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少掌门,深更半夜,独自离营,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花无影慵懒戏谑的声音贴着沈清弦的耳廓响起,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她颈侧细碎的绒发,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麻痒。
沈清弦又惊又怒,更多的是秘密险些暴露在行动中的恐慌,她强压着剧烈的心跳,声音冷冽如冰,带着压抑的怒意:“花无影!放手!堂堂百花楼主,行事便是如此不知廉耻吗?”
“廉耻?”花无影非但不惧,反而将下巴轻轻抵在沈清弦的肩头,轻轻蹭了蹭,如同撒娇的猫儿,“这荒山野岭,月黑风高,我不过是见少掌门形迹可疑,担心你的安危,特来查看一番罢了。怎就不知廉耻了?”
“更何况,”她的话音拖长,带着暧昧的钩子,“少掌门这般芝兰玉树的人物,江湖上不知多少女儿家魂牵梦萦,我花无影也是俗人,难免……心生爱慕,情难自禁呢。”
“胡言乱语!”沈清弦耳根发热,心头乱跳,这女子言语大胆,行为孟浪,每一句都敲打在她最心虚的地方,她不敢再运劲硬撼,生怕动作过大,露出更多破绽,只能厉声斥道,“我乃青云派少掌门,将来要继承道统!花楼主还请自重,莫要自误!”
“继承道统?”花无影的声音里充满了玩味,“青云派历代掌门,娶妻生子的也不在少数吧?莫非清虚真人,竟要求少掌门你……终身不娶?”她最后一个“娶”字,咬得格外清晰。
沈清弦心中一紧,知她意有所指,却无法辩解,只能硬邦邦地回道:“此乃沈某私事,不劳花楼主挂心!你若再不放手,休怪沈某剑下无情!”
“哦?少掌门要对我动手?”花无影故作惊讶,语调却愈发柔媚,“若非我的‘醉海棠’,少掌门对付那几个黑煞门的喽啰,怕是要多费些周章。如今这夜深人静,少掌门便要过河拆桥,对小女子兵刃相向么?真是……好生令人伤心。”
她嘴上说着伤心,环抱的手臂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慢悠悠地叹道:“少掌门身上,似乎总带着一股……特别的清气,像是山间雪松,又像是崖畔幽兰,与我们这些俗世的脂粉气大不相同,真是好闻得紧。”
这近乎**的话语,让沈清弦浑身不自在,她从未与任何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更何况是在这种尴尬的境地之下。
“你……”沈清弦气结,发现自己在此女面前,所有的冷静自持似乎都失了效。
打,未必能瞬间摆脱,且动静太大,说,又说不过这巧舌如簧的女子。
正当她无计可施之际,花无影忽然松开了手臂,翩然退开两步,仿佛刚才那番逾矩的举动从未发生过,她理了理微乱的衣袖,唇角噙着一抹狡黠的笑意。
“好了,不逗你了。少掌门既然有要事处理,小女子便不打扰了。”
她眨了眨眼,“只是这林深露重,少掌门……‘方便’之时,也需小心着凉才是。”
语毕,她也不等沈清弦回应,红影一闪,便已消失在浓密的树影之后,只余那缕恼人的花香,萦绕不散。
沈清弦僵立在原地,过了好几息,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按在腰带上的手微微颤抖,背后似乎还残留着那温热柔软的触感,耳畔更是回响着那慵懒戏谑的声音。
这个花无影!她到底想做什么?!
惊魂未定,兼之被这一番搅扰,那最初的急迫感反倒被压了下去。
沈清弦深吸几口气,强令自己镇定下来,匆匆解决了内急,又仔细整理好衣袍,确保毫无破绽,这才面色沉凝地返回了营地。
篝火已只剩零星几点红光,赵霖与周世忠鼾声平稳,李双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模糊的梦话,一切似乎与她离开时并无二致。
就在她准备回到原先值守的位置时,眼角余光瞥见倚在树下的那抹绯红身影动了一下。
花无影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月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那双桃花眼里没了平日的媚色,反倒映着点点残火的微光,深邃的令人心惊。
沈清弦心头一紧,握紧了手中的松纹剑,面上不动声色,欲转身。
“少掌门,”花无影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你这般活着,不累么?”
沈清弦脚步一顿,背对着她。
花无影并未期待她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飘忽,似叹似怜:“青云派少掌门,江湖后起之秀,剑法超群,品性高洁……这层层重担压在身上,连片刻喘息都需遮遮掩掩,我瞧着,都替你累得慌。”
“花楼主,”沈清弦缓缓转身,目光清冷如寒潭映月,“沈某职责所在,心志所向,不敢言累。”
“是么?”花无影轻轻一笑,指尖缠绕着一缕垂下的发丝,“可我曾听闻,那松柏虽直,若负重过甚,亦有折断之险。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孰能无欲?强自压抑,终非长久之计。”她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沈清弦刻意挺直的背脊和束紧的胸膛,“便如那弦,绷得太紧,总有断裂的一日。”
这番话,字字句句,皆如细针,精准地刺入沈清弦心中最隐秘、最柔软之处,她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花楼主高见,沈某受教。然个人之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花无影凝视她片刻,忽然敛了笑意,正色道:“沈清弦,你可知我百花楼以何立世?”
“情报消息,无孔不入。”
“不错,”花无影颔首,“故而我也知晓许多旁人不知之事。譬如……那黑煞门此番劫镖,绝非孤立之事。其背后,隐隐有西域幽冥教的影子。”
沈清弦眼神一凛:“幽冥教?”
“正是。”花无影压低声音,“那令牌,名为‘鬼首令’,乃是黑煞门与幽冥教联络的信物。周镖头所护之物,恐怕关系到一个极大的秘密,足以动摇如今江湖正邪之格局。此番少林英雄大会,看似群雄聚首,实则暗流汹涌,杀机四伏。”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清弦:“你以青云派少掌门之身涉此险局,犹如孤舟入海,自身尚且难保,还要护着身边那不谙世事的小师妹……沈清弦,你当真以为,仅凭你一人一剑,便能扛下这所有么?”
沈清弦何尝不知前路艰险?只是责任在肩,不得不行。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她轻轻吐出这句话,不知是说与花无影听,还是说与自己听。
花无影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似是欣赏,又似是怜惜,她不再多言,重新阖上双眼,仿佛刚才那番对话从未发生。
“天快亮了,少掌门也稍歇片刻吧。”
沈清弦默然伫立片刻,终是回到原位,盘膝坐下,她看着跃动的最后一点火星,心中波澜起伏,花无影的话,虽刺耳,却句句属实。
这假凤虚凰的身份,这千斤重担的责任,确已让她身心俱疲。
可她别无选择。
正如父亲所言,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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