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上四季如春,季节的变化在这从不会出现,有时候平静得连微风也感觉不到。
除非有另外一种情况,那便是仙人做法。
传说,昔日神尊为了讨神女欢心,用法术将神界幻化成人间四季的模样。
但神女心怀天下,深觉此术法太过费周章,劝神尊不必在如此小事上劳心费力,理应将心神放予六界苍生上。
前来的仙人不少,无一不是强大到令人退避三舍,周围的气息也没有一点不对。
宴从月目视前方,看着三三两两经过的仙人,评估着他们若与自己对上,她会有几分胜算。
虽然他们可能并无机会过招。
她刚一移神,一股凌厉掺着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满是邪恶,和堕灵的气息很是相像,蓦地睁开双眼,双眼的视线凝聚成一道箭刃朝来源看去。
来人比她所设想的更气势汹汹、更猝不及防,她还没来得及从门上出来,门前的天兵们都如落叶被一扫把横扫到一边,而经过的仙人也受到波及。
他嚣张得过分,看到众多仙人狼狈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
“我看你们就是过得太安稳了。”
嘲讽一句后才露身,出来后的样貌却半点也不像他刚刚张狂模样。
浮在半空的是一个身着紫衣的俊俏美少年,若忽视掉眉间的凶戾气那就完全成了一个纯良无害的少年人。
右手搭着肩上扛的一把巨刀,刀上雕刻着紫色纹路的咒文。
紫衣、美少年、紫时弯刀。
五百年前魔界新上任的魔尊,名为崖曲,听说他原先是魔界青楼的乐师,极善乐舞。
不知何故,性子变得极为毒辣,传说他最爱饮的便是人间纯良女子的鲜血。
周围也有神仙在说起。
“他是谁?”
“魔尊。”
“那位魔尊?”
“魔尊……来这捣乱做什么?”
神界与魔界已经相安无事数千年。
“他自几百年前起就与神尊不对付。”
宴从月略一过耳,有旧仇、故意来找麻烦,那今日如何都不会善了。
她止住即将要涌上心口的鲜血,凝神屏息,眼睛睁与闭之间人与剑刹那间成了一体,只看到一道虚影闪过,接着,一剑挥出,生生将他逼退。
应该会有支援,挥出剑的同时她也在这么想。
这毫不甘人下的剑势的的确确阻住了他的步伐,但是,仍旧太弱,
他皱起眉,不耐地瞥向她。
“一个小小女仙,瞎出什么头。”
宴从月不语,剑势燃得如同一团烈火,烈火出现在她周身形成包围之势,半分也不肯退让。
既然接下了任务那就自然要完成。
黑白分明的瞳孔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她只是这么固执地执剑挡在那里。
身后跟着魔尊一起来的魔将刚要上前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仙给剥皮拆骨。
崖曲却是哼笑一声,挥了挥手:“性子够硬。”他满眼兴味地摸了摸下巴,“把你捉到魔界,受尽魔界的酷刑,看你还能不能这么的逞能。”
宴从月静静地看着他正邪笑的那张脸,漠然地开口:“你大可以试试。”她那不要命的态度不禁让人觉得她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不过,魔尊阁下,此地是神界,还请慎言。”
她的眼睛毫无外物,语气也没有什么挑衅之意,可崖曲越看这双什么都不在意的眼睛,越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
他怒道:“找死。”满眼的轻视,抽出横在肩膀上的弯刀,朝她劈过去。
宴从月眼睛亮得惊人,剑如流动的春水划出一道道横波,春水蕴寒,剑一动扰动惊寒,这一剑她用了全力。
她只能在这一时挡住魔尊,对方的实力远在她之上。
渐渐地,宴从月的手臂痛得像是被连筋切掉,她没想到的这一招他蓄了全力,他明明看上去很轻视她。
弯刀一出,她的眼前的视野全被一团黑雾遮盖,黑雾中出现一个暴怒的豹子朝她袭过来。
宴从月从这扑面而来的攻击中切实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眼睛微微颤动,这一次真的要死了?
死了也好这种想法又再一次出现。
下一刻又忽然想到他还没找到,她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和他说,她暂时还不能死。
识海已然混沌不堪,手上的动作却依旧不止。
宴从月喉间的鲜血再也止不住,殷红的鲜血从唇中溢出,一滴滴落在地上,如同一朵朵红梅落雪。
她往后退了几步用剑支着地,低垂着头,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尽,连抬起头都不能。
耳边隐隐约约听到崖曲的猖狂的叫声。
“伏夷,你就在附近吧?”
“出来。”
“怎么?就会躲在女人身后?”
“缩头——咳···咳。”
话还没听完,她又听见血液喷出的声音,视野范围里有红色飘过。
视线变成清晰与模糊交织,她又依稀看到头发的影子,那人有很长的一头发,接着一双脚从旁边经过,带来有些熟悉的气息。
但很快,她的神智变得更加模糊,连周围的声音都听得不太清晰,失去意识前她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很熟悉、很怀念,像是回到了千年前。
来人如墨一般的头发被随意地用一根木簪挽起,一身青衣打扮,身形高大如玉山,姿态翩然,待他一出现,迎来的是过分寂静的全场。
伏夷第一眼看到的是镇天门前摇摇欲坠的人,视线难得停顿了一下,罕见地纠结起自己该怎么做,他从不是一个善心的人、也不是一个会体恤人的人。
她叫什么?
她的脸会是什么样?
伏夷有些出神地想,又想到她落地后会摔伤,虽往前走,手指却在无人注意时轻轻一动,用灵力将人扶起,放置到一旁。
其他如可能注意不到,崖曲却是看了个究竟,不禁嗤笑:“怎么那么体恤下属啊?”紧接着又阴阳怪气,“可是我看你们这些神仙都是各自为伍,怎么也不上前搭把手。”
伏夷倒是没半点动怒的迹象,他一边环视周围一边道:“诸位仙家各司其职,自术业也有专攻,大多数并不擅打斗。”
语罢,眉峰似是结了一层霜,恰如高山雪,经年不化冰。
“自也不会像你这般逞凶斗勇。”
冷淡的声线中夹了一丝杀意。
广袖一挥,无数威压从中飞散四周,有一道纯澈却暗藏杀机的灵力直击于刚擦完血的崖曲。
这一击直接击破魔界众人的阵势,他们心中不免都生了怯,有些还不太怕崖曲的人直接从九重天往下溜去。
伏夷如书中所说的天上谪仙人,遗世独立,出招时都不像旁人大包大揽,一举一动自带风流之意,而抽剑出来好似也只是为了那一时的威慑。
观战的人无一不被这神界第一人的风姿所折。
崖曲又被他轻轻一击打得大口吐血,血液像是不要钱似的直往地上落。
之前无论谁怎么惹他,他都会留得半分情面,绝不会像现在直接一击将人打成重伤,可见他对这次大典的重视,对神女的爱重。
爱重?崖曲心中愤懑无比。
他伏夷有什么真心,他刚刚明明看到这伏夷连个小小女仙都不忘记勾引,哼,也只有那丫头看得上他。
崖曲只要能恶心到他,他就一定不会错过
“哟,你这是说那女仙是逞勇斗狠了。”
伏夷不接话,手中幻化出一把剑,剑一出鞘,在场的神仙无一不对那把剑敢到胆寒。
斩神剑,曾经将东海龙族屠戮殆尽的一把剑,连敖玄求情都没用。
剑一出,主人的声音也落下。
“与你何干。”
崖曲像是一只打不死的蜈蚣,断掉无数条腿后还能爬起来,一边吐血一边挑衅:“怎么?被我说中了,你们难不成真的有什么不可说的关系?”
或许在他眼中他死了更好。
伏夷微不可见地皱起眉,按以往来说他的确不会亲自扶起一位女仙,但转念一想,这九重天是他的,上面的仙人他也应该护着。
这么一想,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
“我九重天的仙人自然都是大义当先,岂非你这等宵小可以妄加揣测。”
伏夷声音透彻,传遍每个神仙的耳朵里。
他的剑已脱手,剑尖堪堪渗透崖曲脖颈上的皮肤。散布四处的神仙已经在伏夷出现后聚集在同一处,一同站在伏夷身后,人数上忽然就与魔界众人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哈哈哈,好一个大义当先,不愧是受六界崇敬的神尊。”崖曲继续笑嘻嘻道,“哦,这当中可不包括我魔界。”
其中一位姗姗来迟的男仙,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什么。他身着玄衣,眉间一点红痣,鲜艳如血,恍若变大的白面小仙童。有仙一眼认出他是前来参加大典的烛龙神君。
他先是同伏夷说了几句,再转而斥道:“崖曲,还不快束手就擒。九重天与仙境的通道已经被封了。”
“我今日也没想活着回去。”
崖曲只是淡淡瞥他一眼,分毫不在意他的话。
伏夷的剑势又再一次挥起,刚刚烛龙的话他并不是没考虑过,但事已至此,不杀他难以服众。
剑一动,一道声音从远处飘来。
“伏夷哥,且慢。”
一个神仙凤姿的女仙飞身而来,一望脸便全知这是神女蓝芩。她先是和伏夷说了些话,只能依稀听见一句:刚刚烛龙没和你说吗?她的语气中不免带了些责备。
伏夷垂眸不语,大概是因为崖曲对蓝芩的觊觎之心太过明显,他心中总有一股抹不去的杀意。
大抵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很排斥去想一件事——他之前从未有过这等杀意。
想法一落,伏夷直接掌心向前,掌势直逼崖曲。
蓝芩一顿,急促地喊道:“伏夷哥,小心。”她神色慌乱又动作灵敏地遮去伏夷的动作,一个转身挡在伏夷身前,动作快如疾风。
“魔尊你未免太欺人太甚。”
说话的同时已然将手中的一把匕首送入崖曲的腹部。
她看着崖曲不可置信的神情,在无人看到地方展颜一笑,无所谓道:“崖曲,今日我送你去死。”又像是情人的低声而诉,“也算全了我们的情意。”
下一瞬间,蓝芩则是神色紧张地将匕首抽出,双手伸出直接将他推入下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吞入人的无边黑洞,他已经被推入一个不知生死的地方,又或许崖曲早已被那最终一击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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