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一出,气氛逐渐变得诡异,沉默占据了彼此间所有的情绪、表达。
两人视线交错,不可说的情感正暗流汹涌。
他们相距不过一掌距离,枕着同一片花草,宛如一对无忧无虑的情人,连手也像是相握。实际上,他们都刻意去不看对方,无法控制的是心却都牵系在对方身上。
心知肚明的事似乎已经昭然若揭,谁都没有直接挑明,而是互相小心翼翼地试探。
元初目光朝上,故作镇定问:“你没有说过吗?”他眼睛微眨,笑了起来,“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谁,我有关注过神尊之事,留意过事件女主角,偶然知晓了你的模样、姓名。”
“是吗?”宴从月明显不信这说辞。
他斩钉截铁的回答:“是。”
宴从月侧过脸,目光一点一滴地扫过他的侧脸,他抿起唇,控制不住也看了她一眼。
而她正试图从他的脸上搜寻出点滴的说谎迹象,两人视线相触即,她注意到他神色坦然,还对她报之以坦荡的目光。
“你又怀疑我了。”元初忽然撤下目光,低声说,“我早就该明白。”
“或许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
宴从月欲言又止,眼睛里流露出的情绪似乎已经代表了一切。
谁也没有说话,山花烂漫,他们之间的融洽气氛却早已被破坏得成为废墟。
她一直在思考,一直在摇摆不定,在怀疑与相信之间两难。
她常常觉得奇怪,熟悉的声音、时而捉摸不透的神色,是她太敏感,还是只是巧合。
“没有。”宴从月坐起来,长发沾染花瓣,明媚的容貌上却落下一片阴影,羽睫遮盖住了她所有的情绪。
她又重复:“没有。我信你,对我没恶意。”
至于其他,她不得不怀疑,巧合多了也就不再能单纯地认为是巧合。
元初神情一顿,低语:“你的确该信这个。”
宴从月依旧朝上方看,似乎在说,她不会向他转向多余的视线。
“魔界除了魔尊之外还有什么势力吗?”她随口问。
抓走涂若的人把她称为公主,幕后之人与魔尊有血缘关系。
那两人一人叫李今颂,一人叫越清,两人都是前任魔尊的手下,而前任魔尊有一女,处于逃亡中。
魔尊崖曲杀了前任魔尊之后便追杀其女,但其一直在暗中培养势力,崖曲一出事,她开始异军突起,隐隐有成为魔界第一大势力的趋势。
这些都是宴从月收集到来的消息。
据她的推断来看,涂若很有可能是这位公主的女儿,这样的话倒也能解释的通这称呼的由来。
“有倒是有。”元初摸不准她的意思是什么,但他总会回复她,“魔尊一出事,他的麾下魔将以及各方势力都开始占据地盘,处于最上风的是魔界的第一大势力是前任魔尊残留的部下,由他的女儿晴锦掌管。它一直在暗中发育,现在已经成了不可小觑的势力。”
“听说已经自立为王。”
“如果你的朋友被称为公主,那么她可能是晴锦的女儿。”元初安慰她,“这样的话,她不会有危险。”
说话时的眼眸里只有宴从月一个人,眼睛和心一样,他只单单在乎她一个人的安危。
宴从月陷入沉思,缓缓摇头:“不,说不通。”
以涂若的性格和经历来说,很难隐藏。如果是真的,结合她的反应,她倾向于她并不知道这件事。
元初肯定知道什么,至于他为什么知道,她……无从得知。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眼中复杂的情绪尽显。
两人对视,宴从月收回目光,松开了压住他的手。
元初垂下眼眸,微微动了动孤零零的手,缓缓道:“如果没猜错的话,她的父亲可能是神族。”
宴从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与魔族有染的神仙不在少数,她从未听过谁与公主有关系。
她还特意搜寻过关于这位前任魔尊之女的消息,听说她性情自然,孤傲不羁,最痛恨神族,又怎么会和神族产生纠葛。
“涂若要是魔族,如何能安安稳稳地在仙境这样存活?她不是扮猪吃老虎的人。而且,传闻中的晴锦应该不屑这样做。”
元初好笑地摇了摇头:“从月,传闻多为假的,无论处于多么高的地位都堵不了天下人的嘴。”
他一笑,宴从月神色开始恍惚。
她在花丛间,仿佛已经全身心地沉浸他的话里,两人的衣服尾巴略有相交,他们面对面相坐,仿佛亲密无间。
他的笑是对她的话感到无奈,那动作、那语气。
好像他。
她初入京城,一切都不了解,借住他家时,同他一起查父亲的冤案,提出了一些啼笑皆非的问题。
他总会这样无奈地摇头笑。
宴从月的思绪漫漫,她不禁想,他装作别人做什么;她明明说过,她会回来看他,他为什么不等。
也许是因为他明白她不会回来,说是回来也只是可有可无的托词。
想到他故意伪装,来到她身边;又接连想到他曾经为她受的伤。
宴从月还是会为他心痛,理智与情感相互拉扯,清醒好像又成了黄粱一梦。
此情长长,留下的伤口难以愈合。
那么熟悉的声音,从听到的第一刻她就该确定。
“昔年龙族之长敖青与魔界公主晴锦曾有过一段事情。只是后来敖青所做恶事败露,公主弃他而去,回到魔界。如果是她的女儿,又在神界生活多年,那很有可能是他们的孩子。”
元初的话又响在耳侧,她的心里想着另外一个。
伏夷,他就是伏夷。
宴从月出其不意地问:“这是你说她无事的原因?”
元初神色微怔,没否认也没承认。
宴从月没有挑明,她必须承认一件事,让他跟着,看起来顺理成章,实际上她也怀了私心。
她藏着她已经感觉是他的私心。
宴从月问:“那她要吃的苦头是什么?”
她记得伏夷说过的话。
元初缓缓吐出一个字:“情。”
宴从月垂眸思索,立马想通了关窍,涂若的职责是看守红线,但红线出了差错,她没有做好善后的工作,自会吃些情苦。
元初问:“你还要找她吗?她已经没有危险了。”
宴从月仔细斟酌一番后还是决定按先前的计划:“我还是去见一见她,她看起来并不想在这。”
“反正来都来了。”她轻声补充,就算她不知道补充的意义是什么。
元初站起身,朝她伸出手:“我带你去。”
他认同她的决定,以后,他会一直这样,尊重她的意愿。
宴从月不太习惯他的这张脸,他似乎已意识到,一路上一直和她侃侃而谈。
但没有一次提及他的身份,他在故意模糊。
宴从月知道他的意图,竟然也遵从了私心。
落地是一座巍峨的黑色宫殿,建在两崖中间的半山腰处,是一座比较典型的魔界建筑,特别的是整座宫殿都是由琉璃所筑。
宴从月好奇:“你怎么会知道?”
元初微微一笑:“天下事没有能满住我的眼睛的事。”
宴从月转过头,唇边泛起一丝微笑:“哦,看起来是真的。”
他们随便挟持了个人,却是一问三不知。
他并不知道谁是公主。
他们是没有把涂若的身份广而告之吗?
宴从月又换了个方式问,一问,手下的人果然知道李今颂和越清两人。
“他们现在在何处?”
他磕磕绊绊地回:“李将……将军应该正在琉璃宫内筹备婚事。”
宴从月:“嗯?”
冷淡的声音倏地出现,一个字里面仿佛藏了无数杀意。
他急忙道:“将军正筹备和涂若公主的婚事。”
宴从月神色冷凝:“你不是说不知道公主是谁吗?”
“对,我不能说。”小魔一愣,忽然爆体而亡。
元初神色一凛,当即护住宴从月,一挥衣袖,爆体而亡的风波骤然熄灭,小魔化为了一抷风尘。
宴从月扶住他的小臂,肯定道:“他被下了禁制。”
元初点了点头:“没错。”
宴从月琢磨低语:“涂若在这是不可说的存在,为了防止她被找到吗?”
这些魔族怎么会知道有人会来找她……上次挑衅可能是故意而为之,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让她亦或是其他神仙来这。
除此外,涂若对这些人来说到底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单说亲情,她是不相信是因为这个。要是因为这个,他们应该会早些年就来,而不是拖到现在。
“涂若也许在李今颂那儿。我们去那儿。”直觉告诉宴从月她的猜想是对的。
无所不知的元初又带她去李今颂的地盘。
宴从月从后面看他,视线落在他的腰腹上。
“还没问你,你的伤怎么样了?”她轻声问。
问完,又自知失言,不自觉地捂唇又别开脸。
那点小伤又怎会伤他分毫。
元初回头,疑惑:“伤?”
宴从月语气歉然:“我刺你的那一剑。”
宴从月见他不言语,又做茫然模样,她直接挑明:“伏夷,我知道你是谁。”
元初沉默许久:“你认出来了。”
他还以为她为了逃避不会挑明,就这么假装,但她的挑明对他来说是个意外之喜。
宴从月反问:“有什么认不出来的呢?”她不等他说话,自问自答,“我不知道为什么,无论你是何种样貌,只要看到你,我就会认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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