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危难诉真心

踏进大牢,光线瞬间变得暗淡,魏尚文从墙上取下一支火把,往后挥舞一圈,另一边匕首压紧李先生,目光逼视蠢蠢欲动的狱卒,“谁敢跟过来,我要他狗命!”

匕首锋刃的凉意紧贴在脖颈处,寒毛一根根竖起,李先生嘶哑着声音喊,“别,别过来。”

魏尚文推着他快速往前走去,同时火把照向每一间牢房,迅速搜寻着孟枇杷。

火把光亮惊醒了牢里的犯人又开始张着双手扑到牢前喊冤枉,那一声声,悲愤绝望,听得人心都缩了起来。

越往前走,黑暗越发浓重,粘稠腥臭得仿佛怪物触手包拢过来,火把被压缩成黄豆粒大小,摇摇曳曳,下一口气就会熄灭。

魏尚文越走越急,几乎要奔起来,终于,火把照过去,望见了一个双手被吊着的人影,纤瘦颓默,没有一丝声响,似乎已经死去,他的心仿佛被锥子狠狠扎了一下,瞬间密麻麻的疼痛泛了起来,脚下微微发软,象踩在软泥上,一时间竟有些抬不起脚,他张了张嘴,喉咙中塞了什么东西,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发出一丝声音,“枇,枇杷,是你吗……”

破碎声音很快消失在虚空,连眼前的人影都宛如虚幻一般,魏尚文握着的火把开始抖动,伸过去,借着那点点火光,终于看清了孟枇杷,垂着脑袋一动不动的孟枇杷。

“枇杷!”

他扑过去,眼眶已是红了,一时间心头大乱,不知是先去探她鼻息还是先把人放下来,手忙脚乱间,一道劲风陡然从背后袭来,挟裹着凛凛寒意。

他的心头猛然发紧,习武本能促使他腿弯一弹就要往旁闪避跳开,凭经验躲开此次偷袭,可当身子避到一半时又硬生生退回,迅疾展开手臂紧紧抱住孟枇杷往前一冲卸力。迈出去半步,一道火辣疼痛就落到了右肩,随后划向后背。

鲜血溅开。

他中刀了。

火把落地,左手匕首往后一格,转身一推,刀刃相击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火星点点。

魏尚文格开来袭,借着还未熄灭的火光,看清了偷袭者。

是个非常高壮结实的男人,肌肉鼓起,撑得黑衣紧绷绷的,头上蒙着个面罩,只露了双不大的三角眼,闪着犀利狠辣的光芒。

他把长刀举到面罩前,似乎闻了下,发出嗤得阴笑,“一样腥臭的血味,……不过如此,等你很久了!去死吧!”

魏尚文眸子眯起,挡在孟枇杷身前,抽出腰间长刀,握紧刀柄做好格档之势。

男人持刀冲了过来,突然,火把上的火焰跳动两下,完全熄灭了。

黑暗降临,同时响起了叮叮当当的长刀相击声,密集如雨,迅疾如电,有新鲜血腥味泛了开来。

孟枇杷是被长刀碰撞声唤醒的,叮叮叮仿如就在耳边打铁,她无力地眨了眨眼皮,使劲睁开眼来,黑暗,又是黑暗,仿佛落入地狱没有尽头的黑暗,腹部的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从脖颈处连向脑袋却有根大筋一跳一跳扯得生疼,终于她听清了,那不是打铁声,是长刀相击声,“谁,谁在哪儿?”

她以为她唤出来了,呼出的声音却是低若蚊蝇。

魏尚文听见了,可他无暇分神,对面高手善使刀,一手长刀使得神鬼莫测格外刁钻,而他使枪,此时兵器不趁手,他得集中所有精神凭着极灵敏反应才能接下他的每一刀,一刀一刀,又一刀,连绵不绝,就如江潮拍岸,突得,对面人手腕一转,一个错步就往孟枇杷攻去。

魏尚文大惊,同样错步,不顾自己胸腹大开,挥刀横劈逼他回挡。

那人冷冷一笑,刀尖微错,猛然插向他侧腰,一击得手,脚跟微转,再次往孟枇杷劈去。

瞬间,两人就围着孟枇杷连战了好几圈。

魏尚文为了护住她,束手束脚,一下就处于劣势,胸膛、腰腹、胳膊连添好几道伤口。

“你打不过我,乖乖束手就擒,也许我还能饶她一命!”

那人嗤笑,刀刀不离孟枇杷,刀势越发威猛。

魏尚文咬牙不语,控制心神挡下每一刀。

孟枇杷眯缝着眼睛也只能看清两团黑影在身边绕圈,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她转瞬就认出了魏尚文,他来救她了,他在护着她,他受伤了。

血腥气越发浓重了。

她动了动唇,想喊他快走,可听得那如爆豆般的长刀相击声,只能屏息敛声,她能想象得到,要紧关头,闹得他一个分神,即会被人击杀于此!

她不想俩人都死在这里,死在这个肮脏的大牢中!

她绷紧胳膊,一只脚尖努力踩紧地面,另一只脚一点一点悬空,寻找机会绊一下或踢出一脚,她等待机会,只是这样微微一动,小腹伤口处又有了暖意,那是鲜血再次流了出来。她咬唇压抑住吟痛,等待着,等待着……

又一次长刀相击,她飞起右脚,直击那人太阳穴,这一脚使尽了她全部力气,脚背甚至在那人刀刃上擦过,削开一块血肉,可她还是踢中了。

那人反应极快,脑袋往左侧一闪,魏尚文心有灵犀,抓住机会左臂手腕轻轻一抖,匕首柄弹上臂弩机括,嗡得一声轻响,一支小箭闪电般射出,直刺那人眉心。

那双三角眼猛然瞪大,拼命转头想躲开此次危机,可他刚朝左侧闪避的余势还未结束,小箭已经深深扎了进去。

他不甘地瞪大双眼,往后重重倒了下去。

叮当一声脆响,那人的长刀落地,大牢深处顿时一片寂静,随后喘息声起,魏尚文回身,长刀一划,断开绳索。

孟枇杷倒了下来。

魏尚文上前扶住,可激战后力竭,双腿一软跟着她坐倒地上。

他紧紧抱住她,如同抱住一个珍宝,一股失而复得感涌上心头,只觉又酸又涩,从心口到喉咙全都堵住了,“我来迟了……”

他不停亲吻她额头,又摸索查看伤处,待发现小腹刺伤、脚背割伤,那双稳定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孟枇杷也在抖,眼皮上仿佛压着个秤砣,重得她完全睁不开,唇瓣蠕动两下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刚才那一踹使尽所有力气,拉扯得小腹伤处汩汩流血,仿佛那把尖刀还在,尖锐的刀子扎进身体要把五脏搅烂。

“枇杷,醒一醒!”

朦朦胧胧的呼声似乎在远方回荡,透着焦灼和惶恐。

她想开口,想跟他说没事,意识却往更黑暗处沉去。

绳索割开,孟枇杷双手无力垂落下来,整个人偎在他怀中一动不动,这一刻魏尚文简直要疯了,他手忙脚乱扯下衣衫,撕了干净内里帮她包扎。

他的动作从未这般笨拙过,怎么缠紧好象都止不了血,那不停流出的鲜血是那样滚烫,烫得他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他的手指颤颤伸到她鼻下,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黑暗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如同恶鬼狞笑。

“不……”

他把脑袋俯下,耳朵紧贴到她胸口,屏息去听,似乎隔了好久,才听到一道轻轻的跳动声,魏尚文的眼泪无声滑了下来。

陡然,一道惊恐尖叫从牢门处传来。

“着火了着火了,他们放火想烧死我们……来人哪,放我出去……救命啊……”

一线火光透了过来,转睫间已是腾起巨大火焰,火光烨烨,照得牢中透亮。

魏尚文目光飞快朝牢门前扫去,脸色大变。

不知何时,大腿上被划了一刀的李先生已然逃了出去,竟然组织人放了把大火。

孟枇杷是被吵醒的,嘈杂声嗡嗡如蜂鸣,渐渐的才听清,那是各种恶毒咒骂,她拼命睁开眼睛,才发现眼前蒙着块湿布,透过湿布模糊望出去,他正背着她穿过一间间牢房,那些犯人扑在牢门前拼命伸手呐喊,样子狰狞可怖。

他没有理会他们,飞快奔跑着,忽然脚下一个趔趄,孟枇杷垂眼细辨,这才发现他赤着膀子,身上全是一道道被割开的血口,或深或浅,鲜血糊了一大片,她想让他停下,想让他处理伤口,可感觉到那紧绷的身体,还是咽回了话语,更紧地伏下去。

她能感觉到,胸前衣衫已经湿了,暖暖的,鼻端萦绕的全是浓重血腥,必然是他背后伤口更为严重,流出的鲜血把她衣衫都浸透了。

他拼命往前奔着,身后传来更大的怒吼咒骂,犯人们仿佛要用格外凄厉恶毒的咒语点燃这个大牢,孟枇杷凝视着湿布前的光亮,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大牢真得被人给点着了,火焰腾起一丈多高,滚滚浓烟直往牢房深处灌来,而她漏在衣裳外的手脚处全都包裹着湿布。

他加速往牢门奔去,可距六七米时不得不停步,因为那火焰中竟然夹有一根根短箭,电射过来,密集如网,把整个牢门口全部封锁住了。

一桶桶火油被倾倒进来,火势越腾越高。

炙热浓烟透过湿布吸进肺腑,让她忍不住轻咳起来。

“别怕枇杷,我带你出去。”他侧头,无尽温柔地把额头贴过来蹭了蹭她的脑袋。

她双手环紧他脖颈,紧紧依偎过去。

他动了,挥舞长刀冲向牢门口。

一股灼热瞬间燎上身体,仿佛热油泼进肉里,孟枇杷能感觉到湿布上腾起了白烟水汽。

他挥舞长刀击飞一根根小箭,顶着火焰往前冲去,忽得,他的发尾被点燃了,如同脑后开出了一朵金黄色的花。

孟枇杷的眼泪凶猛流了下来。

一根又一根小箭,杂乱无章地飞射,密集得如同雨点,倏然,他的身体往右侧一歪,又迅速撑住了。

孟枇杷咬紧唇瓣把惊呼压了回去,她知道那是他右腿中箭了。

箭雨更加密集了,因着这一停滞,又有两只小箭朝他们射来,他打落一支,另一支避无可避就要往孟枇杷脖颈处插去,他大惊,微侧身子一个旋身,用左肩耸起挡住了那支小箭。

箭入肉,孟枇杷只觉托她的那只手不由一松,整个人就往下滑脱开去,她拼命勒紧两只胳膊,可被吊了一日夜的双臂早已酸麻无力,就在她快要落地时,他右手扔掉长刀一抄,又把她托稳了。

他连连后退,带着她退出火焰,放下她拼命帮她拍去身上点燃的火苗。

牢房中咒骂声简直要掀翻牢顶,可在这一刻,孟枇杷却觉得所有声音都远去了,她拉下烧焦的那层湿布,缓缓抬起头望向魏尚文,看到他燃烧起来的头发,火焰下被灼红的那双眼,蕴着巨大的自责悲愤。

“出不去了。”他颤着声道。

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蹲下,然后抬起被湿布裹紧的手帮他拍去发尾上的火焰。

她的动作轻柔得如同晨间的微风,等火焰拍灭了,就把身体依偎过去,偎在他怀里,紧紧的,熨贴的,不再分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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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春海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