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匣玉拐带妃嫔别有居心,况且他是姑娘的心上人,姑娘一点都不生气?”
“由得他吧,也是许久见不到的人。”
沁姜轻哼一声,明显不信:“要是不在乎,陪他下水作甚?”
“这片湖下水草遍布,他若不当心,很容易被水草缠住,我若不下去,他就死在下面了。”
“说到底不还是担心?”
谷剑兰往沁姜的方向侧过脸:“你起初不是想谋害我?”
沁姜坦然道:“这不重要,扔林匣玉的剑,他死了也无妨,扔你的剑,林匣玉会下湖救你。”
她拿起被捂得发烫的毛巾,放到脸盆里搓洗:“我的任务是把你留下,不惜一切代价,所以辛苦你受些罪,我来日定好好补偿。”
来日?来日便是无日。
谷剑兰扶着迷糊的脑袋,勉强坐起身:“我病成这样,留下来也无法行动。”
“病弱之身最能迷惑人,像姑娘这种模样的,刚刚好。”
谷剑兰压下心底慌乱:“所以你要我做什么?”
沁姜拧干毛巾,云淡风轻:“杀了林匣玉。”
心脏在她话音刚落的那一秒蹦得厉害,逼得谷剑兰的额角青筋直跳。
她揉揉眉尾,竭力平复心绪,笑道:“方才你也说了,他是我的心上人,你现在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正因为是心上人,才好让你亲手杀他。”沁姜净好手,在她身边坐下,“你要知道,你是东郦人,吾王不可能对你毫无戒心,这个机会,就是留给你的,你向吾王明志,保你今后仕途顺利。”
谷剑兰心底冷笑,漠然道:“仕途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沁姜微微一笑,她挽起袖子,把谷剑兰的脸扳过来:“谷姑娘当真清高,若你并不渴求仕途,为何要讨个铸剑官来做?吾王留你,看中的必定是你一手技能,若你没有铸剑术傍身,你猜吾王还会容你在朝堂上独占鳌头?”
沁姜手指箍紧,力道加重,谷剑兰下颌酸痛,倒吸了几口凉气:“是吾王不信任我,还是沁姜姑娘不信任我?既然不信任我,为何要自曝身份?”
“我没有暴露身份,是姑娘太聪明,自己发现了,我原本计划以书信形式给姑娘下达主子的命令,可如今看来,似乎没这个必要了。”
沁姜松开她,自言要去熬药,谷剑兰忍住咳意,缓了一阵方道:“只这一项,还有吗?”
“姑娘完成之后再说吧。”沁姜端起脸盆,“我先走了,静候姑娘佳音。”
沁姜才打开半扇门,立时瞧见了杵在门前的林琢之,她吓了一跳,手上一抖,脸盆里的水溅了她一脸。
林琢之收回了叩门的手,随口问道:“烧退了吗?”
“没、没有。”沁姜心虚,不知自己的话被他听去了多少,出言试探道,“世子殿下来很久了?是奴婢耽误了您?”
“没有,才来。”
沁姜松了口气。
“你下去吧。”
“是。”
沁姜匆忙离去,林琢之瞥她一眼,瞧见她端盆的手都在打颤,心下生疑。
他呆了许久,直到沁姜的身影消失,才忆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他踏入门槛,掩上房门,直奔内间。
林琢之握住谷剑兰的手,一双柔荑嫩如青芽,却烫得吓人。
滚烫如流,沿着双手交接处涌入心底,烫疼了林琢之的心,他扶着谷剑兰躺下,将她的手塞进被窝里。
“沁姜有没有对你无礼?”
谷剑兰面带疑惑,林琢之解释道:“方才她出去时脚踢脚,看起来很紧张,像是怕我责怪。”
他替她拭去额角汗水,瞧她面色苍白,心中隐隐作痛:“宫女对你的态度,取决于主子对你的态度,林婷珊把凡事都看得很表面,她的宫女也差不离。”
“沁姜让我杀了你。”
林琢之:“……”
谷剑兰按住覆在自己额头上的手,轻声道:“她是郜离内应,她让我杀了你。”
林琢之默然,良久都没出声,似在回想过去,又似在思索对策。
谷剑兰轻轻一叹,语气轻柔,似在安抚:“放心,她背后的主子不是昭和公主,你也说了昭和思维简单,若被卷入漩涡中,也只有被利用的份儿。”
这话虽难听,但确是事实,林琢之摩挲腰间剑柄,语气沉沉:“现在不要打草惊蛇,我想办法去挖她背后的人。”
“我正有此意。”谷剑兰阖眸笑笑,握住他的手,“有一个人,能帮你把他钓出来。”
林琢之刚想问询,才张口,忽然想到什么,神色一变。
他看向谷剑兰,芙蓉面上惨白无光,却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之哥哥,相信我。”
————
谷剑兰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扶着额角坐在案台边。
烛光黯淡,她拿起剪子挑明,托着腮帮子望向窗外。
前几日她才和林琢之吵了一架,林琢清楚该查的人是谁,可碍于什么原因,他不愿深究下去。
谷剑兰暗下决心,他不肯揪的人,她来揪,他要是因此恨上自己,那便恨罢。
正思索着,门外脚步声靠近,有人叩响房门:“谷姑娘,还没睡吗?我可以进去吗?”
谷剑兰听出是墨纯的声音:“进来吧。”
几乎是烛火一灭一起的瞬间,墨纯就闪到了谷剑兰身边,谷剑兰吓了一跳,心中一悸,踉跄着要往后栽,墨纯把她搀起来,让她远离窗边,坐回床榻上。
“你怎么不在床上躺着?”
“这几日生病,我都要把骨头躺软了。”
“可你的病还没好呢,主子这几日天天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让他来他又不肯来,也不知在闹什么劲儿。”
谷剑兰默然,他气自己,情有可原。
那天她与林琢之说,自己能帮他揪住幕后之人,林琢之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她。
“不用你帮,我自己来就好。”
“之哥哥这一年下来,可有查到什么苗头?”
林琢之沉默片刻,回道:“有,所以你不必操心,我能解决。”
“那之哥哥解决了吗?”
林琢之又沉默下来,他发现自己无法回答谷剑兰的问题,只得含糊道:“我会解决的。”
谷剑兰阖上眼睛,浑身疲软,连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之哥哥定是有了为难之处,不然不会这般踌躇,我帮你,定能好好处理这件事情。”
“你出的都是馊主意,我不会采纳。”
林琢之毫不客气的评价让谷剑兰语塞半晌,她张张嘴,终是问了出来:“我还没说,你就评价上了?”
“我还不知道你会出什么主意吗?”林琢之替她掖好被角,探探她的额头,“你一定是想以身犯险,把幕后之人钓出来。”
“你……”
“拿自己的性命去赌,难道不是馊主意吗?”林琢之收回手,站起身,“还是烧得这么厉害,看来沁姜用了点手段,我得另寻他人帮忙照顾。”
林琢之迈开两步,却被谷剑兰捉住了手:“你别把话题岔开,坐回来,咱们谈谈。”
他无法,只能坐回去。
“这虽不是最好的法子,但却是最快的法子。”
“也是最危险的法子。”林琢之冷冰冰地打断,“我不会同意的。”
谷剑兰放柔声音,低声道:“我是因病留在上京休养,一旦好了,就要回去了,我能在这里呆多长时间?”
“是否是内应,只需要在我身上下功夫,杀我者忠,护我者邪,一目了然。”
林琢之心底燃起一点怒意,他狠命将其压下,但还是气得狠拍了一下案台:“可这么做,你考虑过风险和后果吗?沁姜让你杀我,是对你的试探,连所谓护你的人都在试探你,若他们发现你的异心,直接将你杀之后快了怎么办?你若是身陨,那些不明白你苦心的忠臣高兴,奸臣因铲除异己更高兴!”
房间里静默许久,林琢之怒意未消,正欲再劝,手背忽然传来滚烫柔软的触感,回过头,才见谷剑兰把手伸出被褥,正小心翼翼地触碰他。
她的眼神因高热而显得涣散,似蒙着薄薄的水雾,却清晰地透着歉意与委屈,林琢之心底一软,他想,自己方才一定是太凶,把她吓着了。
他幽幽叹气,拢住她的手,坐回了床头小凳上:“你好好歇息,病好了,你……”
林琢之说不下去,双手却无意识地攥紧:“你好好养病,看你难受,我也会难受。”
谷剑兰任他攥紧自己的手,却还是倔着性子开口:“之哥哥不愿意也罢,但毒瘤是一定要铲除的,我留在东郦的时间不长,听沁姜的意思,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我们不能联手,我寻其他人帮忙也无妨。”
“你——”
“之哥哥放心,我不会让你死,也尽量不会逼己身亡。”
林琢之倏地松开她的手,想再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站在床头,看着谷剑兰苍白的脸,既心疼又愤怒。
良久,他背过身去,深吸口气,努力冷静下来:“你那么喜欢折腾自己,那便随你吧,你若吃亏,也别来寻我诉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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