审?放轻松,不用紧张。”
陈非又想:你总这么安慰我、照顾我,会让我对你愧疚更深。我一个杀人犯,不知道还能逍遥几天,我怕我死之前还不了你对我的恩情,我不想欠你的。
陈非指了指咖啡,用开玩笑的语气对简疏文说:“天底下哪有老板给助理送咖啡的?简律,你对我这么好,我会有压力。”
有时候恩情也是一种压力。
“能有什么压力?”简疏文随口一问。
陈非心想:压力就是我不想呆在疏文律师事务所了,也不想在任何事情上连累你,哪怕以伤害别人为代价。
那时候的陈非一心希望简疏文不要被自己连累,一心想让简疏文跟已经成为杀人犯的自己撇清关系,哪怕这种“不连累”、“撇关系”要以伤害别人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那时候的陈非一直以为他是为了简疏文,直到后来他才想明白,他是为了自己不愧疚。
陈非没有回答简疏文的问题,而是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简律,江笙虽然有时候呆头呆脑的,但他很细心,天赋也不错,以后一定能帮上你很多忙,你有没有留他在事务所工作的打算?不是实习,是毕业以后的正式工作。”
简疏文笑道:“他还没毕业呢,他毕业以后是选择工作还是继续深造都还说不准,就算他选择工作,有我这个小律所的实习经历当跳板,他的第一学历又好,完全可以跳到更大的平台,不必留在我这小庙。让他自己选择吧。”
“简律,你也可以去更大的平台。”
“干嘛?你要学卫知礼,劝我回答诚?我的疏文律师事务所办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放弃?”
“不是让你放弃疏文律师事务所。你可以一边在疏文律师事务所接案子,一边参加一些高校或者研究院开展的项目,不冲突的。”
“那也要有机会才行。”简疏文漫不经心道。
陈非看了简疏文一眼,在心里说:
简律,你有机会的,只要不被我连累。
这几年你对我够好了,再拖累你我心里过意不去,你就当是我想求个心安。
至于伤不伤害别人?我能做的真的不多,无法面面俱到,我只能为我亲近的人考虑。我是个杀人犯,是个恶人,伤害别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缺这么一次吗?别人怎么样我无暇顾及,你好就行了;我不挡你前途,对我来说这就可以了。
简疏文见陈非一直呆呆地看着自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时离开庭时间已经很近,简疏文看了一眼手表,向陈非伸出手,说:“时间快到了,我们走吧,陈非。”
“哦,好。”
庭审现场。
首先是控辩双方陈词,原告律师卫知礼控告韦亦民犯故意伤害罪,简疏文坚称是正当防卫。
被告证人郑诺薇出庭,双方盘问证人。
纪潜说:“郑诺薇,请你阐述当时的情形。”
郑诺薇大大方方道:“好的,审判长。我在加油站的小卖部打寒假工,当售货员,那天我和韦叔值班,韦叔出去搬货,只有我一个人在店里,许平庚突然闯了进来,他看到是我在卖货,愣了一下。许平庚曾经追求过我,我没有答应,所以他怀恨在心,见我在打寒假工,他对我冷嘲热讽,当时他的原话是:‘你陪我睡一晚,赚的钱比在这里打工多多了!’他不尊重我,我很生气,就跟他对骂起来。许平庚骂不过我,气急败坏,竟然把我推入小卖部的储物间,想强.奸我。这时韦叔回来了,韦叔冲过来阻止了许平庚。许平庚想强.奸我没有得逞,就把火撒到了韦叔身上,他把韦叔踹倒在地,骑在韦叔身上殴打韦叔,还朝韦叔脸上吐口水,韦叔被迫还手,抓起一旁的木凳砸向许平庚。”
郑诺薇说完了,简疏文说道:“审判长,各位审判员,许平庚意图强.奸郑诺薇,韦亦民见义勇为,阻止许平庚的强.奸行为,导致许平庚受伤。根据现行《刑法》第二十条,为了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对正在进行行凶、杀人、抢劫、强.奸、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于防卫过当,不负刑事责任。”
简疏文接着说:“我必须强调,许平庚对郑诺薇实施的是强.奸这种严重的暴力行为,如果当时韦亦民没有挺身而出,受到伤害的就是郑诺薇。为救别人而采取防卫措施,也属于正当防卫的范畴。尽管许平庚受伤严重,但根据现行法律,在阻止强.奸等严重暴力犯罪时,即使导致不法侵害人伤亡,亦不构成防卫过当。因此,我当事人韦亦民阻止许平庚实施强.奸属于正当防卫,且不构成防卫过当,不需要负任何刑事责任。”
解释了韦亦民解救郑诺薇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后,简疏文又开始论辩郑诺薇被救后韦亦民与许平庚的打斗行为。
简疏文问郑诺薇:“证人,我想请问,韦亦民救了你之后被许平庚打倒,两人打斗,打斗是谁占上风?”
郑诺薇回答:“许平庚占上风。许平庚比韦叔年轻,韦叔被他压着打。”
“韦亦民拿起木凳砸向许平庚的时候,许平庚停手了吗?”
“没有停手。韦叔拿起木凳砸向许平庚的时候,许平庚的拳头还落在韦叔的脸上。”
简疏文对审判长和审判员说:“在许平庚与我当事人韦亦民的打斗中,我当事人是弱势的一方,甚至可以说是许平庚单方面殴打我当事人,许平庚是侵害者;我当事人拿起木凳砸向许平庚的时候,许平庚还没有停手,这场侵害还在进行,尚未停止。”
简疏文总结:“无论是我当事人阻止许平庚强.奸他人,还是我当事人被许平庚单方面殴打时被迫拿起木凳还手,整场事件中,我当事人的行为都完全符合正当防卫的要求。”
轮到卫知礼抗辩。
卫知礼说:“被告律师一直强调当时许平庚实施的是强.奸这种严重的暴力犯罪,那么我想问证人,你确定许平庚当时对你实施的是强.奸行为吗?”
郑诺薇非常肯定地说:“是。”
“有哪些迹象表明许平庚实施的是强.奸行为?”
“他对我说:‘你陪我睡一晚,赚的钱比在这里打工多多了!’”
“还有吗?”
“他还说……说:‘你欠操!’”这话很粗俗,郑诺薇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韦叔,她就算难堪也要当众说出来。
卫知礼却平静道:“证人,一个人说什么话,并不代表他要做什么事。许平庚对你语言冒犯,并不代表他想强.奸你。语言冒犯跟实质上的强.奸不是一回事。”
“他推我了,他还想……还想……”郑诺薇难堪地咬了咬嘴唇,说:“他还想脱我衣服。”
“衣服脱掉了吗?手有伸进去吗?进行到哪一步了呢?请明确说明。”
郑诺薇“唰”的一下满脸通红。
简疏文眉头一皱,打断道:“请原告律师尊重我方证人。”
卫知礼看了一眼简疏文,说:“被告律师误会了,我没有不尊重证人,只是现在有一点亟需确认,当时许平庚是否真的想强.奸证人?”
强.奸是严重的暴力行为,情节恶劣,如果许平庚被坐实是在实行强.奸,韦亦民一定无罪。所以卫知礼不能让强.奸罪坐实。
卫知礼面向审判长纪潜,说道:“审判长,被告律师一口咬定许平庚是在实施强.奸,但到底是不是强.奸,还未可知。由于现场没有监控,所以只能依靠证人证词,可证人与被告很熟,与许平庚则是有不愉快的纠纷。这位证人的证词,可信度没有那么高。”
郑诺薇连忙说:“我说的都是实话!”
简疏文看向卫知礼,微微一笑,“我方还有一位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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