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桐的上半身微微向前,往林子川的方向靠,并盯着林子川的眼睛看。
时桐向林子川解释道:“办这起枪支走私案,别只盯着坤有金这个卖家看,也想一想买家。”
时桐一边转着自己手上的翡翠戒圈一边说:“坤有金到了中国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但他的那些买家必定非富即贵。你想想,老老实实的普通人买.枪干什么?他们不需要。只有权贵们常规游戏玩腻了,想玩刺激的,才会去买真家伙。”
时桐微微一笑,又说:“你抓了坤有金,这件事本身不重要,但他们怕你通过坤有金扯出那些惹不起的权贵们。”
林子川喃喃道:“他们不会允许那些买.枪的权贵被牵扯进来,所以一定会把坤有金这个卖枪的给捞出去。”
时桐点点头。
时桐一直在警局呆着,他不急不躁,闭目养神。
果然如时桐所料,不到半天的时间,坤有金一伙人就被捞走了。虽然林子川早就把坤有金贩枪的证据交给了他的直属上司——刑警大队副队长安远,但安远却告诉林子川,证据不足,无法以贩枪罪逮捕坤有金。
安远告诉林子川,坤有金等人因违反治安条例,现已转至拘留所,这件事情那边的同志会处理,让林子川不要再管了。
林子川着急地追问,证据哪里不足?怎么会证据不足?安远没给他太多的解释,只说是上头的命令。
时桐在林子川面前哈哈大笑,说:“我说的没错吧?等去了拘留所,再找别的理由把他弄走。”
“你得意什么?”林子川对时桐道,“你也违反了治安条例,一会你也要去拘留所呆着。”
时桐却耸了耸肩,“我不用去,一会我的律师会来帮我申请取保候审。”
打架斗殴可以通过交保证金或提供保证人的方式申请取保候审,把人保释出去。
“你还懂取保候审呢?”
“为什么不懂?我有律师,专属的。”时桐得意洋洋道。
林子川知道时桐说的律师是谁,除了简疏文还有谁?
现在只有林子川和时桐两个人,时桐忽然眼珠子骨碌一转,试探道:“刚才那个叫安远的副队长,是你的直属上司?”
“是,我由他分管。”
时桐长长的“哦”了一声,说:“我觉得,他没你好。副队长这个位置,还不如你来坐。”时桐托着腮看着林子川,用开玩笑的语气问:“小林啊,想不想升官?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林子川听出了什么,冷道:“你什么意思?想培养势力?搞清楚,这可不是你的地盘。”
时桐摊了摊手,“我一直都很清楚这里不是我的地盘。”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子川,说:“否则我不会像现在这样收敛。”
很快,简疏文赶到了警局,为时桐申请取保候审。
简疏文忙前忙后,终于把手续办妥了。
简疏文把时桐领出警局时,刚想像以前一样叨叨时桐几句,然而就在他转头看到时桐的脸时,他愣住了。
时桐的脸如寒冰一样冷,眼神可怕得仿佛能刀人,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正压抑着怒意,像一座蠢蠢而动的活火山。
简疏文那么会看眼色的人,面对这样的时桐,当然聪明地选择了闭嘴。
回到家后,时桐一言不发,他把外套一脱,换了拖鞋,径直走向浴室。
时桐把浴室的门关上并反锁,简疏文不敢敲门。时桐站在花洒下,“哗”的一下打开了开关。
现在是冬天,但时桐没开热水,他开的是冷水。
时桐只脱了外套,里面的单衣没脱,冰冷的水从时桐的头顶流下,浸湿他的头发、脸、颈、衣服,湿漉漉的单衣贴在时桐身上,这种感觉并不舒服,但时桐不管。
时桐抬起手,用力搓了搓脖子上被坤有金咬的位置,脸色阴沉得可怕。
“混帐东西。”时桐低声骂道,“一家子混帐东西。”
时桐闭上眼,感受冷水浇在身上的感觉,这种感觉算不上舒服,但能让人清醒。
“哗哗”的水声中,时桐的思绪飘回了十年前。
十年前,时桐20岁。
这一年,坤应莱带着他的人从金三角搬到克钦邦,坤应莱也从毒.贩变成了翡翠矿主。
克钦邦有个大吐司叫叶素金,跟坤应莱不对付,一次,叶素金偷偷找到了时桐。
叶素金告诉时桐:
“乖孩子没饭吃的。你想要什么,就自己伸手去要,要不到,就抢。”
“是你爸爸教你听话的吗?偷偷告诉你一个道理,所有教你听话的人都是想控制你。”
……
控制?难道时桐不知道是控制吗?可时桐7岁就到了坤应莱身边,这么多年了,他已经习惯了被坤应莱控制,坤应莱叫他跪下他就跪下,坤应莱叫他上床他就上床,他习惯了。
人想打破自己的习惯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更何况坤应莱跟时桐的关系那么复杂。
虽然坤应莱是个混账,但有一点不得不承认,那就是坤应莱给时桐提供了有力的依靠和优渥的生活。
时桐名义上是坤应莱的小儿子,所以除了一部分知道实情的人外,其他人都对时桐客客气气的。有了坤应莱这个靠山,时桐得以在异国他乡安全地生活下来。
坤应莱有钱,在物质上,他从未亏待过时桐,给时桐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还不忘请老师来教时桐文化知识。
虽然时桐知道坤应莱是在控制他,但如果没有了坤应莱,时桐会慌,时桐习惯了依靠坤应莱,一旦这个依靠消失,时桐将无力应对异国他乡的动荡生活。时桐的困境就是呆在温泉里他没有自我,但去了户外冰冷刺骨的河流他又未必能活。
时桐回到坤应莱宫殿一样的豪宅时,正巧坤应莱请了舞狮队来家里舞狮,非常热闹。
缅甸也流行舞龙舞狮,特别是华人多的地方。
坤应莱笑着把时桐牵到身边,坤有金看见了,悄悄拿起一个小绣球精准地砸中了时桐的脑袋。时桐朝坤有金的方向看过去,坤有金朝他做了个鬼脸。
坤应莱呵斥坤有金,叫他别闹,然后拿起一个毛茸茸的狮子头送给时桐,狮子头上镶着各种昂贵宝石。
“谢谢爸爸。”时桐说。
坤应莱今天心情很好,他牵着时桐笑道:“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说什么谢?”
时桐心里“咯噔”一下,有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回荡:我们是一家人?是啊,我们是一家人。所以我为什么要反抗我的家人呢?他们要是倒了,我就孤零零一个人了,再说我怎么可能反抗得了他们?要不……要不……就这样妥协吧,就这样……过一辈子吧。
但是就在那天晚上,时桐做了一个混乱的梦,那是他来到坤应莱身边之前,他逃出可怕的大院,跟着四个成年男人一起回国,但在路上那四个男人想把他卖了,他为了逃脱,跳入了杀人河,杀人河的浪那么大、那么凶,他在河里一会浮上来,一会沉下去,他不知道在河里飘了多久,可他居然没有死,他活下来了。
时桐从梦中醒来,在黑暗中“噌”的一下睁开眼,满头大汗。时桐突然意识到,原来不是他在冰冷刺骨的河流中活不下来,而是他在温泉里呆得太久了,忘记了怎么在冷水中活。
从此之后时桐就特别喜欢淋冷水澡,从头往下淋下来。淋的时候时桐会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问自己:
时桐,你是谁?
时桐,你应该怎么活?
简疏文家,浴室里,时桐“啪”的一下关掉冷水。
浇了一身冷水后,时桐反而舒坦了,心也变得平静。
时桐打开浴室门,简疏文看到湿漉漉的时桐,“呀”了一声,赶紧用浴巾把时桐整个裹上。
“你怎么穿着衣服淋呢?淋的还是冷水。”简疏文皱眉道,并帮时桐剥掉他身上湿透的衣服。
“我自己来吧。”时桐没有让简疏文代劳,他语气平静,淡定地脱下身上的湿衣服,找了身干衣服换上,拿着毛巾擦头发。
简疏文发现,淋浴过后时桐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从一座蠢蠢欲动的活火山变成了一座死火山。
简疏文拿起吹风机,走到时桐身后,打开风筒帮时桐吹头发。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家里只有吹风机的声音。
简疏文帮时桐把头发吹干后,把吹风机放回原位,依然没有说话。
时桐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你不问我今天去找坤有金,发生了什么?”
简疏文摇摇头,“不问。你如果想跟我说,自然会主动跟我说。但如果是不开心的事,那就跟上次你做噩梦一样,不用说,更不要记得。”
时桐走到佛龛前,跟往常一样,上了三炷香。
“没什么大事,只是被狗咬了一口而已。”时桐轻飘飘地说。
时桐坐到沙发上,他看到茶几上有苹果,就想去削苹果,忽然,简疏文窜到他身边,拉开他的领口去看他的脖子。
简疏文看到,早上他咬时桐的地方牙印加深了。
简疏文猜到是怎么回事,他气不过,又在那个地方咬了一口。
这次他咬得很不温柔。
时桐吃痛,当场飚出一句脏话来,简疏文却不松口,把时桐压在沙发上一直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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