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贵妃没一会眼角泛红，语气哀怨又夹杂着一丝丝撒娇的意味：“皇上……”
安悦被惊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皇上仍旧故作看不见，柳贵妃的嘴角已经微微撅起来，眼看下一秒眼泪就要落下来。
皇后看不过去，对皇上开口：“皇上，柳贵妃喊你。”
“啊啊啊啊”，皇上不再装傻充愣，只好面对柳贵妃，“芳云，你先回宫吧。”
柳贵妃……
皇上见柳贵妃不动，继续开口：“以后在孩子跟前稳重点，别动不动就哭哭啼啼。”
没有旁人时，在他跟前撒撒娇也就罢了，这算是俩人之间的小游戏，现在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实在……
柳贵妃扫桌上各各穿得如花一般的妃子们，咬牙：“妾身先去外面转转，等皇上用完膳，妾身随皇上一起回宫。”
皇上微服私访，本就只带皇后一女眷，眼下皇帝回宫，她可不能便宜其他妃子。
皇帝不说话，也算是默许。
安悦可不管什么皇帝在不在，现在吃饭最大，给皇帝夹一筷子她觉得不错的菜，便忙着往自己碗里扒拉。
原主安悦虽然脾气不好，但为讨李砚初欢心，吃饭的礼仪学得极佳。
偶然间听闻李砚初喜欢苗条女子，自此吃饭只吃一点点，有一次甚至把自己饿昏，还不知悔改，在皇上高压下，才勉强吃些，吃完固定的量，绝不肯再吃一口。
皇帝见安悦大快朵颐的样子，别提有多高兴，不时指着前面的菜，让贴身太监给自己夹。
一直想找存在感的李砚初，用一种端着说教感的语气开口：“安悦妹妹，女子吃饭应当……”
“你闭嘴，本公主不想听你说话！”安悦头不抬，生硬打断李砚初。
皇帝因安悦能吃正高兴，眼下李砚初出声，生怕因为他，安悦又变成以前小鸟啄食的样，板着脸：“你，出去。”
李砚初不着痕迹攥下拳头，起身，一副无限自责的模样离桌。
李砚初出去，安悦心情大好，给皇上夹一筷子菜，抬头对冯嬷嬷说：“给三公主做些软烂适合小孩子的吃食。”
安悦话毕，屋内瞬间安静，周围人都用异常的眼光看着安悦。
安悦干笑两声：“只顾着自己吃，一时竟忘记五妹妹年纪小，咱们的吃食或许不适合她。”
冯嬷嬷笑着回答：“五公主正吃着呢。”
皇帝和皇后相视一笑，皇后脸的笑容如冬日暖阳。这么多年，这还是安悦第一次给她好脸色。
别人只知道安悦嚣张跋扈，恃宠而骄，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可只皇后知道，这是她欠安悦的。
当年若不是长公主挺身而出，替她挡箭，长公主又怎会早亡，若长公主不死，安悦的父亲又岂会伤心欲绝，自刎殉情。
因为她，害的安悦年仅5岁，失去母亲和父亲，对于孩子而言，恨她无可厚非。
皇上龙颜大悦：“阿悦当真懂事了！”
皇后激动地拿手帕去擦眼角的泪，五公主不明所以，娃娃音开口：“母后不伤心，不哭。”
皇后：“母后不伤心，母后高兴，高兴。”
安悦眼见气氛有些尴尬，忙讲几个今日逛街时看到的趣事，惹得皇上哈哈大笑。
屋内笑声不断，饭香萦绕，屋外，夜风虽不似寒冬那般如刀刮，但也凉意入骨。
柳贵妃忍不住身体打个寒颤，对安悦的恨，落到离她不远的二皇子李砚初身上。
“二皇子不是安悦公主最宝贝的人吗？怎的也被撵出来！”
李砚初卑谦：“贵妃娘娘可别说笑，安悦公主最宝贝的人是父皇，我只是她的二哥。”
柳贵妃冷哼一声：“谁人不知你是安悦看上的男人，若不是你父皇一直挡着，你早就是安悦的人！和我在这装。”
李砚初丝毫不受柳贵妃影响，仍旧面不改色，好像柳贵妃说的事和他毫无关系。
柳贵妃剜他一眼：“你就别在我这装好儿子模样，要装还是到皇后跟前装吧。别以为大皇子身子不好，你养在皇后身边，太子之位就是你的。皇后善良，看不出你是一条吐着信子蛰伏的蛇，我可看得清楚。”
李砚初双掌抱拳，对天起誓：“砚初对皇后娘娘，对大哥的感情是真挚的，绝无不该有的心思。”
柳贵妃翻个白眼，不想听李砚初在这假模假样，屋内又发出阵阵笑声，她是又冷，又饿，忍不住嘟囔：“安悦这个臭丫头一身毛病，真不知皇上喜欢她什么！”
什么时候结束，她实在是又冷又饿。
晚膳结束，说笑也差不多，皇上望着安悦开口：“阿悦，随舅舅回宫吧，你若实在没有喜欢的寝殿，回宫先住到舅舅那边，你的寝殿我明早就安排人手重新修建，保证和原先无异样。”
安悦态度明确：“不去！”
好不容易出来，傻子才回去送死呢！
皇后给皇上一个眼神，温柔开口：“阿悦许是真的想家，她想在王府住一阵就住一阵，再过一个月有一批进贡上来早春花，我早就想办个赏花宴，阿悦到时可一定要来。”
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笑着插话进来：“到时公主寝殿必定完工，说不定公主欢喜就又回宫里常住！”
皇上点头。
安悦赶紧插话进来：“舅妈，礼部尚书家的夫人就不要宴请了。我今日出去逛街，见她家姑娘柳云眠忧母心切，为替其母抓药，马车疾如风，差点撞飞玩耍孩童，幸亏那孩童运气好，遇本公主纵马一跃，挡在孩童身前，否则……啧啧啧。”
安悦明明是自夸她马技，可话却在点名柳云眠纵马车太快，差点伤人之事。
皇上脸上挂上寒霜，对贴身太监开口：“苏德明传旨下去，让柳尚书管教好子女。”
皇上面对安悦，立即变成女儿奴的表情：“朕不在宫里这段日子，阿悦有没有受委屈？”
屋外的柳贵妃闻言，身子瞬间僵住，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翘着耳朵听安悦接下来的回答。
安悦笑容灿烂：“在这宫中谁敢让我受委屈，柳贵妃待我可好了！我寝殿被烧那日，柳贵妃因为担心我，都晕倒好几次。”
门外的柳贵妃神情松懈下来，微笑点头：这两万两没有白花。
皇上的脸色却怒气十足：“柳芳云你给我进来！”
还在微笑的柳贵妃吓得赶紧迈步进来，声音带着不明所以的害怕：“皇上，臣妾没做什么让你动怒的事吧？”
皇上深呼吸：“没有？我不在宫中这段时间，你到底让阿悦受多少委屈！阿悦落水是否也是你故意安排的！”
柳贵妃直接“噗通”跪在地上，脸上带着惧意：“没，没有，方才安悦公主也说我待她极好。”
皇上冷哼一声：“你与阿悦素来不和，阿悦这次竟替你说好话，你到底趁我不在，对阿悦用何手段，把她吓成这样！”
柳贵妃急切辩解：“皇上，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对安悦公主做什么！”
安悦：“舅舅，柳贵妃真没把我怎么样，她确实对我还不错。”
拿人家两万两，这种时候得适当替人家开口解释一下。
皇上转头安慰安悦：“阿悦，别怕，舅舅一定会给你做主。她若不承认，就把她交给大理寺！”
安悦不由望向已经被吓得梨花带雨的柳贵妃：她可没告状，也没有乱说话。
虽然知道皇上回来肯定会警告柳贵妃，但实属没想到会把她送到大理寺。
柳贵妃：“皇上，臣妾真的什么也没做，就……安悦公主院子被烧……臣妾没有第一时间赶过，等我过去，院子已经被烧差不多……还有我并没有真的晕过去，而是假装的……”
安悦赶紧附和：“柳贵妃是真晕过去的，真的……”
收人钱财，得适当解释几句。
“安悦公主，你赶紧闭嘴吧，我求你闭嘴，别再帮倒忙！” 柳贵妃咆哮打断安悦的话，她现在后悔要死，胸口痛的都要喘不上气，她的钱呀，“皇上，臣妾真的什么也没做！”
皇上望着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月的柳贵妃，心底多少有些心疼，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对身旁的贴身太监苏德明使个眼色，苏德明出去。
整个屋子人都静默看着柳贵妃在哭泣，五公主有些害怕，皇后让身边人把五公主领到大皇子那一桌，大皇子便抱着五公主出去。
没多久，苏德明回来，趴在皇上耳边说些什么。
皇上看向柳贵妃的脸色仍旧不好看，等苏德明说完，撤到一旁。
皇上开口：“你哭够没有，这么多孩子在这儿看着呢，你就不要一点体面！”
柳贵妃哭声戛然而止，她也知道今日不体面，但……
“你本人是没想直接害阿悦，但你生的好女儿，还有你家好侄女，竟然一而再，再而三想要伤害阿悦，你竟然还包庇！罚你禁足三个月，且这三月吃斋礼佛，现在赶紧从朕眼前消失。”
坐在公主阿哥桌的李清绮听到皇上提及她和柳云眠，内心已经慌做一批，手里的筷子也早早放下。
皇上扫向李清绮：“你个混账，还有脸坐在这儿！”
李清绮吓得直接从椅子上滑落下去：“儿臣……儿臣只是放孔明灯祈福，没想到会烧到安悦的……”
“混账，还敢狡辩，放孔明灯算你祈福，那害阿悦落水呢！还想把这罪名按到丞相之女的身上，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拖出去打20大板，禁足半年，这半年公主的用度保证她活着就行！”
“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儿臣以后再也不敢了！”李清绮向皇上求饶，见皇上无动于衷，转向安悦，“阿悦妹妹，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求求你……救救我！”
安悦：“等一下”
正往外拖大公主的人停下动作，李清绮有些欣喜。
安悦：“舅舅，我十几年不曾回家，我可不想我家被大公主的叫声，弄得晦气！”
皇上：“把大公主带回皇宫再打。”
安悦见皇上面露疲惫，知道皇上为了见原主，已经是日夜赶程，既然她顶了原主的芯子，就得替原主心疼皇上。
“舅舅，这么晚，您一定累了，还是赶紧回宫休息吧。”
皇上有些不舍：“行，舅舅先回去，住在王府里这阵，一定要多回宫看望舅舅。”
皇上移驾，安悦一直送行至王府外，皇上又留一堆侍卫驻守在王府，这才放心离开。
安悦伸个懒腰：这么一群人终于走了。。
视线不经意扫到斜对过巷子，眯起眼睛：“桃红，那胡同里面是躺着一个人吗？”
桃红：“公主，奴婢去看看。”
桃红很快回来，对着安悦轻声开口：“公主，好像上次您让给金元宝的乞丐，伤的不轻！”
安悦赶紧进巷子，桃红，杨管家，冯嬷嬷等紧跟其后。
安悦望着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少年。
先不管梦里刺死李砚初的人是否就是他，这都是一条人命：“把人带回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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