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怎么样了?”小狗在棉花糖脚边急得团团转,不远处,霜止闭目与李拈花对面而坐,伸出双手贴住李拈花的,有淡淡的光华在她们身边流转。
棉花糖的淡然与小狗的焦急形成鲜明对比:“放心吧,有阿霜在,不会有任何问题。”轻松的话语中是对霜止极致的信任。“倒是你!”棉花糖忽然转变了语气,轻轻嗔怪,“当时不就说了,平日让你照应着点?你既自告奋勇,怎这么疏忽?不要让她靠近转灵潭,咱有没有特别交代过?”
小狗耷拉下脑袋:“知道啦,都是我的错。可她要去,我又拉不住她。”
“拉不住,你不会……”棉花糖叹口气伸出爪子拍拍他的小脑袋,“在她面前你又不能说话,着实为难。晚点,给你想个法子。”
小狗眼睛发亮:“好哇好哇,不能说话太难了。哎,棉花糖,我有个问题。”棉花糖给它一个“你问”的眼神,“她身上为何会有……”收到警告的眼神,小狗赶忙以爪子捂住嘴。
“你都知道,这里不喜欢妖。比起妖,那个字眼更不能提!明白吗?”
小狗点头。
“一丝一毫也不能叫人察觉,记住了?”
小狗再点头。
棉花糖非比寻常的严肃,它不敢再说话,沉默片刻,在它以为这个话题就此绕过时,棉花糖开口了:“你跟着她,一定会如愿以偿,见识到这大千世界的奇妙,认识许多人、吃到许多好吃的,玩到许多好玩的。她是个有趣的女孩子,跟她在一起你不会无聊,她也是个心善的女孩子,会照顾好、保护好你。不过,你不知晓,她还是个可怜的孩子,生在这个时代、生在这样的人家,曾经半只脚踏进鬼门关,想不到吧?”
小狗摇头:“她看起来很无忧无虑,虽然比不得李家别的子孙,但她的母亲很爱她。”她不像李老四被所有人喜欢,但也不缺爱,是以性子还不错。这也是它为什么决定,通过她去与这个世界连接。
“这算是她不幸中的幸运。”
“她与转灵潭有某种关联?”
棉花糖望向李拈花的眼神中多了份怜惜:“应该说,她的不幸便是从转灵潭开始。”
“那个,我可以问,转灵潭里到底有什么吗?”
棉花糖摇头:“不知道。”
小狗讶异:“这世上还有你跟霜止不知道的?”
“没有。”
“那为什么?”
“当我跟你说不知道的时候,意思就是我不想告诉你,蠢蛋。”
“……”
***
李拈花醒来时,自己正靠坐在粗大的树干上,上头,霜止躺在枝丫上睡觉。不意外,她的记忆中,霜止总是在睡觉,她没见过这么能睡的人,好似如果没人来吵,她能睡到天荒地老。旁边棉花糖与小狗关切地盯着她,“咳。”她干咳。这种关切她欣然接纳,就是眼神有点让人发毛。
这俩的脑袋瓜里,从来没有“直勾勾盯着别人也许会让人尴尬”的概念。
“我怎么……”
“会在这儿?毫无疑问,”棉花糖昂起头,“是我发现了你,然后把你叼回来丢给了阿霜。”
“阿霜又该怪你,就会丢麻烦给她。”李拈花噗嗤笑出来,她能想象霜止说这话的神情。尽管如此,霜止依然会接过她这个麻烦,就像过去的每一次。
“她太闲了,不找点事给她做懒得不像样!”
“你们真好,谢谢你们。”有时候她会觉得棉花糖与霜止待她,都要比临仙峰那座宅子里的人要好。
“谢谢不用,少给我们惹麻烦。”
“知道,知道啦。”她伸手一把勾住棉花糖的脖子,将它摁进自己怀里,另一手不客气地揉它的脑袋。
“别把我当猫!”棉花糖抗议,在她怀里逐渐发出享受的呼噜声,“别,别揪我耳朵。”
“汪汪!”小狗在旁边蹦蹦跳跳,仿佛在说:还有我,我也有功劳。
“也谢谢你。”李拈花朝它伸手,让小狗也跳进自己怀里。“话说回来,为什么我靠近转灵潭就不舒服,最后还晕倒了?”
舒服地趴在她膝盖上的棉花糖嘟囔:“那地方跟你相克。”
“相克?”转灵潭是临仙山的圣地,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圣地跟自己相克。
“行了,别问那么多,以后也别去那地方,没看见我们都嫌弃那地方吗?”
“为什么?”那可是临仙山的圣地。
“哎呀,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你就是这点讨厌,叫你听话就听话。我说的话不管用了?”棉花糖不耐烦。
“管用,小咪说的话,我怎么敢不听?”
“让你别叫我小咪!”棉花糖再次抗议。
“是,小咪。”抗议再次无效。
“我说,”棉花糖抬头,将爪子搭到小狗脑袋上,“这小东西挺有灵气,没事的时候借我玩玩。”
“你要教导它?”李拈花高兴地抱起小狗送到棉花糖跟前,朝小狗道,“棉花糖要收你为徒哎,你有福了。”
“才说,别给我添麻烦。”
“不收它为徒吗?”
棉花糖戳戳鼻孔:“你看我很闲?收徒哪能这么随意,我有空带它耍一耍而已。”
“也好啊。”于是说定,小狗每日清晨来找棉花糖。
***
回去途中,李拈花抱着小狗,一面翻看它身上的伤——吃过棉花糖给的药后,伤口周边的黑紫已经退去,肉眼可见地开始愈合,一面叮嘱:“今日那片树林里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知道吗?”小狗汪汪两声,她笑,“瞧我,你都不会说话,瞎担心什么呢。以后每天清晨,你自己来找棉花糖,路上小心一点。”小狗点头。“跟着棉花糖要好好修行,要用功。它可厉害,愿意带你,是打着灯笼也遇不上的好事,知道了?”
小狗眨巴圆溜溜的大眼睛,哼哼两声,以示自己明白。
李拈花额头贴着小狗一阵摩挲:“乖。”她早发现这小东西,有灵气得很,是个好苗子。原可以送到李如仙家,请他们帮忙训练,但又觉得留小东西在兽林里,跟那些粗鲁吓人的大家伙们一起,她不放心。小家伙,毛发雪白,浑身没有一点瑕疵,脑袋圆咕隆咚,眼睛亮晶晶,内中好似蓄一汪水,瞧起人来可怜巴巴,招人疼得很。就连平素不大喜爱小动物的李如仙,对它都多一份温柔。真要将它送离,自己还真有些舍不得。“你这样的小东西为什么会独自在林子里?你的父母家人呢?”
问话似乎触到小狗的伤心事,它将脑袋埋进她的臂弯,发出呜咽声,李拈花连忙安慰:“都怪我多事,问些有的没的。好啦,别伤心,回去给你吃香喷喷的鸡腿。”小狗立马来了劲,尾巴卖力地甩起来,李拈花点住它的鼻头,“吃货,你该被何辛捡到!”
说好给小东西鸡腿吃,她岂能食言?一回去就先往小厨房去。临仙峰有大食堂,但内院吃食另由小厨房供应。
半途差点撞上急匆匆而来的杜妈,杜妈手上拎一只食篮,一见她像见着救星:“拈花,可找到你了!”
“杜妈。”李拈花甜甜叫一声。她对杜妈与刘妈可是截然不同的态度,杜妈是母亲院子里的,母亲尚在阁中时便由她照顾,自己出生后,也是杜妈帮着母亲照顾自己。垂髫时期,杜妈与纸鸢一起带她玩。与看见她一贯冷脸的刘妈不同,杜妈总是小乖乖前、小乖乖后地唤她,不是怕她摔着,就是怕她饿着冻着,感情自是不一般。
“替杜妈跑个腿。”杜妈拉起她的胳膊,将食篮挂上去。
“去哪里?”李拈花疑惑,如今杜妈在临仙山辈分高,哪里还需要她做跑腿这种事?
“玉峰。”
二字一出,李拈花就拉下脸,将食篮还回去:“不去。”
“小乖乖,算给杜妈跑的!”
“不。”她拒绝,“怎么连您也使这种小心思?”
“还不是为你好?”杜妈再将篮子塞过来,“过不了多久,你就得嫁到凡间去,人生地不熟的,夫君是你唯一的倚仗,你不趁此机会,与他培养些感情,以后日子怎么好过?”
“这些话是我母亲教你?”李拈花掀开盖子,见里面是几碟精致的点心,撇撇嘴,“就猜到是吃的,能不能不这么俗气,不是送吃的就是……”
“哎,你猜对了。”杜妈从她的大袖子中摸出一方绣花帕子,“不送吃的,就送这个。咱们主打一个文能绣花、武能下厨,勤劳又贤惠。”
李拈花呕:“面都没见几回,就给人送帕子,廉价不廉价?”
“话本里不都说,姑娘心仪哪个,就送上自己亲手绣的帕子?再说了,咱们临仙山,不比人间,那么多规矩,你给你未来夫君送方帕子,杜妈瞧着没问题。”
“我不。”李拈花将东西一股脑塞回去,扭头就走,“要送您去送。”
“是不是要嫁,也得我替你啊?”
“杜妈要是愿意,不是不行。”
“死丫头,胡说什么?真是越来越不像话!”杜妈拽住她,变魔术似的又摸出一捧花,“不想送那两样,就送这个,反正今儿你得跑一趟。”
“我就不呢?”
杜妈急道:“那,那……”她目光瞟到李拈花怀里的小狗,一把抢过去,“就不让养这小东西,我给你送到第七峰去!”
“不行!”李拈花急起来,忙伸手去抢。
“小丫头,你也会急?”
“杜妈!跟它有什么关系吗?它只是一只小狗,你看它这么弱小。”
杜妈看眼手里不停挣扎、朝她龇牙咧嘴的小狗:“看起来也不是很弱。”
“还给我!”
杜妈将小狗还给她:“行了,不逗你,你就当杜妈求你,丫头,杜妈什么时候让你做过不好的事?”
“那也……”她轻拍小狗安抚,见杜妈敛了笑,眼中满是惆怅,一愣,问,“是不是刘妈让你来的?她又为难你了?”
杜妈摇头:“杜妈不怕为难,只是让你跑一趟当真是为你好。以后,你嫁人了,我跟你母亲、纸鸢都不在你身边,离得那么远,万一你受欺负,怎么好?都没个人替你撑腰,怎么好……”说着她哽咽起来。
叫李拈花鼻子也跟着一酸:“好啦好啦,您别哭,我听话,跑一趟还不行吗?”
不就是送点吃的到玉峰,不就是去跟那傻帽打个照面,还怕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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