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非来之前就已经打好主意,他这次不仅要得到时桐的帮忙,还要保证两点:一,不暴露自己的杀人事实,虽然陈非口口声声说愿意为了简疏文自首,但不到走投无路时,陈非依然想苟且地活;二,不能让时桐回去告诉简疏文今天的事。
陈非做好了心理建设,他放低姿态,低声下气地对时桐说:“现在不熟,以后可以熟。”
陈非虽然穷,但骨子里清高,他从来不会做出这种低三下四的姿态,哪怕当初钱弘打他,他也没有低三下四,但这一次,他却在时桐面前伏下了背脊。
倒不是因为时桐比钱弘可怕,而是因为从这一刻开始,陈非的心态变了。在没有实力的时候,姿态是一种一文不值的东西,与其端着,不如放下。
时桐懒洋洋地坐在红木沙发上,他忽然想到他跟简疏文第一次在这里见面的场景,简疏文那家伙,傲得很,才不会像陈非这样低头。
简疏文当时要是低了头,我还会看上他吗?时桐忽然想。
时桐用脚尖一指陈非,用慵懒的语调说:“你,爬过来。”
陈非果然爬到了时桐跟前。
时桐笑眯眯地问陈非:“详细说说,以后可以怎么熟?”
陈非从容作答:“简律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正人君子了。以前我还在疏文律师事务所时,有时会在办公室外面听到您和简律起争执,简律老跟您说这不能干,那也不能干。”
时桐慢悠悠道:“他那人,原则多。”
时桐在心里想:我跟简疏文争执,是我跟他之间的情趣,什么时候轮到你听墙角了?
陈非仿佛能听到时桐的心声似的,说道:“当然,您与简律关系匪浅,你俩争执,那叫情趣。但有些脏活儿吧,简律不愿干,总要有人帮您干。我也是学法律的,学法律的人擅长干好事,也擅长干脏事。您要是有需要,我可以尽我所能来帮您。您大老远地从南方到北方来,身边缺能干活的人,尤其是能干脏活的人,多拉拢一个人,不是坏事。”
陈非说的脏活,指的是触碰法律,或者涉及法律灰色地带的事情。
时桐打量着陈非,许久不说话。
“你想要什么?”时桐终于开口。
“时老板,您消息灵通,能不能帮我查件事,查万仁峰的大哥大嫂,许毅和方鸢当年发生车祸时的一系列新闻报道,尤其是关于嫌疑人的报道,比如警方都传唤过哪些人。当年关于这件事的报道网上全删干净了,我一点都查不到。”
“你查不到,我一个外国人就查得到?”时桐笑道。
“您之前是怎么查骆白玉的资料的?”
“花钱咯,小钱没用就花大钱咯。你想让我为你花大钱啊?”时桐似笑非笑道。
时桐忽然恶作剧一般的捏起陈非的脸,好笑道:“我只为我的人花钱。怎么着,你也想跟简疏文一样,跟我睡?”
陈非涨红了一张脸,时桐只是笑。
“逗你玩呢。”时桐突然松开陈非的脸,像拍小狗一样拍了拍陈非的肩膀。
“你又没简疏文好看,我没兴趣睡你。”时桐笑嘻嘻地说。
陈非连忙说:“简律的模样在律师圈里是顶级的,我比简律差远了。”
时桐撑着陈非的肩膀,突然伏下身,凑近陈非的耳边,陈非呼吸一滞。
时桐不是一个经常黑脸的人,时桐是商人,商人讲究和气生财,假和气也是和气。时桐不对陈非黑脸,但陈非依然有些发怵。
时桐对陈非说:“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也没兴趣知道,不过你说的对,我们家简律师干净的嘞,像块玉一样,稍微越点界的事他都不乐意干,还要劝我不要干。他太干净,脏活脏事我不舍得让他去干,如果以后有需要的话,我来找你咯。”
时桐抓起陈非的一只手,在上面“啪”的一下用力拍了一巴掌,笑道:“花钱帮你查点资料,在我这里都不算个事。今天这个交易,我做了。”
“谢谢时老板。”陈非恭顺地说,“今天这事儿,您不会告诉简律吧?”
“我告诉他干嘛?他那性子,听说我要找人干脏活,那不得唠叨死我。今天这事,是你跟我的交易。”时桐说。
时桐又补充了一句:“我是个生意人,不喜欢赊账,做好准备吧,也许我很快就会来找你。”
——————————————
又过了几日,万仁峰告韦亦民故意伤害罪复庭现场。
原告万仁峰,原告律师卫知礼,被告韦亦民,被告律师简疏文,合议庭审理,审判长纪潜。
这次庭审,陈非从被告证人变成了原告证人。
由于在上一次庭审上出现了两名证人证词相互矛盾的情况,所以复庭时法官会着重盘问两名证人。
首先出庭的是原告证人陈非。
陈非原封不动地把上一次庭审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强调他并没有看到许平庚有强.奸郑诺薇的举动,在韦亦民与许平庚的互殴中韦亦民是占上风的那一个,韦亦民单方面殴打许平庚,韦亦民拿起凳子砸许平庚时,许平庚早已丧失了反抗能力,而郑诺薇从头到尾冷眼旁观。
审判长纪潜盘问陈非:“证人,你当时去事发现场做什么?”
纪潜提问的声音不急不缓,既不会让人感到压力,也不失威严。
陈非说:“我去加油站加油,突然口渴,就到一旁的小卖部买饮料,一进小卖部就听见不正常的声响,我看到店里的东西散了一地,储物间里还有人打斗。”
“你进入小卖部的时间还记得吗?”纪潜接着问。
“上午10点20分左右。”
“储物间里的东西也散了一地吗?”
“是的,储物间放着很多纸盒,纸盒里都是货物,这些纸盒都倒了,现场很乱。”
纪潜又道:“证人,请你重复描述一遍你在现场看到的郑诺薇的状况。”
陈非说:“好。我看到郑诺薇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不像是刚经历性侵。她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韦亦民殴打许平庚。”
“衣服整整齐齐,头发呢?”
“头发也整整齐齐,一切都整整齐齐,”
“那她站的地方整不整齐啊?”纪潜看似随口一说。
“也整齐。”
“也整齐?”纪潜把头一抬,“证人,你刚才不是说现场很乱吗?”
法庭上突然安静了一秒。
陈非慌张改口:“说错了,她站的地方不整齐,现场确实很乱。”
合议庭不只有一名法官,而是有多名法官审理,陈非自相矛盾的话一出,所有法官都朝陈非看了一眼,心里很难不对陈非的证词产生怀疑。
也不知道陈非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他这人当被告证人时坑一下被告,当原告证人时又坑一下原告,在别人看来很奇怪,法官也觉得他奇怪。
万仁峰狠狠地瞪了陈非一眼,陈非假装没看到。
不过证人证言不是唯一证据,这时卫知礼拿出了其他证据在庭上展示。
卫知礼说道:“这一份是警方赶到后,让郑诺薇做的一份伤情鉴定报告。报告显示,郑诺薇身上只有轻微擦伤,没有性侵痕迹,更没有精.液遗留。”
卫知礼又拿出了另一份报告,说:“这是警方出具的现场勘查报告,在事发现场没有发现精.液遗留。被告说他制止了一场强.奸案,那么请问,现场没有精.液遗留,所谓的被害人身上也没有性侵痕迹,这件事怎么能够定性为一场强.奸案呢?被告说他是为了制止许平庚强.奸郑诺薇才出手殴打许平庚,根本就是撒谎,是为了逃脱刑罚而撒的谎。”
简疏文反驳:“伤情报告显示没有性侵痕迹是因为我当事人赶到得及时,在许平庚对郑诺薇实行进一步伤害前就救下了郑诺薇。现场没有精.液只是说明还没到那一步,不是说明暴力行为没有发生过。不能因为男方生.殖.器没进去,就否定女方当时面临的暴力与伤害,也不能因此否认阻止这场暴力与伤害的人是见义勇为、是正当防卫。”
简疏文面对审判席道:“审判长,各位审判员,我方也有新证据。”
在展示新证据之前,简疏文先盘问了原告证人陈非:“证人陈非,你刚才说,我当事人韦亦民单方面殴打许平庚,请问殴打了多久?”
“殴打了很久,具体时间……这个记不清了。”
“都打了哪些部位?”
“身上很多地方都打了。”
“请描述一下殴打的程度,轻度、中度、还是严重?”
“严重,非常严重。”
“确定?”
“确定。”
简疏文立即出示手中的第一份证据,说道:“这是法医出具的许平庚的伤情鉴定报告,报告显示,许平庚头部颅骨骨折,症状十分严重,但除了这一处重伤之外,许平庚身上没有别的损伤,而刚才原告证人却说他看到我当事人打了许平庚身上很多部位,还打了很久、打得很重,如果按照刚才原告证人所言,许平庚除了头部那处重伤外,不可能身上没有别的伤。”
接着简疏文出示第二份证据:“这一份是我当事人韦亦民的伤情鉴定报告,显示面部、腹部、背部都有受伤痕迹,被殴打的明明是我当事人。”
简疏文一指陈非,说:“审判长,各位审判员,原告证人的证词跟事实有明显出入,按理不应采纳。”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