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陈黎没有睡好，萧义来接她时看到了她眼底的青色。
“是不是酒店的床垫太软了，所以没睡好？”
陈黎经常出差，已经习惯了不同床垫的软硬度，她没睡好不是因为床垫，而是因为人。
“没事，我眯一会，到地方了你把叫醒我。”
萧义的车停在了一栋破旧的小区的楼下，陈黎探头看。
“薇薇现在就住在这？”
“嗯，她爸在这租的房子。我们打算送她去酒店，她坚持要来这里。”
萧义给陈薇薇打了电话，她从居民楼里出来时，陈黎都差点认不出她。
她已经快三年没见到陈薇薇了，原来一个多漂亮的姑娘，如今面容憔悴，身型瘦弱。
陈黎下了车，原本还一脸麻木的陈薇薇看到她，直接涌出了泪。
“陈黎。”
陈黎张开手，抱住了她。抱到人，陈黎才发觉她比肉眼看到的瘦得多。”
“吃早饭了吗？我和萧义带你先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陈黎很温柔也很耐心。
陈黎陪陈薇薇坐到后座。这几年，陈黎在忙事业，陈薇薇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两个人联系都少了很多。
萧义找了一家茶楼，订了个包间。过去的路上，陈薇薇趴在陈黎肩头一直低声哭泣着，像是要把这些日子的委屈全部宣泄出去。
到了地方，萧义停好车，陈黎才拍了拍陈薇薇的肩。
“我们先下车，擦擦眼泪，吃点东西。”
时间还早，茶楼里人不多，红肿着眼睛的陈薇薇也没有多惹人注意。
服务员把他们领到包间，给了他们一本菜单后就退出去了。看陈薇薇也没有心思看菜单，陈黎做主点了几个菜，萧义记下后就出去点菜了，把包间留给了她们两个人。
同长在小镇，和陈黎自小要强霸道的性格不同，陈薇薇因为父母离异，所以她很没有安全感也很缺爱。遇到她老公时，她年纪还小，觉得终于有人爱她了，不顾一切和她老公在一起。年纪轻，也没有做好措施，意外怀了孕。那时候陈黎也不在闻城，陈薇薇怀孕又一心想嫁给她老公，陈黎也不好再拦。
“元元呢？在家里吗？”
元元是陈薇薇生的女儿，今年已经六岁了。提到了女儿，陈薇薇脸色好了些。
“在家呢，她爷爷带着。”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离婚吗？元元呢？你是留下她还是带她一起走。”
如果只是夫妻两个人之间单纯的离婚，很简单。但有了小孩，一切都不一样了。这也是老一辈人总说自己不离婚是为了孩子。
曾经是孩子的陈黎极厌恶这样的论调。
“你要是想带元元走，我给你请律师走离婚程序。然后我在昌城给你租房子，给你找工作。元元的学校我来搞定。”
陈薇薇最初会认识陈黎，也是那时候的她被同学欺负，是陈黎带着萧义几个人如同神兵天降，从那时候起，陈黎就如一个坚强的后盾一直在支撑着她。读高中时，她奶奶没钱，父母从来不给生活费，是陈黎和萧义他们从自己的生活费里凑出来给她的。本以为结婚后自己再也不需要陈黎操心了，没想到自己还是把日子过成了这个样子。
“陈黎，我不敢，我没有一个人生活过。你知道的，我从大学开始就和他一起，我已经习惯了他在我身边。”
多年的习惯确实没法一时改变，这么多年，陈薇薇的婚姻一直有问题，陈黎也一直在劝解她，希望她可以独立些。陈薇薇有自己的工作，她只是在生活上不习惯一个人而已。
过了一夜，陈薇薇已经没有了昨天打电话让陈黎来带她走时的坚决。
这几年，陈薇薇时不时就会来找陈黎抱怨婚姻中的不快，陈黎刚开始还会认真开解，也给解决方案。但时间久了，陈薇薇只抱怨不做任何改变。她也就不说了。
见陈薇薇还是一副软弱的语调，陈黎拧眉。
“我会在我住的酒店给你开间房，在你没想清楚到底要怎么解决之前可以住在那。如果你想选择原谅你老公，也可以，但最起码得等到陈展从拘留所出来，你和他亲自说一声对不起。以后也不要给我们打电话哭诉自己的婚姻问题。我给你时间考虑，我初八就上班，我最迟在闻城等你到初七。”
萧义在门外站了一会，服务员上菜了，他才跟着服务员进去。
包厢里陈薇薇没有再哭了，低垂着头不说话。萧义对她其实并不是很了解，印象中她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对她照顾不过是因为陈黎把她当朋友而已。
看着陈薇薇那副怯生生的模样，陈黎心又软了。叹口气把转盘上的粥往她那转了转。
“喝点粥吧。喝完我带你去酒店，你在酒店好好休息下。下午我先去拘留所看看陈展。”
去酒店的路上，陈黎和陈薇薇认真分析了下各种选择的利弊。关于她的未来，关于她的女儿。
陈薇薇一路默默听着。等车在闻城最贵最好的酒店门口停下时，她有些不安。
“陈黎，这也太贵了吧。我不用住这么好的，我们换一家吧，”
从酒店到拘留所还比较远。陈黎看了眼时间，把陈薇薇安置好再赶过去，时间有点赶。
“别担心钱的事。开好房后，你在房间里睡会。一会明涛会带着他妹妹过来，罗阳也会来，你和他们一起去逛逛街。”
这个节骨眼上，陈黎也不会留陈薇薇一个人在房间里胡思乱想。
陈薇薇知道陈黎开了公司，但具体到什么规模，她也不清楚。但赚钱都不容易，在前台时，她还是坚持自己付钱。陈黎没答应。
把陈薇薇送进房间，又把房间号发给了罗阳他们，陈黎才和萧义离开。
坐上车，陈黎叹了一口气。
萧义看了她一眼，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不是所有男的都和她老公一样的。”
拘留所提前预约了时间，萧义也找人打过招呼。见到陈展的过程很顺利。
被拘留，陈展非但没有觉得丢脸反而还洋洋得意。
“ 我就拘留三天，你们还来一趟干嘛，过两天就出去了。那天你没在。我和你说，我把那孙子狠狠揍了一顿，太解气了。”
“你爸怎么说？”
大过年自己儿子进了拘留所，普通亲爸估计都得气死。可是陈黎知道自己那位堂哥的性格，应该会觉得骄傲。
陈展扬了扬眉，气定神闲。
“我爸夸我呢，说我做的好。那种人就应该打。”
陈黎勾起唇角，她果然没猜错。
陈展的自信和无惧的性格来源于他亲爹，不管陈展做什么他亲爹永远都都支持他。所以从小到大陈展做事都是一往直前，不行了再回头就行了，他有后盾和退路。
而陈黎不一样，她做任何事都是全心投入的，拼尽全力，因为她没有退路。
陈黎看陈展的样子，完全没有因为被拘留心情受到影响，也就放了心。
“公司那边我说你出国旅游了，信号不好。到时候别说漏嘴。”
探视的时间有限，陈黎问清楚了陈展出来的具体时间后。
探视每次只能一个人进去，萧义在外面等着。
萧义靠在墙边，他高大的身躯再配上寸头，站在那气势挺唬人的。警察路过频频回头看他。要不是五官长得还算正派，真的挺像一个刚从牢里出来的犯人。
陈黎走近没忍住调侃他。
“你真不考虑换个发型吗？平时没感觉，今天到了这都是警察的地方，才觉得这发型太霸气了。估计所有警察看到你都得在脑子里过一遍通缉名单。”
萧义摸了摸自己的寸头。
“习惯了，这样方便。”
一阵冷风吹过，吹乱了陈黎的头发，她伸手缕了缕自己的长发。结果因为静电越缕越乱。萧义眼眸微弯，帮她整理。
两人齐手，才把陈黎的头发压下。
果然还是寸头方便，除了冬天感觉挺冻脑袋的。
“走吧，罗阳他们去酒店了吗？”
“嗯，到了。”
“那快走吧，闻城怎么比昌城还冷。”
陈黎缩了缩脖子，跟着萧义往停车场走去。
“姐？”
两人刚走到停车场，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带着不确定的试探声音。
听到这声音，两人都停住了脚步，萧义回头，陈黎却僵在原地。
“萧义哥！”
这一次，那声音带着笃定的确认。
听着那声音还有些距离，陈黎没有回头，而是往前迈了迈脚步。
“走吧。回去了。怪冷的。”
上了车，车开出停车场，陈黎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陈黎低头看着手机，没有说话。萧义看了一眼她的表情，然后装作漫不经心开口：
“陈敬毕业现在在县里的派出所工作。今天过来应该是有公务吧。”
陈黎没有抬头，语气冷冷的。
“哦，那挺好的。”
“陈黎，你……”
萧义想再说些什么，看副驾陈黎脸上已经完全没有笑意，他明智选择闭嘴。
陈黎低头回工作消息，聊天框弹出一条消息。
【我发烧了，能帮我带点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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