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葭惊恐万分地张大了嘴。
但没发出声音。
她这一天过得实在惊险刺激,嗓子早就叫哑了,只是张着嘴应一下景。她跟哑剧似的喊了半天,或许是没了声音制造氛围,也或许是看那棺材蹦跶半天也没有揭棺而起的意思,忽然就觉得也没那么恐怖了。
封葭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一低头,却发现林今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她被吓得一激灵,原本躺在她膝上的林今谣直接滚到了地上。
妈啊,还是这个更吓人!
“林…姐姐?你醒了?”封葭定了定神,伸手在林今谣面前一晃。
林今谣不满地皱了一下眉,封葭连忙想扶她起来,碰到她的右肩时,却听林今谣痛得抽了一口气,封葭仔细一看发现她右边大臂呈不自然的弯曲弧度。
“右臂骨折?除了这里还有哪里痛?”
林今谣摇了摇头:“我调息过一阵子,没什么大碍了。”
封葭一愣,心虚地问道:“你……你刚才闭着眼,就是在调息?”
“秋池医经所修习的内息之法能加速伤势修复,即便是睡觉,重伤昏迷,只要一呼一息仍在,内息就会一直有效。”林今谣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我教过的,你全忘了?”
“也就是说,你刚才在睡觉,什么都不知道对吧?”
封葭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口打哈哈道:“怪不得你不带丹药在身上,秋池医经真的好神奇啊哈哈哈哈……”
林今谣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不带?”
封葭心虚一笑,连忙转移话题道:“啊对了,我还没问你,那个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你后来……”
“咚咚”两声,让封葭的话音戛然而止,两人同时转过头,果然还是那副怪异至极的棺木发出来的。除了初见时没有心理准备,封葭这种玩遍了各种惊悚恐怖游戏的还算胆子大,就算突然发现棺木比之前看见时离她们更近了些,也依旧非常淡定。
再回头看看林今谣,这人表面没什么表情,目光倒是一刻不离棺木。
不会是吓傻了吧?
她起了玩闹的心思,拍了拍林今谣的肩膀,坏笑着问她:“你见过鬼吗?怕不怕?”
林今谣沉吟了一下,忽然从左袖之中甩出一袭黑纱,“轰隆”一声掀飞了人家的棺材盖子。封葭呆呆地看了看冒烟的棺木,又看了看林今谣,惊得说不出话,只是叹服地竖起拇指——
奶妈发起飙来,真是神鬼无忌。
林今谣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救人?”
“救人?谁家好人住棺材里啊?”
吐槽归吐槽,封葭还是听话地走过去看了一眼。她本以为林今谣打发她过来,是因为自己胆小不敢看,谁知道这一看,却见里头真坐着一个木钗布裙的年轻女子。
封葭意外地道:“姑、姑娘?你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在棺材里?”
她皮肤很白,圆眼小脸的小家碧玉模样颇显年轻,若不是眼旁嘴角略有些衰老之态,封葭恐怕张口就会叫她小妹妹。
女子也不知是怕的还是冻的,见了封葭就一直抖,发出点声音也是呜呜的哭声。
“你看你给人家吓的。”封葭吐槽了林今谣一句,连忙去安抚那女子,“你别怕,刚才开棺的方式是暴力了一点,但我们都是好人,不会害你。”
女子泪眼婆娑地看了看她们,闭上了嘴还是忍不住一抽一抽地哭泣。
“你扶着我,我先拉你出来。”封葭伸出手。
林今谣突然道:“你别动她。”
封葭疑惑地看着林今谣走到棺前,毫不留情地掀开了女子的布裙,一股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那女子惨叫一声,下身那双萎缩变形的腿暴露无遗,皱巴巴的皮肉遍布黑斑腐疮,卷曲的双腿仿佛与腐烂的棺木长在了一起!
封葭惊得说不出话。
像这样的腐坏情况,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变成这样的,她必然是在棺中待了很久都不曾挪动。但要是这样,待在棺材里能吃什么?她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封葭警惕地退了两步,问她:“姑娘,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别问这种傻问题。”林今谣冷不丁地给了她一下,用手中笛子指了指棺材角落,“四周有食物残渣,她身上的衣服也是半个月内换过的,有人在照顾她。”
“下肢应该受伤很久了,至今也没有完全愈合,一直在低烧。不过,人是清醒的,只是惊吓过度,暂时失语。”林今谣粗略检查了一下女子的身体状况,忽然一伸玉笛,点中她肩胛处的某个穴位。
女子疼得惊叫一声,喉间有了声音。
林今谣问:“你是附近的村民?是什么人打伤你的腿,把你丢到这里的?”
“你、你怎么知道……”女子啜泣道。
“我是秋池学宫的医修,你这腿已经废了,截肢之后或许还能留一条命。”林今谣语调冷酷,说得女子哭得更是梨花带雨,然而她非但不知收敛,依旧冷飕飕地道,“讲清楚你这腿是怎么回事,也好尽快处理。哭,是保不了命的。”
封葭默默地捂住了脸。
“尽快决定先砍哪条吧。”林今谣又转过头来问封葭:“剑在你身上吗?”
封葭无语道:“姐姐,你是医生还是撒旦啊?”
林今谣不解地皱起了眉,幸好没听懂她在内涵她。
“多谢你们,可我活不了啦。”女子双眼哭得红肿,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没了腿,回去不也是死,在哪里都一样。”
封葭一怔:“是谁把你丢在这里的?”
“是、是我丈夫。”
“啊?为什么啊?”
女子再一次泣不成声,用力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封葭和林今谣对视一眼,彼此表情都有些复杂。
女子继续道:“他先是把我关在屋里,说我病了,连孩子都不让见。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他用衣服包住我的头,把我打了一顿,丢在这里。
“第二天,他来河边找我,说我是被山匪掳走,让他辛辛苦苦找了一天。可我不敢说,我当时就认出那个人是他……是他打断了我的腿!”
封葭怒道:“妈的,人渣!”
据女子所说,她名叫织娘,被丈夫徐秋打断腿之后便一直扔在了河岸。
对她来说,被拖到河岸蒙着眼挨打的那晚已足够恐怖,但之后的几天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当时,徐秋每天都来河岸边照料织娘的伤,但任凭织娘怎么哀求,他也丝毫不提带她回家医治,每次离开前总是留一些干粮冷饭让她吊着一条命。织娘试过逃跑,但她拖着两条伤腿,仅仅一夜时间也跑不了多远,每次被徐秋抓住拖回来必定又是一顿毒打。
织娘绝望至极,只能求死,却不料这举动彻底激怒了徐秋。
之后再来时,他运来一副棺材,之后又带来了两颗奇异的木制长钉。织娘原以为终于能得解脱,谁知徐秋逼她跪在棺材里头,用长钉贯穿她脚踝筋脉,将之死死地钉在了棺材底上!
听到这里,封葭浑身一颤,仿佛能听到织娘的哀嚎声响彻山谷,能看到钉穿棺材板的长钉冒出鲜血,一滴滴地流入澄水之中。
织娘凄然道:“现在,我连死也不敢了,就怕到时候没死干净,醒过来恐怕会生不如死。直到三天前,徐秋最后一次来,说我没用了,钉上了棺材让我自生自灭。我现在就算是回去,也只剩死路一条。”
封葭听得揪心,连忙劝道:“怎么死路一条呢?那男人虽然是人渣,那你父母呢?兄弟姐妹总有吧?”
“嫁出去的女儿,哪里还能逃回去?我爹也会打死我的。”织娘哭诉道,“我死了倒也不要紧,只是俺的儿子才五岁,要是再能见他一面……”
封葭无声地叹了口气,心想这都是什么烂人。
她身边的林今谣倒是站了起来,对织娘说:“你掀开裙子让我看看。”
封葭:“?”
姐妹,你莫得感情的吗?
虽说唐突,但眼前只有两个姑娘,织娘还是依言掀起了裙子。
林今谣弯下腰,几乎半个身子都探进了棺材里,仔细地观察着织娘脚踝上的伤口。封葭看她表情严肃,便也凑到一旁,她看不明白伤口有什么端倪,只是凑近了林今谣耳边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徐秋对她说‘没用了’,你没有想过是哪里有用吗?”林今谣漫不经心地问。
封葭心想,还真没有,于是她虚心请教:“哪里有用?”
林今谣用笛子指了指织娘的纤细的脚踝,一根狰狞的木制长钉从中洞穿而过,被血液浸染成一片深红色,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木质材料,她解释道:“这叫巽风藤,是一种定痛止血的药材,其材十分难得,属于灵木之列。更重要的是,药效霸道,多为修士所用。”
封葭立即警觉起来:“修士?”
林今谣:我是什么,你大可以试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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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棺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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