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赫宁没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楼下操场上是来往喧闹的人群,谁家没点腌臜事?只是薛莹莹平时用没心没肺掩盖得太好。
过了好一会儿,薛莹莹才直起身,用力抹了把脸,眼眶还是红的,忽然嗤的一声笑道:“妈的,失态了。”
“没事,”陈赫宁把水拧开递给她,“喝点水。”
薛莹莹灌了一大口,冰得她一个激灵,情绪似乎也冷静了些。她看着陈赫宁,眼神复杂:“宁,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陈赫宁挑眉:“羡慕我什么?羡慕我跟我妈一年见不了一次,还是羡慕我病了都没人管?”
“羡慕你……至少不用跟一个取代了你亲妈位置的女人,天天在一个屋檐下演戏。”薛莹莹的声音低了下去,“她对我其实不坏,甚至比很多亲妈都周到。但我每次看到她,就会想起我哥,想起我妈刚走那会儿……我受不了她现在想动我哥留下的东西,那是我哥留给我一个人的!”
“她为什么要动你哥留下的东西?她有钱有权,要哪些东西干嘛?”
“不知道,”薛莹莹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可能觉得我不配,可能觉得那些东西放我手里是浪费,也可能……”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她觉得我守不住,就像当初我哥没守住他自己一样。”
“有病吧,为了几块破石头吵成那样?现在珠宝走下坡,何必呢,她自己手里资源那么多?”陈赫宁依旧不解。
薛莹莹猛地转过头,眼圈还红着,眼神里却带着一种被戳到痛处的激动和固执:“那不是破石头!那是我哥留给我的!”
“我知道是你哥留给你的,但值得这样……”
“你不明白!”薛莹莹打断她,声音执拗忧伤。
“共和国成立之前,薛、刘二家交好。那些破石头,从共和国开始经历了**个主人。
最初在刘家,后来刘家的长子谈了个男朋友,这么重要的东西意外落到外人手上。薛家知道自然是闹翻了。又是□□,两家因为种种恩怨,正式结仇。后来改革开放吧,这外人的后代要把这东西出了,在国外一直卖不出去。后来我妈在报上看到就拍下来,发给我爸问是不是这件。我爸一个飞机过去了,结果我妈被劫杀死在半路,数周之后才被确认,那时我两岁。
不过这些都是意外了。后来几块破石头回国,到了我哥手里。我哥死了,现在名义上在我手里。刘逸是刘家现在的话事人。所以……”她讽刺地笑了一下,“几块石头是不重要,可是烦得很吧,我们这些人从小最要紧的就是这些。何况我凭什么让?这石头上面有我妈的命,我哥的命。就算抛开这些不讲,我就是不让。是我的,就是我的。”
陈赫宁觉得薛莹莹疯了。她看向她,一时竟无言。她不喜欢失控,包括身边人的。
“说完了?”她声音平直地切断她激动的余韵。
薛莹莹一愣。陈赫宁伸手用指尖抹掉她颊边将落未落的一滴泪。
“眼泪没用,薛莹莹。吼两句‘不得好死’更没用。除了让我觉得你可怜,还能怎么样?”她淡淡道。
这话像一盆冰水,浇得薛莹莹浑身一颤。
“我不可怜!”她吼道。
“那就别做可怜事。”陈赫宁收回手,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石头在你名下,法律上就是你的。刘逸再想动,也得按规矩来。你在这儿要死要活,是怕她不知道你没了你哥就只剩这点底气?”她靠在栏杆上,道,“干你该干的事,你现在刚不过她的,何况石头还好好的,别狗急跳墙干蠢事。”
薛莹莹被气个半死,冷声道:“你就跟我说这些?”
“不然呢?”陈赫宁挑眉,眼神锐利地钉住她,“跟你一起抱头痛哭,然后冲回去把石头砸了,跟刘逸同归于尽?”她嗤笑一声,“那才叫蠢。”
薛莹莹被堵得说不出话,胸口剧烈起伏。陈赫宁逼近一步,压住声音道:
“听着,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发疯,是让她不敢动。”
“第一,去找你爸,明确告诉他,刘逸再碰你哥的东西,你不介意把事情闹到董事会,让所有人都看看薛家的‘和睦’。”
“第二,”她目光扫过薛莹莹紧握的手机,“联系你最信任的律师,不是薛家的律师,把那些石头的所有权文件、你哥的遗嘱,全部再做一次独立公证,锁进只有你能打开的保险箱。”
“第三,”陈赫宁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光,“查清楚刘逸最近在接触什么人,尤其是跟珠宝、拍卖行有关的。她突然急着要东西,背后肯定有原因。找到这个原因。”
薛莹莹怔住,混乱的大脑被这一连串清晰的指令劈开一道缝隙。
“我……我怎么查?”
“那是你的事。”陈赫宁直起身,语气恢复平淡,“薛家大小姐,连这点人脉和手段都没有?”
这话是激将,也是提醒。薛莹莹眼中的慌乱渐渐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取代。也对,她薛莹莹不知是哪个装出来的二百五,她是薛家目前的唯一嫡系继承人,是薛家大小姐薛莹莹。
她深吸一口气,抹掉脸上最后的泪痕。
“我知道了。”
陈赫宁看着她重新挺直的脊背,知道火候到了。“走了。”她转身,挥了挥手,“你能解决的,薛大小姐。”
天台门在身后合上。
陈赫宁靠在墙边,微微吐了口气。压下别人的情绪是体力活,但她更知道,单纯的安抚无用,必须给予更强大的支撑,或者,指明一条更狠的路。
她拿出手机,这次主动拨给了黎放。
“喂?”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帮我个忙,”陈赫宁看着楼道窗外明媚得过分的天空,轻声说,“查个人。刘逸,薛家现在那位。重点看她最近半年的资金流向和海外接触。”
她挂掉电话,眼神沉静。
既然要压,就把所有不安定的筹码,都牢牢按在掌下。
真是麻烦,她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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