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情丝·第一卷·烟雨惊鸿
第七章剑拔镖亡·血字条
（一）
镇南镖局后院，残烟如鬼魅般萦绕不散。
晨钟自远山悠悠传来，声声如泣，却压不住井台边那抹刺目的猩红——二十具尸体并排而卧，面覆白布，宛如二十朵凋零的彼岸花。赤焰堂的烈焰与影卫的冷冽衣角在风中交错，似两幅被命运之手撕碎的残旗，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惨烈。
段长风面色青白如纸，双手颤抖着合上最后一块白布，那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醒了沉睡的噩梦：“一夜之间，两批人马，皆咬毒自尽……老段我押镖三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狠辣的手段。”
慕容轩俯身，以帕隔指，轻轻掀开死者衣领，动作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优雅与冷静。颈侧，同一位置，均有一枚朱砂小点，形似狼牙，透着森森寒意。
“赤焰堂死士的‘牙封’。”他声音低沉而冷冽，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可这些——”指尖缓缓移向另一侧影卫尸体，“却也同毒同印。两派并非联手，而是被同一上游‘喂毒’。”
苏凝霜心头一凛，如被寒冰刺入：“夜惊风？”
“或是他背后的‘夜’。”慕容轩收帕，抬眼望向萧惊鸿，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藏着无尽的谜团，“你怎么看？”
黑衣剑客不语，只抬手，掌中那枚昨夜自井底射出的柳叶镖，在晨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镖脊上，刻着更细的暗纹——“夜”字被一柄剑横穿，宛如钉在血书里的诅咒。
萧惊鸿指腹摩挲着暗纹，声音轻得如同刀锋贴耳而过：“这是警告，也是宣战。”
（二）
巳时，镖局正厅。
大门紧闭，窗帷拉得严严实实，四盏孔明灯将室内照得惨白如纸，透出一股压抑的气息。
长案上，排放着死者的遗物：赤焰堂的火纹面具、短凿、硝石袋；影卫的银鱼刀、乌木令、火折子。最中央，是那枚“剑穿夜”的柳叶镖，宛如一颗定时炸弹，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段长风颤声说道：“诸位，我镇南镖局只想在这江湖中求一口饭吃，如今却……”
“如今，已没得选。”慕容轩淡淡截断他的话，那双淡然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段局主，若想活命，就把‘暗镖’的真正来历说出来。”
段长风苦笑，终于从怀里摸出一封火漆密函，封口处，朱红的“夜”字如同一滴鲜血，触目惊心。
“三日前，有人以三百两黄金，托我保一只空匣进京，指定走‘水陆双线’，并暗示——”他咬牙，似乎在回忆那个可怕的夜晚，“会有‘三方贵客’自愿护航。”
苏凝霜眸色一沉，如同寒潭中的冰：“所以，邀帖是你发的？”
“是。”段长风垂首，声音中充满了无奈与悔恨，“我以为，只是走个过场……”
萧惊鸿忽道：“空匣底层，原本就放有‘悟之篇’残页？”
“不！我验匣时，确为空心。”段长风急切摆手，似乎在急于撇清自己的嫌疑，“残页是昨夜毒烟后才出现，有人借我镖局，做‘无本买卖’。”
慕容轩抬手，止住再问，目光落在密函上。火漆完整，却透出一丝异香，仿佛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函有夹层。”他取扇骨薄刃，沿边轻划，“嘶”一声，抽出第二张薄纸。纸上，血字淋漓，宛如一道道诅咒：
【卯时三刻，镇南镖局，取三人性命】
落款：夜惊风
——与死者牙封，一字不差。
（三）
“卯时三刻……”苏凝霜抬眼，望向窗外那渐渐升起的太阳，“距此刻，不足一个时辰。”
段长风面如死灰，踉跄后退，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我、我遣散伙计……”
“迟了。”萧惊鸿冷声说道，那声音如同寒冰，让人不寒而栗，“门外已被钉梢。”
他抬手，一枚铜钱射向屋梁——“噗”瓦片碎裂，黑影坠下，却半空翻身，稳稳落地。灰衣、狼牙面罩、袖标——“夜”
刺客不语，反手拔短刀，刀光如匹练，直取段长风！
苏凝霜剑未出鞘，先以鞘尾挑飞案上铜灯——“当”火星四溅，逼退刺客半步；萧惊鸿剑随人至，寒光一闪，刺客腕口血线喷溅，短刀坠地。
却见刺客咬牙，下颌一鼓——
“阻止他！”慕容轩袖中扇骨射出，“噗”击碎刺客颌骨。黑血仍自嘴角溢出，人已软倒身亡。
——死士，又来一批。
（四）
屋顶瓦片，接连破裂。
十余名灰衣自天而降，弯刀锁喉，弩机封窗，竟比昨夜更狠！
“守柱！”慕容轩低喝，身形拔起，扇面展开如盾，“叮叮”挡下三箭；落足同时，反手一甩，扇骨薄刃电射而出——对面弩手颈侧血箭喷出，仰倒。
苏凝霜旋身，剑光如月弧，“惊鸿”首次全力施展——一式“烟雨横舟”，剑尖挑落三枚弯刀；二式“月照无痕”，剑背震穴，两名刺客跪倒；三式“春水倒流”，剑气回拉，将第三人硬生生拖回光晕中心。
她脚尖点地，青衣染血，却未下杀手——
“说！谁派你们？”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寒风中的松树。
回答她的，是刺客齿间“咔”的轻响——毒囊咬破，黑血溢出，人已气绝。
——仍无人可活。
另一边，萧惊鸿黑衣与灰影缠成一团，剑未出全，只以鞘封穴。他欲留活口，却见最后两名刺客对视一眼，同时举刀——不是攻敌，是互斩！
“噗”血雾喷溅，两人同时倒地，眼里竟带解脱笑意，仿佛终于摆脱了某种可怕的束缚。
（五）
杀声骤歇，厅中灯火被血雾染得通红，宛如一片血海。
段长风跪坐地上，裤管湿了一片——不是水，是尿。他颤抖着，仿佛被这血腥的场面吓破了胆。
慕容轩抬手，以帕拭去颊边血迹，声音仍平静如水：“夜惊风的‘卯时三刻’，是通知，也是通牒。——我们活过三刻，他输了第一局。”
萧惊鸿俯身，拾起刺客遗落的一柄短刀——刀脊上，刻着小字：
【下一局，京城】
苏凝霜目光落在满地尸体上，忽然意识到：从空匣到毒烟，从水贼到死士，他们一直在别人的棋盘里，如同被操控的棋子。
“接下来怎么办？”她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不肯低头的韧劲，如同寒风中的野草。
慕容轩收刀入鞘，抬眼望向门外渐亮的天色，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定：“进京。”
“把棋盘，掀到他的地盘。”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在宣告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六）
卯时三刻，钟声远远传来，正点。
阳光穿破云层，照在镖局破碎的瓦面上，血珠沿檐角滴落——像一串未写完的省略号，落进尘土，也落进三人心口。那滴血，仿佛是命运的烙印，预示着他们即将踏上的征程。
萧惊鸿指腹抹去剑身血珠，在晨光里划下一道极细的红线——那红线，如同他们心中的信念，坚定而不可动摇。
“夜惊风，我来收债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冷冽，如同寒风中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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