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魔修族侵入会场,掠走不渡山大弟子后,仙门大比不得不暂时搁置,无数宗门新锐、长辈为等待而暂居流明宫。
流明宫议事主殿外,唐酩愤愤踢开脚边的石子,郁闷的蹲坐在地。一旁尉迟曜抱手靠在柱子上,面色不虞。三人中唯有司絮看起来和缓些,只是稍显憔悴。
“这劳什子的临霜门,我看就是私通魔族还死不承认!”唐酩看过一旁空地上蚂蚁搬家好几趟,清心决念过数遍,还是难忍怒意,直接窜起:“不行,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傅师姐都了无音讯多久了,没人肯管是吧,那我自己去!”
唐酩怒气冲冲,踢了剑就要走,下一秒就被尉迟曜揪住后脖领,硬生生拖了回来,他本要回头理论,却被司絮一巴掌盖在了头顶。
“你自己去?你自己去哪!”司絮像是早就憋了一口气,此时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你知道小芙在哪吗你就自己去!什么没人肯管,你小子说什么混账话,众前辈从昨日起便一直在议事主殿商讨对策,你要逞英雄也要分时候、分场合!”
司絮字句咬得很重,话到最后,却红了眼眶潸然泪下,她本就是软心肠性子柔,眼泪一落便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我非故意要训你,只是小酩,昭昭至今负伤不能下榻,魔域凶险,此事需从长计议。”
唐酩站在原地,他垂着头,拳头攥的很紧,良久偏头不去看司絮,尉迟曜伸手拍了几下他的肩膀,殿外又恢复了安静。
议事主殿内,众人神色严肃的望着议事台上被数道术法捆住的长剑,剑身漆黑,正是那日重伤许昭昭的剑。
宣婉指尖灵巧的在空中画出无数复杂符篆,一道又一道打在阴沉沉的剑身上,随即旁边的水镜上便浮现出了漫天黄沙景,再定睛一看,那赫然是五州四海之外,轻易不踏及的魔域。
徐凝云皱眉:“果然出自魔域,临霜门不毗邻四海,一个深居五州的小门派如何能接触魔域的物件。”
陵绝虽素来与徐凝云不对付,但此刻也只是沉默的望着水镜里的画面。
宣婉指尖一点,符篆的最后一笔落下,可打在剑身后又毫无反应,众人皆是一惊,可下一秒,水镜与长剑齐齐碎裂。
宣婉喃喃:“察觉到了吗,难不成是渡劫以上……此事牵扯甚广,我需得回一趟——”
宣婉的话尚未脱口,窗外就翩然飞入了一只火红的小雀鸟,像是一团火球砸在了宣婉手心,原本懒散的神使大人霎时直起腰身。
东方老人奇道:“这是……”
宣婉清了清嗓子,捧起手心,还没开口,坐在她掌心的小雀鸟就张了嘴,不是叽叽喳喳的声响,而是一道成熟的女声。
“此时已平,仙门大比可照常开办,不渡山可细查弟子魂灯,我已修书一封往宋掌门,秋池长老且可安心了。”
这一句语调平缓,却教人无端安下心,谢秋池望着掌心传讯符缓慢出现的平安二字,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已拱手低头:“多谢神君。”
众人愕然,下意识望向宣婉,只见她点头,便纷纷拱手。
四象神殿的神君,那可是上界再往上,混沌境中的真神,寻常仙者一辈子或许都不得见一面。
宣婉掌中的小雀团子说完这些话后便没再开口,乌黑的小眼睛于人群中梭巡一阵,在望见陵绝时毫不犹豫的飞了过去。
陵绝诚惶诚恐的往前一步,伸手接住的小鸟团子,一人一鸟对视,众人便也看她们,还当神君走前是否要降下什么神迹,还有人小声嘀咕怎么这种好事不能落在我头上,良久,随着小鸟发出“叽”的一声,宣婉才忍不住大笑出声。
“神君说完便走了,这是神殿的朱雀使,陵长老身怀凤凰血脉,自然能引得它亲近。”
众人黑线,而那几个小声嘀咕嫉妒的人已然羞红了脸。
是夜,流明宫点上无数宫灯。
或许因徐凝云出身皇室,流明宫修筑时大多仿照中州皇城,是以夜间灯火照亮时,辉煌瑰丽到不可思议。
许昭昭在恍然间睁开了眼,长时间的昏迷让她已然不记得醒前到底做了什么样的梦,但她似乎梦见师姐了。
鬼使神差得,许昭昭觉得傅芙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她翻身下床,也忘了穿鞋,只是踩着凉意,一步步挪到了窗边。伤势未愈,所以她的动作稍稍有些吃力,但还是打开了窗户,刹那席卷进屋内的风吹起她满头墨发,那仿佛是个安抚的拥抱,就像苏醒前,眼睫上蜻蜓点水的吻。
许昭昭抬头,今夜唯有圆月,仅有几颗明星闪烁,她伸出苍白的手指,吃力且缓慢的调动灵气,一个她生平画得第二丑的符咒新鲜出炉,在她眼前炸开了一个小小的烟花。
那是傅芙曾经教她的第一个符咒。
许昭昭低头不自觉笑了,她还记得那是冬夜,她才到不渡山的半月后,被其他师兄弟欺负被推进湖里,是傅芙及时出现救了她,她当时年纪小,还未筑基,在冷冰冰的湖水里险些溺水早夭,被救出来后抱着第一次抱着傅芙的脖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向来随和好说话的傅芙师姐第一次沉下脸,重重责罚了那些险些戕害同门的弟子,然后一边用内力烘干她的衣袍,一边轻声细语的哄着她。
其实当时的傅芙也才是个刚结丹的孩子,不过比她多看过人世四五载,哄孩子的技巧实在差劲,但傅芙实在聪明,牵着她冻得通红的手,一笔一划教她画了这个符咒。
那是许昭昭人生第一次见到那样漂亮的烟花。
在那之前,许昭昭与不渡山的所有人都保持距离,她觉得自己只是被父母丢弃的,就算在不渡山也会很快被所有人遗忘,她以为自己一生或许就如此了,可就是这个时候,傅芙捧了一朵烟花送给她。
傅芙擦着她的眼泪,一遍一遍拍着她的背,抚慰哭到停不下来的孩子。
她说:“昭昭乖,昭昭不哭,师姐在这里呢。”
那样温暖,那样温柔,就仿佛母亲和父亲还爱着她的时候那样,让人几欲落泪的温情。
许昭昭凝着被阴云遮蔽的远方,她将手放在心口,风中呢喃过被吹散的名字,和她的思念一起飞向远方。
这时,司絮推门而入,望着站在窗边的许昭昭,上前为她披上外袍。
“昭昭,小芙她……”
“我知道。”许昭昭打断了她的话,低头抿住唇,勉强扯出了一个笑。“我等师姐回来。”
“她最疼我了,不会不管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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