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如祭司所说……你认为它是什么?”虫民继续深挖,八只脚牢牢勾住树干。

“一个更加广阔、有着更多变化、无尽可能的梦。”茧民声音平静,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只是梦?”虫民问。

“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茧民答道。

“……也对,”虫民道,“并非所有信徒都在意延续。或者说,在意的才是少之又少。”

虫民离开了,八只脚踩在不同的细枝上,大半个身子悬在空中,顶着丝毫不减颓势的大雨向着巢的方向走去。树枝被雨水砸的摇晃,它也跟着歪斜,但走的依旧很稳,看上去比原住民更适合在海上森林里生活。

茧民看向旁边的平台,上面的规整地插着满满的肉条,每一根都比手臂粗,在雨里萎靡地下垂,不仅没有泡涨,反而萎缩了许多,血管干瘪发白,肌肉纤维根根凸起。

肉里面的血液本来已经被晒干了一部分,成了裹在外面的一层壳,如今被水冲化了,里面的血失去阻挡继续外流,将路过的水尽数染蓝,倾泻入海。

再远的地方,一个个高高低低的平台从森林里伸出,边缘垂挂下一圈奇特的蓝色瀑布,像是水里的东西伸出触手,支撑臃肿沉重的身体向上攀爬,每一步都会崩溃,又被雨水重新填补。

如果从高处俯瞰就会发现,部落整个都被围了起来,四面八方都是那种含含糊糊,凑近后越发难辨的嘟囔。

有近似于原住民的身影从远处出现,但它们远比离去时的数量多的多,隐隐分成数个部分,由数个更加高大的身影领导,冲破烟雾边缘,向着部落所在地疾驰的身影宛若离弦之箭。

蓝色粘液飞溅,将树皮上的苔藓染成湛蓝。虫民向下用力,彻底撕开一头海兽覆着鱼鳞的腹部,将整个胸腹一同敞开。

大滩条状内脏哗啦一下从腹腔里倾泻出来,垂挂拖拽在身下,散发出一种古怪难闻的气味,像是整个腹腔里都只用来存放于发达的消化吸收系统。

即使这样它依旧没有死透,像是不知疼痛般拖着肠子、踩着内脏磕磕绊绊地扑上来撕咬,自己扯断了部分腔肠。被这种东西伤到会被嘲笑吧,虫民闪过这样的念头,还没等它靠近,就抬起前肢从光秃秃、还算是环状的颈部再次刺穿,将它牢牢钉死在树枝上。

它还在挣扎扭动,敞开的胸怀如同开合自如的大门,又好似造型奇特的翅膀,在树枝上留下大片大片灰白破碎的鳞。

虫民握住它的肢体,用力下掰,而后前后拧动。令人牙酸的骨折后是筋肉略有些粘稠的撕裂声,覆满鳞片的蹄子被虫民握在手里,奋力又灵活的挣扎让虫民手臂左摇右晃,趁着不便于抓握的指爪有些歇力,拼着被削去近半肌肉的代价挣脱出来,坠入枝叶中不见了踪影。

而破破烂烂的海兽依旧精神十足地躺在身下,嘶吼、挣扎、等待处理。

想到随处可见的蓝色液体,虫民转换思路,不再向关节脆弱的某几个部位比划,转而去撕扯四肢在挣扎中暴露出的内侧,割断藏在深处的大血管放血。

深蓝粘稠的液体滋出,海兽的挣扎像是断了线的傀儡,从肢体末端开始疲软,动作时断时续。感受到脚下涌动的力量减轻,虫民试探性抬起前肢。

失去支撑,这具断头后越发精神的躯体总算狠狠摔倒,一路砸断数根树枝,掉进海里。

“咕噜噜”粘稠沉默的声音里混合着被挤破的碎气泡,海水似是泥潭,残缺不全的尸体没有下沉的迹象,如同被树胶粘住的飞虫,以悬浮的姿态静止于海面。

虫民撕下一片叶子擦拭同样沾着碎鳞的身体,虽然没有受伤,但残留的海腥又臭的味道令它非常不适,厌恶又忍不住去闻。

黏糊的感觉减轻,但仍然挥之不去。虫民暴躁地活动几下被污染到关节的节肢,转身爬进巢里。

最外层的地面积了一层浅浅的水,海平面还有一段距离,大抵是雨淋进来的。虫民往里面走去,熟悉的气味渐渐浓郁,里面还混杂着那些血液的腥臭。

本以为是自己身上沾染的,可随着深入,这种臭味越发强烈,与花民贯有的香气混杂在一起,越发让虫民作呕。

里面还有一个?虫民放慢脚步,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但想到蓝图,它还是克制着走进了最中心,也就是气味最为浓烈的房间。在推开挡板的那一刻,臭气仿佛骤风一样吹过,让它错觉不小心迈入了沼气发酵池,成千上万种尸体在一起腐烂,分泌物包裹,沤成看不出原样的烂泥。

安卡欣喜地走过去,突然觉得有些怪异,灵感警报长鸣,他瞬间发自本能地往后一撤,指甲带起的气流扫过,在手臂上留下一道溢血的口子。

“嘿!你在做什么?”安卡猛地往后,一边紧急呼叫系统一边警惕的望着比平日更具压迫感、仿佛陷入狂暴的虫民。

但虫民似乎在第一次攻击落空后对他失去了兴趣,在他惊骇的目光中抽刀劈向卧在一侧花民。

“……”来不及惊呼,短促尖叫卡在喉咙里,成为咔咔的艰涩碰撞。安卡呆滞地看着五彩斑斓的透明胶质从花民的胸口鼓出。彩色……花民的血绝大多数都是红的,少部分会呈现出白、金色泽,但不管怎么说,都没有过彩色的先例。

被捅个对穿的东西看起来没有任何不适,一个眼睛从身体里面冒出,堵住伤口,与此同时身体拉长膨胀,像是被技艺精湛的吹糖师傅捏在手里,眨眼间就与虫民有了四五分相似。

相似度还在提升,但它似乎没办法复制甲壳,很快卡了进度,下半身像是剥了皮的虾,肿胀饱满、又红又白,又似是重度烧伤后坏死的皮肉。它试着行走,无骨骼支撑的软肉接触地面即软成一滩,站也站不起来。于是它干脆顶着这幅怪模怪样、处处不协调的姿容,用依旧保持着花民部分的上身往虫民的方向爬。

虫民果断后撤,拉开一段距离,它也随之转换方向,始终契而不舍地跟在虫民后面。脆弱的□□被树枝与墙壁损伤,破损的部分又用其它生物的模样填补,像是被笨手笨脚的门外汉随便取来几块布东拼西凑成的破布口袋,安卡甚至可以从它的肚子上看到自己状若欣喜的脸。

在他的注视中,那张他以为就是个装饰的嘴缓缓张开,“这雨可真大啊……”它说着,露出里面洁白的牙与猩红口腔,隐隐可以看到更深处的食道。似乎并非只是拿一张脸打补丁,而是整个身体都被复制出来,埋在里面,只露出一张脸。

被捏着翅膀提起来往外跑的安卡倒抽一口凉气,突然觉得手臂有点痒,低下头,伤口周围的皮肉颤颤巍巍,流出的血也成了滚珠般分明的样子,像是有了生命,想要脱离他成为独立的个体。

安卡一抽,条件反射地掏出刀子往手臂上刺。

“停下!”沉默许久的系统终于开口高喝,“那是假的!你身体没有任何异变,都是幻觉!”

安卡恍惚一下,痛觉再次涌入脑海,360度环绕的熟悉声音也不见了,再看,哪儿还有欣喜的脸,那不过是一个树瘤样的丑陋伤疤,突起扭成三个上下相对的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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茧民的梦
连载中同坑共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