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女孩伸出了十分诡异的长舌,轻轻在段景辉的手上舔过,比起攻击,更像是对猎物的一种逗弄。
段景辉的手指瞬间裹上了散发着恶臭的粘稠液体,这一瞬间的他简直生出了自断手臂的心思。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死死抵住她的脸,不肯松手。
就在段景辉的心理防线快要崩溃时,一道声音响起。
“千机令,子剑,杀。”
一道剑气袭来,干脆利落地刺穿了段景辉面前这个小女孩的脖子。
漆黑的血夜从她的脖间化作涓涓细流,不断喷涌而出。
段景辉几乎没有犹豫,在身上的禁锢消失的瞬间便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当他真正站起来时,才发觉自己的身后早已被冷汗浸透,手脚都有些发软。
“喂,回回神。”见他这副失了魂魄的模样,方奕明忍不住开口道。
又听见熟悉的声音,段景辉这才犹如实质般感到了劫后余生的放松。随后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连忙弯腰并手向方奕明道谢。
“多谢方道长出手搭救。”段景辉万分感激道。
此时的方奕明正右手执剑立于门前,他的剑尖有血夜滴落,剑身上也有着丝丝缕缕的血痕。
听见段景辉的道谢,方奕明还是平日里那副波澜不惊的笑容,语气松散道:“不谢,顺手的事。”
“话说,这究竟是什么情况?”段景辉被刚才的场景给吓得失神,如今头脑逐渐清醒,也察觉到了郭府的不同寻常之处,“还有,方道长你身后……”
“人上了年纪就是容易记性差,险些忘了。”方奕明不再多言,长臂一挥,汉阳剑便脱手向后飞去。
那个家仆都来不及迈开腿逃,就被割下了脑袋,在草地上滚了几圈。
段景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骇得发不出声音,但他心中倒是没有质疑方奕明的做法,只是在不断消化着眼前的一切。
他忍不住再次开口道,说话的声音中还带着些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方道长,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恰好在此时,瓦房上传来了稀碎的动静,段景辉下意识浑身紧绷。
紧接着又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房顶一跃而下,站在了两人面前。
“来得这么晚?”
听见方奕明这么说,宋炎平带着火气道:“谁让你抛下些莫名其妙的话便不见了踪影,靠!这郭府究竟是怎么回事?遍地都是妖邪。”
宋炎平头顶的发冠都有些微微歪斜,手中的剑也沾满鲜血,赶来的这一路上想必并不轻松。
“这里应当并非现实世界。”方奕明终于解释到。
“方道长的意思是,我们所见到的魑魅魍魉皆为幻术?”段景辉猜测道。
“这个必然不是。”
“你见过如此真实的幻术吗?”宋炎平忍不住吐槽道,“若是这一个府上形色各异的妖怪皆为幻术所化,那我们怕是这辈子也出不去了。”
段景辉被这对师徒同时的回答噎住,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决定安静的在一旁听着便好。
“师尊是何时发觉我们所处于幻境之中的呢?”
宋炎平今夜被妖怪磨得没了脾气,询问的语气间还带上了些许兴师问罪。
“月亮。”如今所有人都在此地,方奕明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
“我所被分配到的住房位于院落东侧,可是在夜幕降临时我却从面朝正西方的窗中看见了明月。”
“你的意思是我们如今正处于镜像之中?”宋炎平搭腔道。
“是否位于镜像之中还有待商榷,不过确定的是,这里多半是某人饲养妖邪的地方。”
“饲养妖邪?”段景辉有些惊讶,“怪不得这里有这么多邪祟,不过这个被复刻出的郭府如此真切,幕后之人的法力必定十分高强。”
段景辉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随后他拧眉道:“此等心术不正之人,必为人间大患,我得尽快上报宗门。”
“莫慌。”方奕明给急着给长辈报信的段景辉吃了颗定心丸,“若我没猜错,幕后之人可能只是复刻了一个郭府而已。”
说完他看向宋炎平,果不其然,宋炎平开口道:“没错,方才我游走于郭府边界时,发现除了郭府这一栋建筑外的世界遍布白雾,且根本无法靠近。”
段景辉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紧接着问出了当下最重要的问题,“那我们如今应当如何出去呢?”
“我们会出现在此多半是同那些妖邪一般,是被人给特意投放进来的。”
宋炎平立马明了方奕明话中的含义,接着道:“但与生活在此处的妖邪不同,我们大概是被当做了投喂它们养料。”
段景辉想起了自己莫名感到饥饿的身体,难道说这就是他正在被消化的征兆?!
“既然这片幻境是有界的,那么它的本体大概就是一件具有容纳能力的法器。”
这时他们二人同时回答了段景辉方才问的问题。
“若想出去,打破这个容器便是了。”
“打破?”段景辉想了想,最后指向天空,“是指要把这里的苍穹给划破吗?”
方奕明有些望子不成龙地说道:“你在玉泉谷到底学了什么?”
段景辉莫名有一种儿时偷懒被夫子抓住的紧张感,随后红着脸有些局促地回答道:“我会用剑。”
方奕明这才反应过来,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段景辉的本命剑,于是开口问道:“身为剑修,本就该是剑不离身的,为何从未见你拔剑?”
“我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剑,此次下山便是我的师尊让我来寻找本命剑。”
“让你自己找?”宋炎平插了进来,不知处于什么心理,问完又说了一句,“可我的本命剑都是由我的师尊亲自铸造,而后赠予我的。”
“师尊他只是想要历练我罢了。”
“也是,毕竟不是谁的师尊都会亲自为他铸剑。”
方奕明轻咳两声,不懂为何如今他们的话题突然跑偏,从生死存亡到了有些幼稚的互相攀比。
当时,作为被拿来炫耀的那一方,方奕明的心中还是十分喜悦的。
于是难得有好心情的方奕明方道长决定,今夜给众妖邪门一个痛快。
“自内打破这个容器,单纯依靠暴力是行不通的。这里相当于一个独立的空间,就算我们三人将这虚假的郭府夷为平地也是无济于事。”方奕明正色道,“若想出去,就必须得攻击这个容器最薄弱的地方,类似于找到阵法的阵眼。”
听完方奕明所说的话,段景辉拿堪称清澈见底的眼眸看着他们,“阵眼该怎么找?师尊还没教过,我尚且不会。”
宋炎平差点也要问出同方奕明方才一样的问题,你到底学了什么?
但他还是憋了回去,并且揽下大任,“我来寻便是。”
无人注意到,一旁方奕明的眼中浮现出了些许令人看不清的情绪。
他突然发出了一声有些不屑的呲声,“阵眼而已,我垂髫之年便寻过了。”
不知为何,宋炎平竟从他的这句话里听出了几分自嘲。
随后方奕明便踏空而行,屹立于这个院落正中之上。
“千机令。”
话落,那熟悉的十二道剑影再次出现,发出的耀眼光芒盖过圆月。
“宋大哥。”走道上的段景辉向宋炎平身旁凑近,小声问道,“我怎么觉得,方道长突然变得有些愤怒?”
“出。”
十二道剑影同时向四周散去,不过这次不同于白日里攻击段景辉时的气破山河。
散发着白光的剑影在触碰到建筑的那一刻,便直接穿透而过,没有对其造成任何实质影响。
没过一会儿,方奕明便睁开双目,铿锵道:“东南方。”
无需他再过多解释,宋炎平握紧手中的断魂剑,一跃而起,站在瓦片上时,他低头大声道:“跟着我!”
随后便踩着黑瓦向东南方奔去,段景辉根本来不及感慨他们师徒之间的高效交流,就忙里忙慌地追了上去。
方奕明的心其实也只是乱了一瞬,阵眼这两个字在很久之前曾是他无数噩梦的起始。以至于即便这么久过去,他只要听到了些许同阵眼相关的词汇,就总会有些许失控。
转眼间,他便到达了方才剑影产生反应的地方。
这里似乎是无人居住的后院,地理位置较为偏僻,青草地中唯有一口水井。
但这水井旁的木桶早已同杂草融为一体,粗绳也好似有绿色的点缀。空气十分潮湿,在这井中有水的可能性很大,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早已被废弃了。
方奕明拿着汉阳剑,踏上已经没过脚踝的草地,时刻做着念咒的准备。
“沙沙……”
不知从何处响起古怪的声音,一开始还只是十分轻微地摩挲声,而后愈演愈烈,整个地面的青草都在晃动。
突然,不知是什么东西缠上了方奕明的小腿,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他向水井的方向拖去。
方奕明低头便看见自己腿上缠绕着数不清的黑色细线,如果没猜错,这应当是发丝。他刚想要拿剑去斩断,挥至半空的汉阳剑便也被缠住,不得动弹。
“赤焰符!”
一团明亮的火光袭来,向地面而去。
在烈焰中,方奕明的腰被人从身后抱住,随后整个人腾空而起,离开了这片吃人的草地。
他腰上的手臂收得很紧,勒的方奕明都感到有些疼,来不及开口,他的身后便传来了十分不悦的声音,“师尊,只有莽夫才会遇事一味向前冲,这话是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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