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直降落到深渊底部时,玖宸才发现原来这里并不是一片漆黑,更像是一盘被倒翻的颜料,混合着各种颜色,逐渐融合为黑。
初看没有感觉,看久了就觉得眼花缭乱,无数的色块挤在眼前,直让人恶心。
钧弈没有走远,像是早有预料般等着她的到来。
玖宸快走了几步跟上他,也没多言,两人并肩默契地穿过这狭小的隧道。
钧弈那一剑劈得恰当好处,裂隙到达深渊底部时正好拐角就有一个布满人工痕迹的小隧道,一看就是经常有人走动的样子。
这九成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了。
过了隧道,出现在眼前的果然就是那个圆形祭坛。
钧弈也不拦着玖宸在四处转,先是通知上面的人下来,再陪着她漫无目的地到处转。
吴东华描述的大致不错,周边的确摆了一圈人鱼烛。有人鱼烛这件事本身已经十分稀奇,但这些人鱼烛实在太过新鲜,就是连玖宸也忍不住感到惊异。
居然还有活的人鱼保留到了现在?
新鲜人鱼烛的香味能够达到最大效益,再加上吴东华本身距离金丹也还有一线之差,会被迷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人鱼烛围绕祭台一圈,足足有八十一枚,淌下的蜡泪温润莹亮,反射着浅蓝的光晕,如梦似幻。
“不是纯种人鱼。”只看了这一眼,玖宸就下了定论,“人鱼油脂燃后无痕,而这个却有那么多残留物,只能说是有人鱼血脉。”
“师父说的对,”既然玖宸做出了判断,钧弈也就不必再费心思研究那些人鱼烛,“不过师父可能对现在这个社会还不够了解,不知道那些与修行无关的事。”
“哦?”玖宸抬了抬眉。她知道以钧弈的性格,不会在这说些无关紧要的事,那他所要表达的、与修行无关的事就又掺和到这里,真论起来也就算不上与修行无关了。
“这事不急着说,”钧弈笑了下,没回答,反而推着她往祭台方向走了几步,“这边,师父有发现什么吗?”
不需要看第二眼,玖宸就嫌弃地偏过了头:“乱七八糟,驴头不对马嘴。”
“对,”钧弈也没再勉强玖宸具体分析,“这个阵法完全就是胡乱涂鸦,没有一点用处。”
正巧这时剩下的几个人也来了,钧弈便招呼他们过去看看这个祭台上描绘的符号。
就算是阵法,也有很多流派,一些上古流派推崇象形,他们的阵法灵气节点串连起来就像是鬼画符,大致就是他们眼前的样子。不过这个流派算是生僻冷门流派,知道的人都少,更别说了解了。
不过钧弈此刻就像是抽考学生的严师,还是容不得半点含糊的那种,几个人缩头缩脑地站在一旁,被推出来的阵修更是不敢开口。
李广在一边小声嘀咕:“看着就跟画着玩一样,这怎么认得出。”
这样的小声嘀咕逃不过元婴期修士的耳朵,玖宸笑了一下:“就是你说的,画着玩的。”
看着大家都有些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眼神,玖宸在空中为指出哪些是有些用的,哪些是完全无用的:“你们看,这条线是吸引灵气的,但灵力不均,只能说是一个半成品,周围的那几圈就是为了更好看的装饰。那边一圈是缩灵用的,这倒是画得不错,但问题是灵气还没有吸引,再怎么精巧那也是无用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前辈和老大有了当老师的兴致,但从他们口中漏出的那一星半点知识也是外面那些修士挥舞着大笔资源也求不到的东西,他们自然不会打断这份机缘。
他们不打断,总有别的家伙来打断。
隐藏在黑暗中的气息加粗,怒不可遏般冲了出来,直奔玖宸而去。
在人鱼烛的微光中,他们看清了那个生物的模样。
那是一条看上去还未成年的“人鱼”,一条真正通俗意义上的人鱼。姣美的容颜还带着稚嫩,薄如蝉翼、飘逸空灵的鳍耳,比例恰当好处的身躯,肚脐以下则是带着鳞片的黑色鱼尾,饱满圆润,发出幽蓝光芒。
他的指蹼完全连接五指,锋利的指甲长且泛着不详的蓝光,挥刺来时还可听见利箭刺破长空般的破空声。
钱端一行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看着玖宸灵活地避开偷袭,将人鱼向钧弈的方向引去。
钧弈此刻就站在祭坛上方,看着玖宸这祸水东引的做法也没说什么,反而站得更显眼些好让那人鱼注意到他。
人鱼的确注意到了,他看着玖宸跑上祭坛,来到钧弈身边,明明气得连双眼都快脱出眼眶,却只会在祭坛下方咆哮嘶吼,仿佛畏惧着什么。
就这样僵持了一刻钟,那条人鱼似乎发现他们不会如他所愿离开祭台,假装失去理智般向着祭坛扑来,却在腾空的一瞬间借用鱼尾发力转向,扑向了钱端几人。
钱端他们正看戏看得入神,没想到主角却突然向他们袭来,只有钱端来得及取出一枚骨盾撑开,其余人只能尽可能地往他身后躲去。
骨盾是钱端一直蕴养的灵气,虽然不算本命灵器,但也称得上是他的半身,两者的契合程度甚至比一些人的本命灵器还高。在钱端的手上,这枚骨盾可以抵挡金丹后期的一次全力攻击。
虽然时间紧促,钱端来不及发挥骨盾的全部效力,但抵挡金丹初期的致命一击还是绰绰有余。但即便这样,当人鱼将自己砸过来时,钱端还是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他被人鱼砸得连连后退,还是在身后的同伴支撑下才得以站稳。
但至少,他为同伴争取到了时间。
李广取出剑。他的剑和他不一样,他的剑宽重沉稳,是稳如泰山的大气。人鱼还在调整姿势,准备下一次进攻,而李广已经将剑砸向了人鱼。
重剑带着雷霆之势,如长虹贯日,如泰山压顶,重重地向人鱼压来。
人鱼转身就想避开锋芒,却被体修拽住了鱼尾,狠狠地冲着剑锋扔去。
虽然人鱼在空中及时调整姿势,但还是被割开了脸颊,露出底下的森森白骨和浅绿色的血液。
他就像是没有痛觉般舔了一下嘴唇,露出锋利的锯齿状牙齿。鱼尾在地面上不安分地扭动,人鱼突然腾跃到半空,向钱端的骨盾借力,一往无前地掉进他们之中。
他顾不上砍向身体的刀剑,张嘴,上下颚骨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张开,露出几排锯齿状的牙齿,向着最没有反抗能力的那个敌人扑去。
就算是昏迷之中,赵荨也皱眉地发出痛苦的呓语。
人鱼的嘴张得极大,几乎可以吞下赵荨半个身子。只要一口咬实,赵荨就再无回天之力。
其余几个人怒睁着泛红的双眼,更是抓着武器拼命地攻击,只想把同伴拯救出来。
就在这时,一柄如玉般泛着温润光泽的长剑从天而降,李广半天都没能破除防御的脖颈在它的剑锋之下挣扎不到半秒就支离破碎。
赵荨半边身子还在人鱼的口中,皮肤已经被獠牙刺破出血,但这最后一下再也不会发生。
大家躺在地上歇了一会,这最后几下着实费尽了他们的体力,这条人鱼怎么说也有金丹期了。这秘境怎么回事,哪来那么多金丹期。
钧弈收了剑和玖宸在一旁继续说着这个祭坛一些不和谐的地方,也没再管他们。
李广恢复了一些又开始手贱,伸着手就要去戳那条人鱼。
新鲜的尸体还带着热度,温温热热,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来自海洋生物应该有的体温。不仔细体会,都察觉不到肌肉的跳动。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人鱼的身体似乎跳动得越来越剧烈,就像是有什么在膨胀撑开这个尸体。
还没等其他人发现什么,人鱼的鱼尾就剧烈地抽搐一下,蓝色的液体如天女散花般从鱼尾喷溅而出,均匀地洒在每一个人身上,只有还在祭台的钧弈和玖宸逃过一劫。
钱端摸了把脸,正准备说一说又管不好自己手的李广几句,没想到身边的同伴一个又一个地接连倒了下去,就连他自己也在强撑几分钟后再也束缚不住想要垂下的眼睑昏昏睡去。
等到所有人都昏迷过去,玖宸才和钧弈来到他们身边,为他们处理好伤口,静静等待。
对方也没让他们等待太久,不一会祭坛翻转,从底部升起一个小小的平台,上面站着两个人。
这居然是一个全靠机械维持的机关,没有一点灵力波动,自然也没有被他们察觉到任何异常。
“我们不是敌人,”对面的人开口,但并没有走过来,“我们知道你们的实力,玖宸前辈,在您的面前,我们不敢有轻举妄动。我只想和你们达成一个协议。不要先急着打断,听我们说完,你们再做决定如何?”
“我们保证不干涉你们的决定。”
“说。”玖宸看了眼他们,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如果你们说得我不满意,我希望你们能够自觉一些。”
自觉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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