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引蛇出洞

闻渝登时厉色,旋身躲避:“都小心。”

箭来得过于巧合,对方戏弄他们似的,一支箭后,再未响第二声。

“诶,箭杆好像刻了东西。”应觉就蹲在桌腿边儿,偏过脑袋,用力拔出来照着读,“观阳不语,踏雪无痕。这什么意思?”

慕容谦奇怪:“寒酥为雪,踏雪无痕。射箭者莫非在提醒我们寒酥阁内有潜伏敌手?可此人是谁,为何相助,阳又是何意?”

另旁的闻渝却冷笑:“此事恐怕得问游峰了。”

众人俱愣,段天佑警觉地护在游峰前方,毫不客气道:“你们天渊派以前总冤枉他,使些卑鄙龌龊的手段。今日当我的面,我看你们谁敢!”

李钰勃然大怒:“小屁孩才几岁,焉知详情!”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说着也相当邪门。自游峰从江湖隐退后,饭余谈资决计少不了他,口碑更两极分化。老一辈惋惜斥责;有些同辈少块压石,隔岸观火乐见其闻;而岁数小的慕强,大多崇拜他,只觉得真乃奇人,天生为武林而生,是绝顶的侠客,哪怕化去功夫,依旧傲视群雄。

眼见同辈与小辈越吵越凶,游峰即使脸皮厚,也实在听不下去,插嘴道:“那个,查案事大,争论事小。”

段天佑愤懑:“不行,今天我必须一吐为快,天渊派弟子我早看不惯了,惯会欺负脾气好的。”

李钰火气上头:“你说谁呢?游峰脾气好,你亲眼见过?嘴皮子一碰就胡言乱语。”

确定劝不住他们,游峰无奈打个手势,让其余人都出去聊。

弓手似乎仅是个传信的,又藏匿得格外隐蔽,没遗留半分踪影痕迹。

他们找到坐落堂外的石雕凉亭,这里正是祈愿的地方。

近来寺庙无香客,人稀冷寂。亭檐遮挡正盛的媚阳,右侧撑棵两人合抱粗的菩提树,藤根织网,祈祷牌垂坠成片流苏,煞是好看。

“游剑首,”邓轩开口直奔主题,“你明面与我们同行,暗中查探各宗门,为何?”

游峰安静欣赏美景,须臾,缓声道:“诸位有疑,我本该如实相告。可个中曲折,绝非所想的轻松容易。”

这话说得漂亮,唯恐拖众人进入泥潭。

闻渝受惯了他外柔内强的态度,讥讽回话:“怎么,有苦衷必须隐瞒,还是腌臜见不得人?”

游峰瞥了他一眼:“各位如不信任游某,那在下大可以兜底。先前闻副派主与世子殿下去炎阳门,后至凤尧城,再到寒酥阁,说到底是为了鬼王鼎。”

闻渝霎时站直身体,略微紧张起来。

他打算暴露自己找到了鬼王鼎?

如今三名龙骨宗弟子在此,自曝与求死无异。

果真,另外几人脸色僵冷结冰。应觉大叫一声,左瞧右看,怀疑说话会挨次痛骂,谨慎地倾听不语。

游峰:“虽说我这五六年尽钻研着赚点小钱,与江湖关系甚少,可终究在天渊派待过些年岁。在炎阳门时,被独眼找上了门。他想要鬼王鼎,打听到和天渊派有关系,就从我这里问话。我哪儿知道,他怀疑我撒谎,于是下了毒,让我想好再开口。后来闻副派主告诉我,抓到独眼便能找到鬼王鼎。”

他顿了顿,继续道:“可巧就巧在,独眼并不清楚鬼王鼎在何地。我怀疑背后有人使诈欺骗,想到寒酥阁有密匙,预计那人会动手,所以花钱打点个百事通时刻紧盯。”

闻渝眼皮微抽。

游峰惯会说假话,从头到尾真假参半,泰然自若地将自己摘出去,又拉他和李钰上贼船,本事见长。

见众人沉默,游峰半眯着眼侧过头,仿佛失望透顶,上折衣袖露出截手腕:“真或假一摸便知。”

慕容谦三指按寸口脉,蹙眉朝邓轩点头:“是中毒的迹象。”

游峰收回手腕道:“我从不骗人。对吧,闻副派主。”

闻渝:“……是。”

解释清楚情况,继续客套寒暄几句,吵架的两人才发觉屋里走得干净,都暂放成见找到凉亭来。

他们已经确认凶手是个和尚,可金顶寺僧人成百上千。这几日准备祭拜,来回路过药房的也不少,各个分辨打搅实在举步维艰。

闻渝道:“凶手的目标既然是我,不如以我为饵,引蛇出洞。”

即使明白他武功高强,李钰仍然忍不住斥责道:“吃堑长智,万一对方又把你毒倒了怎么办?”

闻渝道:“做场戏就行。”

相安无事几日,全金顶寺的佛僧皆知闻渝中了毒,不过福大命大,还活蹦乱跳。方丈亲自探望,为其做法。

消息四处走,额外冒出条奇怪的传闻,说几人一夜间性情大变。唯一正常的闻渝认为鬼祟过强祸害同伴,如今冲撞了佛门,决定第二日启程离开。

悟慧对他们的怀疑未消,独自找上门来询问悟心之死,被方丈发现罚抄经书。

夜间李钰出门时,放心不下再三确认:“确定能把人引出来?”

闻渝道:“他第一晚就对我动手,说明急于杀我。这几日警觉,定然不敢贸然出招。可明日大早我们就要离开,他只能放我们离寺,对外传信,或者今晚再次伏击。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即可。”

李钰手指他身边那人:“我能理解,但为什么要让游峰跟你一起?”

游峰道:“殿下言之有理,那我回……”

“如果今夜贼人来袭,谁知你会不会趁乱逃跑。”闻渝拽住他衣袖,冷然道,“不许走。”

世子殿下按照计划守在隔壁。

闻渝灭了灯,对游峰道:“脱靴,去床上。”

游峰微微愣了下,旋即思绪转过弯来,微笑道:“原来是让我做人肉盾牌。”

闻渝面无表情:“承让,以牙还牙而已。比某位为摆脱嫌疑,不惜编瞎话拉旁人下水好得多。”

游峰道:“别生气,事急从权。”

闻渝挑起一边眉毛:“我没生气。不过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得了好处别卖乖。”

温度渐凉,窗棂外传来滴滴答答的水落声,夜风卷着雨丝四面八方地吹,方才的月躲在云层后,见不到一丝清亮的辉光,

闻渝隐没在屋角的阴暗处,紧盯床中游峰的后背,略略出神。

纸做的被褥短薄,游峰人生得高挑,蜷着身,手腕脚踝依然支出大半。

伶仃,纤瘦,还时不时咳嗽。

以前的游峰好像骨肉相称,一年半载见不到生病的苗头。

他忽的心底有些难过。

想不通游峰为何要对派主痛下杀手,想不通游峰为何还要与江湖牵扯,甚至势必夺得鬼王鼎。

这人只要退让一步,自己就能带他离开险局,保住他的性命。

“砰砰。”

闻渝与翻过身的游峰对视一眼,提声问:“谁啊?”

“施主,悟慧师兄对今日唐突拜访深感愧疚,他抄经抽不开身,特托我准备药汤送来。”

闻渝道:“多谢师傅好意,我伤已痊愈,不用了。”

门外一串脚步声后寂静下来,人好似离开走远。

约莫半柱香,大风凌厉,门砰地向两侧弹开,来人飞身入屋,直逼床榻上的身影。

闻渝反手拔剑,斩退对方的攻势,床中游峰掀被坐起。

黑衣人见势不妙,欲退出屋门,刚转过身,闻见连片的铮鸣脆响。

李钰带着一行人亮剑直指,包围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郝玉国云意拳派弟子,出家来南燕国的金顶寺做和尚,”闻渝道,“阁下打的算盘,是人是物?”

那人冷笑,握拳猛挥游峰心窝。

闻渝挺剑而上,谁知他竟是虚晃了一招,贴近瞬息转过方位,袖口铁钉扎向段天佑。

“让开,铁钉有毒。”情况险急,游峰劈手夺过闻渝腰间的无忧,直接没入黑衣人的小腿,对方痛得闷哼一声。

李钰横剑格挡铁钉,让开条逃跑的道路。

黑衣人双拳齐出,拖着腿往门外挤。

一把刀神出鬼没架在他脖颈上。

慕容谦道:“别动。”

他修眉下压,胸膛剧烈起伏,见黑衣人还要逃,刀刃毫不犹豫在他颈项划拉条伤口,渗透血线。

“我让你别动。”

黑衣人:“你敢吗?佛前杀人,不怕受人指摘吗?”

他嗓音嘶哑低沉,众人觉得有几分耳熟,又极其陌生。

刀刃往内深刻几分,慕容谦双目赤红:“佛不渡我,我自然照杀不误。”

他挥刀欲斩,邓轩按住他手臂。

慕容谦红着双眼吼道:“娩娩因云意拳而死,说不定就是他杀的,大师兄别拦我。”

黑衣人耐人寻味:“阁下说的莫非是张娩?生得娇俏性格泼辣,滋味上佳。”

慕容谦闻言暴怒大喝,甩开邓轩,刀刃斩过去,又被利剑轰开,闻渝手持剑柄,冷冷看他。

“施主且慢。”

寮房内院外,方丈手捻佛珠,背后是大群和尚。悟慧站在最前面,见这行人挥刀拔剑,脸色变得分外难看。然方丈并没有喝止,而他刚受完罚,咬了咬牙没多说。

方丈道:“施主们与老衲既然商量好,现在找到幕后之人,还望带出金顶寺处理,莫染了佛门净地。”

黑衣人清楚逃不出去了,索性放弃渺茫机会,哈哈大笑,笑得腹痛弯腰,笑完后扬起身,缓慢解开蒙脸面纱的系带,露出整张面孔。

闻渝注视他的模样,手指微动,错愕道:“是你?!”

游峰:“我从不骗人。”

闻渝:“?我不是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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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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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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