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陆时修的一张大脸突然出现在江见青眼前。
正在写戏稿的江见青一脸厌烦,看着陆时修那嬉皮笑脸的模样没有好气:“要再是什么蛐蛐,蝈蝈,我就把你上次偷拿爹爹私房钱的事告诉他。”
陆时修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道:“那次是意外,意外你知道的吧,我那次是给你采了一大捧花,谁知道许慎那小子把虫子放到花堆里了。”
说到许慎,陆时修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天天的尽跟他唱反调,总是明里暗里的说他空有一身力气,腹中却无半点墨水。
不过是读了几本书,认了几个字,就把他给能耐的。
陆时修眯了眯眼,心想:早晚把这小子揍一顿。
“给不给看啊?”江见青听到许慎的名字表情有些不自然,一脸嫌弃的要去推他。
陆时修灵巧的躲过江见青的手,吊儿郎当地笑道:“别急啊,这次可是个好东西,你指定喜欢。”
他神秘兮兮地将一个箱子从外边搬了进来,在江见青的注视下,打开箱子。
江见青在看到是什么之后,惊呼道:“皮影人偶!”
小姑娘十分激动,神采奕奕得看向他,一双杏仁眼里是快要溢出来的喜爱。
把陆时修看得手直痒,这么乖巧的妹妹,在他十二岁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我可是瞒着爹偷偷给你弄来的,花了好大的功夫,看看满不满意。”陆时修抬了抬下巴,示意江见青去看箱子。
江见青小心翼翼的把皮影人偶拿出来,就这么看了左边看右边,不舍得放手。
在看了皮影人物后才反应过来:“是我新写的戏稿!”
江见青喜欢皮影戏到了极点,镖局上下谁不知道,从小就爱看,大了更是自己写些戏稿操/弄了起来。
只是陆仲凌知道后大发雷霆,说她不该自轻自贱做这些有辱女儿家颜面的事情。
平日里陆仲凌任由她怎么闹都行,但就在这事上说一不二,将她从小到大私藏的皮影人偶一把火烧的干净,是必要断了江见青的念想。
好在江挽月没说什么,她心疼女儿悄悄地留了几个,给江见青当个念想。
不过在这件事上却与陆仲凌达成了一致,也不赞成江见青做这样的行当。
喜欢看还好,江晚月不介意月月请人到府中演来看,但他女儿却不知中了什么邪,硬是要做这份行当,这叫人如何是好!
这样的杂流怎能叫一个清白的姑娘家去碰?镖局里的人一向惯着她,可就在这件事上出奇的一致,不管江见青怎么求他们帮忙,只当没听到。
也就陆时修,在他心里妹妹是天,妹妹是地,只要江见青想,是尽一切法子都要办到的。
“阿兄你真好,你在我心里是最最最最好的!”
知道是妹妹奉承自己,但陆时修还是受用的笑了出来,半晌:“喜欢就好,今日阿兄要与父亲走一趟路镖,不在城中,你可不要给我惹事,知道没?”
江见青看着手中的皮影人偶,满不在意的点头。
看着江见青有了皮影就忘了人的样子,陆时修没什么好气:“哎,我说包子,你到底听见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江见青嘴上这么说,可心里想这等她爹一走,就到遇仙楼把她新写的这一大折子戏全给演了。
陆时修还是放心不过她,又叮嘱了几句才走。
陆仲凌和陆时修走了还不到两个时辰,江见青就急不可耐的找了个理由,带着她一大框子皮影去了遇仙楼。
江见青特意换了一身下人装扮,没叫江挽月瞧到,鬼鬼祟祟地偷偷从后门溜出去。
此时正在用饭的江挽月放下筷子,对着一旁的入画:“出去了?”
入画低首回道:“刚从后门走。”
江挽月阖眼无奈:“叫人跟着,别让她知道了。”
江见青哼着小歌唱着小曲走进了大门。
钱荇一看到她眼睛都发昏了,连忙跑上去拦她:“姑奶奶,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江见青已经两个多月没来了,上次陆仲凌就暗中提过醒,要是再让她进这遇仙楼给人演皮影,那他这块地也就别要了。
钱荇哪敢触陆仲凌的眉头,连忙应下。可江见青这戏稿子太好,足够赚钱,钱荇一下子还真不舍得把摇钱树砍了。
但迫于陆仲凌的淫威,钱荇还是把人拦了下来。
“不是我不让你进啊,今日来了贵客,要是再叫你爹一闹,我这小命可就不保了。”
江见青被钱荇拦着不让进,顿时有些着急了:“钱老板,你就行行好让我进去呗,今日我爹是不可能来的。”
钱荇还急着进去伺候那些个贵人们,此时也有些不耐了:“说不让就不让,你爹今日是不来,谁知他明日会不会来”
也不顾三七二十一,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只留着江见青抱着一个快赶上她半个身子的木箱。
来来往往的人都从她的身旁经过,全都从上到下的将她打量了个遍,无法忽视,所有人的眼中都是叫嚣着的戏谑,那些眼神锋利的像一把利刃,把她一点点凌迟。
江见青将头深深地埋在臂弯之下,不敢抬头。
她从前固执地认为只要自己足够坚持就好了,可今天钱荇说她的父亲来找过这里麻烦。
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扼制住她的脖颈,不能呼吸,像是被什么灼烧,身体不断的颤抖,江见青想瑟缩起来。
她身如薄纸,近乎苍白,不得退后。
等后来江见青再回想起那天的情景,自己也说不上当时到底是什么感受,不知道为何要那般近乎于自虐地痛斥往日种种。
江见青没有再试图进去,她抱着木箱子,白玉般的手紧扣着像是要陷进去,连带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形都有些晃荡。
她前脚刚走,后脚陆玖便悄悄跟在后头。
江见青抱着一个大木箱子,也不知道还能往哪里去,竟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一处巷子中。
乌云阵阵翻滚,天上传来几声轰隆,零星的雨点打在江见青的身上。
江见青躲避不急,只好加快脚步往巷子深处走去,幸好在尽头是有一处人家的,她欣喜不已,跑到宅子门前避雨。
江见青静静打量这出府邸,幽静非常,默默的在闹市深处矗立着,不声不响。
玄色的大门后不知是怎样的风光,它这样的安静,却使江见青不敢靠近,太过神秘,就连躲雨也要找处角落与她那木箱子依偎。
江见青站在屋檐下,雨水淅淅沥沥的从檐叫滴落,它们随着风带着湿气把她包裹住,不留缝隙。
她紧了紧衣襟,抬眉看向那正中央的牌匾“逸尘”她在心底默念着。
没有被扣响的铺首衔环震荡,伴着木门的吱呀,一个人从门中走出。
此时的江见青不禁有些尴尬,偷偷躲在人家门前算怎么回事,她像个蘑菇似的要住进地里,幻想着不被人发现。
不过走出来的人定不会叫她如意,他气定神闲道:“哪来的小鬼,在这躲了如此之久,却不向主人家问好?”
来人的语气似乎还带着些调侃之意,江见青看着为首的人震惊的说不出来话。
她瞪圆着眼睛,往后退了好几步,天哪!这不是那天把她从树上抱下来的人吗!
她现在恨不得自己扎进地里,撇了撇嘴,希望自己是没人能瞧见的阴暗小蘑菇。
可那人一步步的逼近她,江见青的身后就是围墙,退不得半步。
今日的人不似那日,身穿一袭水蓝色长衫,显的人更为飘逸,黑眸微眯垂首看向她时,有些倦怠却又危险,所有的情绪收敛不叫旁人察觉丝毫。
江见青迫不得已仰着脖颈望向他,两人的呼吸瞬时交缠在一起,彼此渡换,不停的索求。
似乎是嫌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箱子碍事,一双修长如玉的手把江见青捧着的木箱子抽了出来,又因为用力手背青筋泛起。
他看着江见青微抿着的唇,和那湿漉漉的眼睛,眼神不由的有些晦涩。
男人手上更加用力,骨节都泛起清白,似乎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江见青被他灼热的眼神烫到,急忙低下头不敢去看。
外围的空气都静置下来,只能听到冰冷的雨声,泠泠作响。
“谢觉尘,我的名字。”
那日,陆仲凌得许慎的消息,知道了江见青偷偷混在遇仙楼的帮子中,玩着那难登大雅之堂的影子戏的事,气不打一处。
直接就要去抓人,人都到了大门口结果却被江晚月领着人拦住。
江晚月脸上似是凝着层霜,眉眼中尽是散不开的寒气,她挡在陆仲凌面前:“你就这么去,是想将阿青的名声毁了吗?”
见着夫人堵着自己,陆仲凌也知道这般冲动行事的不妥,气势一下子就低了下来。嘴上却还不饶人:“她还知道名声?整天跟那些下九流的人混在一起,我看她早就不要什么名声了。”
陆仲凌这话说得颇重,江晚月眼神一下又冷下几分来。
“我已派人去了,你要是不想我们娘俩明天回江家,就尽管去闹。”
江晚月也没好气,一想到自己女儿谎称与叶家二姑娘去逛灯会,实则是去遇仙楼操持着什么影子戏,更是气得想吐血。
她正想着,余光却瞥向了站在陆仲凌身边的许慎,只见他不着痕迹的退到陆仲凌的身后,把自己藏得严实。
眼神不由得有些黯淡。
这是想干嘛呢?
只是单纯的告密?又或者是为了泄愤。
江晚月看着隐在暗处独自垂首的人,眼神莫测,那人好似察觉到她探寻的目光,抬起头与她对视露出了一抹不进眼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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