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地势平缓,虽然附近群山环抱,路况奇差,但自从百年前逍遥门扎根此处后,便有百姓闻名迁居其脚下,经过几代繁衍人口逐渐壮大,渐渐形成繁闹的乡镇。
河长东只身来到镇口时被一群蹲在地上玩蚂蚁的小孩包围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走过他们身边和一个小男孩对上视线,然后点了点头继续往镇子里面走,随后他身后跟了一群小不点。
小不点中明显大一点的男孩朝旁边的咬耳朵:“你确定他是修仙的?”
小男孩亮着眼睛,用力点头:“大哥!我确定!我刚刚和他对视上了,他还冲我点点头,一看就知道是阿娘说的厉害修士!”
被称作“大哥”的男孩立马坚定地跟在河长东身后,生怕一个没留神就把人放跑了!
这可是修仙者!能一剑砍死妖怪的厉害人物!
他要是缠着他学习一点,那他崔大虎岂不是也就成了爹娘心心念念的修仙者了嘛!
旁边的女孩们则是另一种原因,这位大哥哥长得格外好看,头上的辫子也扎的十分别致,她们害羞地只想继续跟着看看他。
河长东不知道这群小孩为什么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两拨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硬生生地跟到了镇子里的客栈。
客栈老板正低头打着算盘,忽然头顶一暗,他抬起头刚要说“客人几间房”,就见白衣少年身后缀着一堆矮萝卜,个个仰起头眼巴巴看着他,全是熟悉的小脸,甚至其中还有他家的。
客栈老板:“......”
来个人帮我看看这是我那个到处惹是生非的虎逼儿子吗!
怎么乖成小猫咪了?
河长东见他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那群小孩,便略侧了下身体挡住他的目光,皱眉开口道:“一间上等房。”
男人当即缓过神来,重新看向眼前的少年,然后看出了对方脸上的警告,连忙解释道:“客人误会了,这群孩子都是这条街上商户的孩子,彼此相熟互相照顾,我是因为他们今天格外老实安分,觉得稀奇才多看两眼的,平时这几个都不知道窜哪干坏事去了。”
“放屁!”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大声反驳道,“我们帮崔大虎的祖母抓黄鼠狼!帮小梨妹妹抓出笼乱跑的小鸡!还帮师长修好了私塾的瓦顶!哪里是干坏事了!”
客栈老板一看是自家那个毛孩子在说话,气上心头,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就朝他走去:“有你说话的份啊!真是反了天了,王承福你给老子站过来!你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王承福头一缩,躲在兄弟们身后,这群孩子也主动挡在前面,很有义气地保护起他。
河长东手一伸拉住气到跳脚,拿着鸡毛掸子要揍人的客栈老板,然后顶着一张清冷出尘的脸,说:“大哥算了算了,咱跟一小孩计较什么!”
男人看着对方那张脸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那群鬼精的小孩见他被拖住,拽着王承福一溜烟跑出去了。
河长东顿时松开拉住男人的手,避开对方的眼神,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说:“老板,上等房一个月。”
客栈老板虽然心里腹诽这个人多管闲事,却不好对一个客人发火,收下银子后好态度地询问道:“一个月是吧,需不需要包三餐?饭菜都是我婆娘亲手做,她手艺可是整个镇子出了名的!”
“那包吧。”河长东以前住在镇上的时候还没有这家客栈,见男人一脸骄傲,不似作伪的神情,他倒是挺想尝尝看这手艺。
“那有没有什么忌口?”
“没有忌口,你们看着做就好。”
客栈老板闻言便将一间上等房的木牌递给他,让他上三楼自行挑选,挑好挂在房间门前就行。
河长东刚接下木牌,就见对方瞬间变了个脸,重新拿起鸡毛掸子,走到外面朝商街里面大吼一声:“老婆娘!你回来看一会儿店!我他妈去弄死王承福那个死崽子!”
男人话刚落下就听里面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王八蛋!你敢弄死我儿子,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弄死你!你给我回来!不准去!哎呦我这是什么命啊,嫁给这个死男人......”
女人哭嚎的声音里夹杂着其他妇人的劝解声,邻居街坊听见动静,兴致冲冲地出来看戏。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河长东已经出手阻挠了一次,不好再次插手,只能心里默默祈祷小孩皮糙肉厚,能抗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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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长东在客栈休整了一个时辰,直到一位妇人敲响房门,看清人后先是一顿,随即轻声地询问他,是在房里吃饭还是去楼下大堂吃饭。
河长东听出声音是之前在街上骂人的那位老板娘,朝她礼貌笑了笑,说:“大堂就好。”
妇人见他和气,便松了口气,主动询问他吃食喜好,还亲切地叫他有什么想吃的可以提前跟她说。
河长东跟着她往楼下走,闻言轻笑着应了一声,只说自己没有忌口,什么都能吃。
大概所有当娘的都希望能有一个不挑食,什么都能吃的孩子吧。
妇人越看河长东越满意,夸他这个习惯好,又苦恼地说自家这个被她惯得毛病太多,吃不了素,日日嚷着要吃荤腥!没那个富贵命偏有那个富贵病......
河长东活这么多年,心眼早练精了,没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只说今日一见那王承福就觉得被人养的很有福气,应了他的名字。
妇人笑得极为高兴,连忙引着他在大堂饭桌上坐下,亲自从厨房端了满满一大盘的饭菜给他食用,看得一旁垂头丧气,没饭吃的父子俩一阵眼红。
老板娘一看他们这个馋样,心就气得不行,冲父子俩冷哼一声:“看什么看!饿就出去下馆子,不都一个一个喜欢出去玩,喜欢让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我们家的糗事嘛!我让你们没饭吃,看你们还有没有精力天天折腾!”
男人撇过脸,一副不想说话的臭脸色。
他旁边躺在长凳上,屁股朝天的王承福就没什么骨气,一边哀嚎着喊疼,一边饿得喊娘。
“喊娘也不管用!我真是平日管坏了你,居然敢跟你爹顶嘴!不饿你一顿,你怕是不知道谁是儿子谁是爹了!”老板娘把一碗白开水端放在河长东手侧,语气极为温和道,“慢点吃,菜咸淡不合适记得讲一声,我下顿饭给你调。”
河长东感受到旁边两道幽怨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勾唇笑笑,朝老板娘道:“非常合胃口,尤其这道红烧肉肥瘦适中,软糯可口,小青菜也炒的格外脆爽,是没吃过的做法。”
老板娘笑容加深,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一道童声捷足先登。
“那当然!我娘做饭可是整个镇子最好吃的,水炒青菜更是独门创作的吃法!”王承福扶着屁股跑到河长东坐着的板凳上坐下,揪着他的衣袖脆生生地说,“大哥哥,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求我娘教你,那你能不能教我修仙啊?我想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修仙者!”
河长东:“你怎么知道我是修仙的?”
王承福见他没有不答应的意思,便凑到他身侧,骄傲地说:“因为我聪明绝顶,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一般人!”
这话倒是不假,客栈老板和老板娘见他的第一眼便下意识觉得他是名灵力高强的修士,所以一直客客气气地接待着他。
河长东自然清楚这具尸体长得是多么具有迷惑性,不过他并未打算在山下暴露身份,只好扯谎哄骗小孩:“那你倒是看错了,我并不是修仙者,不过我弟弟是,就拜在山上的逍遥门,我这次来也是替家中父母看望他一面,不过我算错了时间,要等下个月他们休假才能见上。”
王承福果然信了他这番话,有些丧气地松开手:“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真是呢。”
老板娘怕他说错话伤了别人的心,急忙上前把他抱回之前的长凳上:“就你话多,屁股不疼了是吧?再废话,你晚饭也别吃了。”
河长东抬眼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相互闹腾,回想起陪他长大的糖人老师傅,收养他后既不让他叫爹,也不让他叫师傅,随便给他取了个名字后两个人就这么相伴了十几年,直到老师傅去世河长东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两人究竟算什么关系。
河长东快速吃完饭后,向老板娘打听镇上负责运送粮食的是谁家。
这个鬼地方四面都是巍峨耸立的高山,平地极少,或许最开始移居此地的人们能够自给自足,种植粮食。但几百年的今日,人口密集,平地被房屋占据,再无法分出一点地用来种植,因此镇上的人只能派人驾牛车一遍遍绕过大山,去往外面的城镇兑换粮食。
而河长东就要找这样与外界多有联系的人,他才能打听到这具尸体的身世。
老板娘没想到他刚来半日就摸清了镇上的情况,便留了个心眼,问他问这个做什么。
河长东随口扯谎说,少带一样东西,想找他们帮忙代买。
镇上人家缺点东西也会叫老贾家的那小子从外面捎过来,老板娘闻言便放下防备,将贾家的地址交代给他。
河长东道声谢,按照她给的地址往贾家方向走。
多年不曾回来,小镇早已大变摸样,很多人和事都跟河长东记忆里的不太一样了,但他万万不敢想,现在负责粮食运输的人居然是贾子麟!
这人小时候最胆怯内向了,被镇上的其他小孩欺负了也不敢还手,只会找他哐哐掉眼泪的胆小鬼,现在居然敢独自驾着牛车去往几十公里外的城里兑换粮食。
河长东不可思议的同时内心不由生出几丝亲切感,这到底是他成长的地方,还有着他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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