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与人如此近距离地内力交融,更何况对方是一个女子,一个……看破她秘密的女子?
不知过了多久,花无影体内那股狂暴的气息终于渐渐平息下去,呼吸变得平稳,脸色也恢复了几分红润,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几乎整个人都依偎在沈清弦怀中,而对方的手掌还贴在自己后心,内力源源不断地传来。
“多谢少掌门……救命之恩。”
沈清弦如同被烫到一般,收回手掌,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强自镇定道:“花楼主无事便好。只是这古谱……”
她目光落在被鲜血玷污的书页上,眉头紧锁。
派中至宝被污,乃是大事。
花无影勉力坐直身体,取出一方丝帕,小心翼翼地去擦拭书页上的血迹,歉然道:“是小女子不慎,损坏贵派宝典,任凭少掌门责罚。”
看着她苍白的脸和诚挚的眼神,沈清弦那句到了嘴边的斥责,终究没能说出口,她沉默片刻,转身取来清水与洁净布帛,亲自上前,与花无影一同小心清理。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细微的擦拭声和彼此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偏殿中回响。
“少掌门的内力……很温暖。”花无影忽然低声说了一句,目光并未离开书页。
沈清弦动作一僵,没有回应。
第三日,风平浪静。
花无影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阅读古谱时也更加谨慎。她偶尔会就书中的疑难向沈清弦请教,问题皆在关键之处,显露出极高的武学素养。沈清弦本着尽地主之谊和监督之责,一一解答,言简意赅,却也并无藏私。
日落时分,三日之期已满。
花无影将《松风古谱》轻轻合上,重新以锦缎包裹妥当,双手奉还给沈清弦。
“三日之期已到,多谢青云派成全,多谢少掌门这三日来的……照拂。”她盈盈一拜,目光在沈清弦脸上停留片刻,那眼神清澈了许多,少了些许最初的媚意,多了几分郑重,“此番恩情,花无影铭记在心。”
“花楼主言重了,不过是履行约定。”沈清弦接过古谱,神色依旧清冷。
花无影微微一笑,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那抹绯红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暮色中,连同那缕萦绕了三日的花香,也渐渐淡去。
沈清弦独立殿中,望着空荡荡的殿门,手中捧着那部厚重的《松风古谱》,心中竟莫名生出几分空落。
她正凝神间,忽听得殿外传来一阵急促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银铃般清脆的呼唤:
“大师兄!大师兄!”
只见一个身着鹅黄衣衫的少女飞扑进来,约莫十五六岁年纪,一张圆圆的脸蛋白里透红,眼珠黑亮如点漆,顾盼间灵动非凡,正是沈清弦最小的师妹,掌门沈卓诚的关门弟子——李双。
这李双自幼父母双亡,在青云派长大,因其天真烂漫,又是派中年纪最小的女弟子,极得众人宠爱,尤其是沈清弦,对她更是多有照拂。而李双自懂事起,便对这位容颜俊美、剑法超群、性情清冷却唯独对自己多有纵容的“大师兄”情根深种,整日如小尾巴般跟着。
“双儿?”沈清弦见是她,紧绷的神情不自觉柔和了几分,“何事如此慌张?”
“还说我呢!”李双一把拉住沈清弦的袖子,来回摇晃,“大师兄,你这三天都关在这殿里陪那个狐媚子,我想见你都见不到!可憋死我啦!”
她口中的“狐媚子”自然指的是花无影。
沈清弦眉头微蹙,轻轻抽回袖子:“休得胡言。花楼主是客,又是为清慧师叔的遗愿而来,不可无礼。”
“我才没胡说!”李双凑近些,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兮兮,“大师兄,你是不知道,我昨天偷偷瞧见她了!穿着一身红,走路扭啊扭的,眼神勾勾搭搭,一看就不是正经女子!百花楼?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她是不是……是不是对大师兄你……”
“双儿!”沈清弦声音微沉,带着少有的严厉,“妄议宾客,是非礼,背后诋毁,是失德。这些话以后不许再说。”
李双见沈清弦真的动了气,眼圈顿时一红,委委屈屈地低下头,小声嘟囔:“人家……人家只是担心你嘛。那个女人古里古怪的,谁知道她安了什么心……”
沈清弦见她这般模样,心下又是一软,语气放缓:“好了,我知你是好意。只是江湖中人,形形色色,不可单凭外表妄下断论。此事已了,不必再提。”
李双吸了吸鼻子,很快又抬起头,脸上阴转晴,重新扯住沈清弦的衣袖,眼巴巴地望着她:“大师兄,不说那个狐媚子了!我听说你要代师傅去少林寺参加英雄大会,是不是?带我去嘛,带我去好不好?”
沈清弦早料到她会如此,摇头道:“不可。此去少林,路途遥远,江湖风波恶,你年纪尚小,武功也未大成,跟着去太危险。”
“我不怕危险!”李双急切道,“我的‘松风剑法’也有小成了!而且有大师兄你在,谁敢欺负我?你一定会保护我的,对不对?”她摇晃着沈清弦的手臂,软语央求,“好师兄,你就带我去嘛!我保证乖乖听话,绝不给你添乱!我长这么大,还没下过青云山呢!”
“父亲已然拒绝了你,此事没有商量余地。”沈清弦态度坚决,她深知此行责任重大,且自身秘密如履薄冰,带上这个心思单纯、口无遮拦的小师妹,变数太多。
李双嘴一扁,眼看眼泪就要掉下来:“我……我去求师傅!跪在紫霄殿外求!求到他答应为止!”
她说着,作势就要往外跑。
沈清弦深知这丫头说得出做得到,性子执拗起来,连父亲有时也无可奈何,她叹了口气,拉住李双:“双儿,莫要胡闹。父亲正在闭关紧要关头,岂容打扰?”
“那我不管!”李双跺脚,“你要是不带我去,我……我就自己偷偷下山跟去!”
沈清弦闻言,真是哭笑不得,又觉头疼。
她看着小师妹那倔强又期待的眼神,知她并非虚言恫吓,若真让她自己偷跑下山,只怕更加危险。
沉吟良久,她终是无奈道:“罢了,待我再去向父亲恳求一番。但父亲若执意不允,你绝不可任性妄为,可知?”
李双立刻破涕为笑,跳了起来:“就知道大师兄最疼我!师傅最听你的话了,你出马肯定能成!”
她欢喜得如同雀儿一般,围着沈清弦转了两圈,忽然又想起什么,凑到她耳边,带着几分得意和狡黠,低声道:
“大师兄,你放心,有我在你身边,那些外面的狐媚子,像刚才那个花什么的,休想靠近你!我帮你赶跑她们!”
沈清弦看着小师妹那副如临大敌、却又天真烂漫的模样,心中百味杂陈,轻轻拍了拍李双的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殿外花无影消失的方向。
狐媚子么?
那女子眸中的深邃与那一闪而过的痛楚,绝非“狐媚”二字可以简单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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