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不像从前了。”涂若低语,一双眼睛发红,“你刚刚是不是很吃惊,想不到我会做这些吧?”
“我一点儿也不像了。”
宴从月抿了抿唇,眼中淡淡情绪流动,她抚掉她眼角渗出的泪:“你还是你,在我眼里没有变化。”
“只不过你在成长,有些感触很正常。现在的你是更好的你。”
“不要为了这些能伤害你的人或事驻足,全都不值得。”
她的语气坚定,话里全是真诚,涂若不禁抬眼看她,一直在眼眶里晃动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滴泪落在脸颊上。
“阿月,我才来到魔界时我以为我的母亲是真心待我,其实不然,她只是把我当作一件可以用来交易的货物而已。”
那天,听到这些时她本来还在动摇的心彻底坚定,她想要离开魔界。
神界才是她的家,那里有真心相待的朋友。
“母亲不许我离开,将我许配给她的手下李今颂,我以为他像他说的那样,是喜欢我的,实际上他早有爱人,说喜欢我也不过是说给母亲听的。”
近来发生的事给了涂若很大的打击,她不停地诉说内心的痛。
“他们都在利用我。我不喜欢魔界,但是我以为他们都是真心待我,所以我才生出了一点留在魔界的想法。没想到只是豺狼的伪装而已,时日一久全都摘下了面具。”
她起身,身影萧索,低叹一声:“我从始至终还是一人。”
宴从月皱起眉,走到她身旁,安慰道:“你还有我,我们不是朋友吗?”
涂若笑了笑:“你是不是以为我会想不开?”她缓缓摇了摇头,“我不会。”
她的目光悠长:“你也看到了吧,刚才的我可以手段果断地处理一个人,不,不是,是一个活生生的魔。”她的手伸到宴从月面前,“我这双手在这段时间已经沾染了很多献血。我已经不是从前弱小的我了。”
宴从月看着她的神情,眼里渐渐浮上是化不开的浓墨,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涂若到底经历了什么,想要拉她一把。
对朋友的境遇置之不理不是她能做到的。
伏夷站在一旁看着两人,阿月怎么会这么关心她,他双唇微抿,唇角紧绷拉平,整个人浮现出一种不悦的状态。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不过,幸好两人不会再见。
伏夷看得出涂若已经做好决定,无论宴从月如何相劝,她都不会改变想法。
他只要静静地在这等,等她明白对方的心意已决。
宴从月沉思良久,神情认真地看着她。
“涂若,我知你很伤心,也知你内心因为他们有多痛苦,只要我们离开这些伤心地,一定可以再次迎来新的生活。”
“你在仙境不也有朋友吗?他们也在想念你,他们都在打听你的下落。”
她希冀自己能说动她。
涂若眼底痛苦神色浮现:“我不行了。”
“我是一个魔族。”
她突然大喊一声,宴从月没反应过来,神情惊愕地看着她,呐呐出声:“你怎么了?涂若。”
“你知道这几天我杀了多少人吗?我数不清,记不得。”涂若似乎陷入痛苦的记忆当中,捂住头,不住地乱踩地面。
她佝偻着腰,不停地往后退:“母亲说我分外软弱,不如妹妹,不像她与父亲的孩子,于是她让我处决了魔族的俘虏,里面有我在仙境认识的仙人,也有其余界的陌生人。”垂落的手掌不停地抖动,“我这双手再也无法拨动红线。”
将她的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楚的宴从月视线逐渐变得僵硬,视线缓慢地从她的脸上移动到手上,她的情绪和动作无一不在表达她内心的崩溃。
再结合她的话,很容易猜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不单单是因为李今颂的折辱更是因为她的手上已经死伤无数。
宴从月倏地明白,对涂若来说,这些事情是不可更改的、不可原谅的;她单薄的语言自然无法说得动她。
归根结底,是她来得有些晚;但也许,无论怎么来都会晚一步。她也不知究竟影响涂若深刻变化的事件会在哪一步发生。
原本,在宴从月眼中涂若心性单纯,根本不适合在这溢满豺狼虎豹的魔界。带她走是一件要紧事,但现在这件事已经不太可能发生。
涂若性情大变,不愿意再回到神界。
涂若神情郁郁,语气却又异常的平静。
“这些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的确是魔,是个彻彻底底的魔。”
说话的她仿佛一具青白的干尸,除了嘴在动,其他地方像是被贴了胶水,僵硬至一刻也不能动。
涂若的声音再度响起,而宴从月听到话的内容后则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呆滞地看着她露出的神色。
她说这话时没有半点不耐,更多是沉浸其中,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坦然地说自己是魔。
宴从月无话可说,而涂若也没有再和她说话,她去往了另外一个地方。
背过去时,才终于说了告别的话:“你走吧,我知道你是来看我怎么样,我现在很好,已经不需要任何一人在身旁。”
“你……你多保重。”
宴从月起先没有回复,直至伏夷握住她,又冲她摇了摇头,她领会到他的意思,沉默下来,抬眼望着走过去的人。
“你也保重。”
宴从月和伏夷一同离开,刚转身没多久。
身后传来涂若喘着粗气的声音:“阿月,霞若是我的双生姐妹,你要小心她。”
“她可能会伤害你。”
她深吸一口气,再度转过去,也不去看她的神色变化。在她这,宴从月的地位无人能比拟。
宴从月一人在原地,回头看涂若。
这时,她正开始教训李今颂,她依稀能听到一句:“李今颂,少给我摆脸色。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
“闭嘴,叫我主人。”
“……”
宴从月缓缓转移视线,她想起霞若是谁,是一个医仙,伏夷应该知道她多些。
他们一齐到了地面上,上面依旧如常,地下的风波丝毫没有影响到。
“这件事好像解决了。”伏夷这才开口,试探性地说道。
“也许吧,好像也没解决什么事。”她沉声道,又对自己低语,“我担心她,但又不能事事为她做,她不需要我这样。”
宴从月眼底有一瞬间的落寞,复杂的情绪再次掩盖上来。
“她在成长,身为朋友的我也不好插手。”
宴从月微微垂眼,刚刚发生的一切在脑袋里面复盘,她还是在意起涂若的最后一句话。
“至于霞若,你了解吗?她是醉玉山医庐的医仙。”她问身旁人。
伏夷认真想了一下:“知道一点,还是你受伤的时候有过一点来往,其他的倒是不了解。”
宴从月猜测:“涂若让我小心她,她难道是魔界卧底?”
伏夷默然不语,斟酌道:“应该是。”
他没有告诉宴从月的是,他不仅清楚地知道霞若是卧底,还了解她的目的是什么,她在神界蛰伏这么多年都是为了救出青牙。
至于她与涂若,伏夷倾向于她清楚涂若是谁,只是碍于任务一直没有相认,也有可能是根本不在意涂若的身份。
宴从月越想越不快,脸色微冷,她十分奇怪魔族对她的关注。
这么想,也这么郁闷地问出来。
“霞若想对我做一些事,而你扮的这个人也是冲我来的,我很不解,魔族与我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一直这么针对我。”
她气急抿唇,疾步往前走,直接推开门,进入院中小路。
要是他们再得寸进尺,她也不会对这些魔族手软。
伏夷跟上来,踌躇道:“或许……是因为我。你是我昭告六界的爱人。魔族与我有深仇大恨,他们想利用你来威胁我。”他又赶在她说离开之前保证,“这事在我,我会保护你的,无论你去哪里。”
宴从月微微一敛眉,首先是怀疑他的动机,随即又有些茫然,茫然于不知该怎么形容他的行为。
“你是故意的?”她不按套路地问。
“什么故意?”伏夷习惯性地反问,他又急忙否认,“我当然不是。”
他眼眸里蕴含了万千深情,全部都送给了眼前的宴从月。
“我只是想向你证明,我从未移情过。从始至终,我的心里只有你,不曾变过。”伏夷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你能感觉到吗?”
“这份感情不需躲躲藏藏。”
宴从月避开他的目光,视线下移,仿佛眼前的人是一团火,看一眼就会触伤。
她用力将手抽了出来,语气冷淡:“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比起这个,我更担心我的安危。魔族里面多是强者,要是他们一直来暗害我,我还没个对策,岂不是很危险?”
宴从月的视线一直没有一个确切焦点,她也清楚。她这样完全是为了把泄露的情绪藏匿,甚至连她方才说的话也只是为了别扭地转移话题。
不曾想,伏夷能立马顺杆往上爬。
他煞有其事地点头称是:“这的确很重要,我觉得你可能缺个护卫。”也不等待回答,直接举荐自己,“不如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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