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去书房处理文件。
之后的时间里大概是工作让我短暂遗忘了那些悲痛。我每天都淹没在山高般的文件里身心疲惫。
时间飞速流转，四季在日升月落里更迭。
回南天接近尾声，太阳的炙热蒸发了潮湿的雾气。广东短暂的春天伴随着木棉花的盛开结束在潮湿的雾天。
“喂，妈。”拿起桌上的电话。
眼神落在文件上，耳边是电话里母亲的声音，“小濯，还在加班吗？”
我轻声嗯了声。视线短暂从文件上移开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晚上22点。
“妈煲了甲鱼汤给你拿到家里。见你没在陪蝴蝶玩了一个小时也没见你回来，就打电话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这汤冷了就不好了。”温声道。
抬手揉了揉鼻梁声音疲惫，“我半小时后到家，你先回去休息。不用等我。”关上文件，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妈把汤放在厨房，你回来记得喝。”不放心我，反复叮嘱让我记得喝汤，“这甲鱼汤补身体，你不要浪费。妈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休息。”
我应声：“我会记得喝的，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对了，过两天你要不要请假休息？”还未挂断电话里她的话锋急转，似乎是想起和我打这通电话的真实目的。
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停在半空中，眼底的悲伤快速显露不过被我很快压了下去，空气凝固了几秒。
片刻后妈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试探和小心翼翼，“爸妈担心你，你爸说让你像往年一样休息几天再回公司上班。公司的事你也不用操心，他会安排好人去做。”
在无人看见的办公室我扯着嘴角艰难上扬对着电话那头的母亲说，“不用，我能正常上班。你们不用担心我。”
“小濯。”妈的声音还是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担忧和不放心。
“妈，我自己能整理好。你们不用担心我。”藏好自己的低落，“你回去注意安全，我先挂了。”
挂断电话，我浑身没了力气跌坐到椅子上仰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他们都知道许弋的离世对我是一次重大的打击，害怕我在许弋忌日当天情绪不佳不能处理好公司事务。
转头看向外面的无尽黑夜，城市的夜空很难看见星星。严重的光污染在空中扩散。
调整好状态拿上文件回家。
蝴蝶即使已经很困了也依旧雷打不动地趴在门口等我下班回家，在我开门的瞬间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扑到我的怀里。
我摸了摸它的头让它回房间早点休息。换好鞋去厨房把妈拿来的汤盛到碗里，一口气喝完。
喝碗汤我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处理剩下的文件。
处理好剩下的文件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凌晨一点。
屏幕上显示今天是3月30日，后天就是4月1日，许弋的忌日。
脑海里想起母亲的话和往年自己的行为。
记忆已经让我刻意回避痛苦，但心脏本能让我每年无法面对4月1日，选择离开广州去外省。
今年我不会逃避了。
闭上眼睛，一片黑暗。
4月1号，许弋的忌日。
上午我正常去公司上班，开完早会分配好各部门的工作。散会后回办公室处理文件，让荀朝把下午的机票换成后天早上的，下午和合作方开视频会议简单商谈双方对本次合作的意向。
处理好今天所有的工作，提前下班回别墅带上蝴蝶。开车到花店买了一束多头婚纱玫瑰，那是我们第一个情人节许弋送我的花。
沿着走过的小道来到许弋的墓碑前。上面放着三束花束和两盘糕点，五六张风景照片。
我蹲下身把手里的玫瑰放到墓碑上，看着上面刻着的字挤出笑容对上他的眼睛，“许弋，我带蝴蝶来看你了。”
蝴蝶也许久不见许弋，站到墓碑上对着许弋的照片嗅了嗅一阵狂叫。
它不明白死亡，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我出声安抚它，“不要吵到爹地休息。”
拿出尘封已久的那枚雪山戒指，我的那枚戴上后就一直没摘。许弋的这枚之前我忘了是如何到我手里的，除了偶尔想念他拿出来看看，一直放在卧室的保险箱。
低头轻吻那戒指上的雪山，“许弋，谢谢你给我留下这枚戒指，让我的思念得到寄托的东西。”
握着戒指放到心脏的位置。闭上眼睛额头靠在墓碑上，一片冰冷。
蝴蝶担忧地用爪子扒拉我，我抬着头苦笑着说，“蝴蝶，有没有什么话要对爹地说？”
它不懂，只是歪着头喉咙里发出几声低呜。
摸了摸它的头，转头对许弋说，“你看蝴蝶已经长这么大了，很健康。偶尔还趁我不在家把家里搞得一团乱，很淘气。”
看向他的照片，“我又去了特罗姆瑟，在那里住了几天。Astri六月准备来中国玩，要是你还在肯定会带着她去到处旅游，看遍中国的大好河山。”
拿出打印好的照片，放到玫瑰花束上，“我这几个月看到的风景都拍了下来，给你看看。我的拍照技术不错吧。”
“我也有好好照顾自己。”声音渐渐沙哑，哭腔明显。
……
不知不觉和许弋聊了很多，洒在地上的光斑已经散去。太阳在广袤的东方大地下沉，天空残留着最后的光辉。
最后的余晖消散后，天空是一片渐变的蓝色。世间万物都被染上了蓝色，蓝色的氛围里所有事物都变得无比安静，广州的蓝调时刻出现了。
蝴蝶趴在墓碑上，喉咙低吼难过。
我摸了摸它。起身看向深蓝的天空，笑着说道，“许弋，广州的蓝调时刻也很美。”
***
我把蝴蝶提前送去了爸妈那里，让他们帮我照顾几天，自己两天后要去美国出差，这两天公司也忙没空闲时间照顾蝴蝶。
回到月亮湾我到书房找出积灰的封信，时隔多日再次提笔给许弋写信。
To：许弋
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今天是2027年4月1日。
你的第二个忌日。
今年我终于彻底想起来和你的全部记忆。因为接受不了你的离世，我一直在麻痹自己的记忆，试图欺骗自己你没有死。只是不想见我，还平安健康的活在地球的某个城市。
记忆恢复的那天我很痛苦，心脏被狠狠地撕开。我给你打了无数个没有接通的电话，然后想起了你给我留的视频。
视频里的你狠心拒绝赵乘风的提议，让我连你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记忆全部想起来后，我还在试图逃避，可这一次无论我怎么做都无法忘记你。
有那么一瞬间我很绝望想过去找你，可害怕你看见我就骂我。在医院醒来，卓姨和许叔坐在病床前劝解我。他们说你不会想看到我消沉的样子，让我学会接受你的去世。
那天的天气很好，天空一片蔚蓝，太阳照在病床上，我感受到了它的温度。我明白自己要面对你的死亡了，我不能自私地放弃一切离开，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而且你想看见的，是我走出悲伤忘记你，继续像以前的夏濯一样生活。
现在我会带着你继续努力生活下去，我不会在麻痹自己。
以后每年我都会带着去你曾经走过的地方，去打开你还没来得及去看的地方。
今年2月27号我第二次去看了Bahati的演唱会，我给你录了像。他们的表演很精彩，希望你能看到。
我还去了特罗姆瑟，那里的冬天依然很寒冷。Astri已经开第二家咖啡店了，还准备六月份的时候来中国玩几天。
我又登上了Storsteinen山顶，在山顶上静待蓝调时刻的降临，俯瞰静谧的特罗姆瑟。从特罗姆瑟回来的飞机上，我看见了罕见的冰蓝色极光，我也拍下来发在你的邮箱了，还有半个多月前在维多利亚港看到的“海市蜃楼。”
你看过的风景我依旧在看，你未曾见过的风景我为你记录。
蝴蝶我会好好照顾它的，你今天看见了吧，我把它照顾的很好，小家伙很健康也很淘气。
许叔和卓姨我也会帮你好好照顾他们的。之前一直没去看望他们，我很抱歉。以后我会替你经常去看望，照顾他们的。我会像对待亲生父母一样对待他们，你放心。
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因为我还要与你去看更多更大的世界。
许弋，已经不记得这是我给你写的第几封信了。但是我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封信。
以前的信你有收到过一封吗？如果你收到了我的信，那你能不能来我的梦里，和我见一面，让我在梦里和你见上一面。
许弋，希望你能来梦里和我见一面。
敬希赐复，顺颂时祺。
夏濯
2027年4月1日
最后一个字写好，放下笔把信折好装进信封。
起身打开保险箱把所有信都拿了出来，和最新一封信放在一起。每一封信上都写着“许弋，收。”
深夜寂静的别墅里响起一声突兀响亮的“咔嚓”声。
最后一章，就在这两天。
写完就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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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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