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宜出门?”宴从月把话题给拉了回来,“我以为今天很适合出门。”
“不出门的话我还是这么安逸。你——”她说起理由,却欲言又止,双眼盯着他,干脆直接摊牌,只见她指尖微动,一缕魔气从空气中缓缓形成。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什么都不知道。”
她将魔气送至眼前,很快消散。
短短几息,足以让伏夷看得清楚。
他只是否认:“不是。”
是他心有顾虑,做不到让她面对一切有危险的事。
宴从月不知,只知他早知,却故意瞒着她。
日色渐沉,暗影重重,一人的影子覆盖住另一人。
两人依旧僵持。
宴从月随手点燃一灯。
“我和你说过,我需要彼此坦诚。”她的语气倏地加重,“你不要把我当作时时刻刻需要你庇护的人。”
伏夷还是否认:“我没这么看待你,也不会这么做。”
他只是害怕,生命很脆弱,朝夕可逝,危险会让他失去她的风险变大。
宴从月看他神色,知道和他说不通这些,他固执己见,而她也不会顺从。
她坐过去,双眼直视他,问:“那深渊是不是会倒塌?”
深渊之下是仙境,若真倒塌,九重天会直坠而下,两者都会对仙境产生莫大的影响。
她不免心有担忧,更是担忧伏夷,现在的她又能为他做些什么;要是九重天和仙境从未有过分开或许就不会出现现在这个局面。
但是事情已经铸成,想着这些倒也没用。
伏夷看到她眼里的担忧,一时心慌,摇头:“不可能倒塌。”
“那这些东西怎么出来的?”宴从月相信他这句话,但又不解。
伏夷说了两个猜测:“兴许是有什么东西把他们从深渊里带了出来,又或者说是禁锢深渊的四周阵法出现了裂缝,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这些与我们无关。”他伸手抚平她的眉心,“你不要担忧。”
宴从月蹙起眉,她抿唇后靠,质问他:“怎么无关?”
她也知她的语气不太好,别过脸。
伏夷又主动往她这里靠了靠,语重心长:“我们已经在人界生活,神界过往已经烟消云散,自有人会出来解决发生的一切。世间轮回转变有数,一切都会顺应发展。”
宴从月没有半分被说动,只觉得他的话遮遮掩掩,却都充分地体现了一个中心。
她不要管这些事,关于他的事,她又怎么能置身事外?
她神情愈加严肃:“伏夷,且不说深渊一塌,多少性命都卷在其中。这深渊还是你一手促成,里面的那些东西哪一个不恨你入骨,他们要是真的出了,你的性命岂不也是危在旦夕?”
“因有你铸,果你也要承担。”
“我不希望你有事。”她顿了一下,神情认真,“你很重要,对我来说无比重要。”
伏夷怔了怔,她是因为他才这么担心,才异常在意那支柱。原来是这样,他还以为她还在乎其他人的性命。
“你就不问问我为何要把神界一分为二吗?”他神色有些小心翼翼。
“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已经发生的事又无法更改。”宴从月神色坚定,“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
她握住他的手,手心里的温度仿佛给了人无限力量。
伏夷视线落在相握住的手上,神色怔忪,原来她懂他,他不肯说明白是担心连累她;更是因为他想要把她保护在羽翼之下,而她也看穿了这个意图。
伏夷眼底情绪一潮又一潮,他似是妥协,轻叹一声,抱住她:“我很抱歉,我该在乎你的想法,但我没有。”
“但有些话是真的,九重天不会塌下来。我很确定。”
“阿月,你不了解他们,根本不清楚他们都是什么东西。”伏夷的眼里划过一道嘲讽,“深渊把九重天托举,使神界一分为二。他们可是很喜欢这个将神界一分为二的支柱。”
“他们只恨受益者不是自己。”
“神族就是这么一群人。”
伏夷神色认真:“他们只是些残魂而已,不足为惧。你不用担心,万事有我。”
宴从月若有所思,伏夷很了解他面对的敌人,他知道许多她不知道的事,她的担忧在他眼中也只是多此一举的举动。
她的视线变得怅然,没有隐藏情绪地说:“所以,你才对我的担心这么不屑一顾?”从容不迫的神色终于有了裂缝,她低笑一声,“我想,要是你的伙伴问你这样的事,你一定事无巨细地告诉他们。”
“而我,不是你的伙伴,只是躲在你羽翼下的人。”
在他魂不守舍时又问:“神族……那你也和他们一样?”
“不。”伏夷当即否认,倏地站起来,面前的桌子都被带动,“我怎么会对你不屑一顾,你所有的一切都值得我珍惜。别的人怎么比得上你,他们又不值得我担心,所以我才可以随意利用他们,你又不一样。”
伏夷没有注意到宴从月异样的神色:“你怎么会这么想?”他的神情难过,更多是难过她这么想。
他急切地上前,抒发自己的感情:“我起先只以为你在担心仙境的仙们,我只是这么以为。我知你担心我后也因为你的担心而窃喜。”
宴从月缓缓问:“难道你就不在乎仙境如何?”
“有什么值得我在乎的?”伏夷说到这时,神情冷漠。
刚说完,他的表情发生了剧变,往前的伪装仿佛都成了一场泡影。
宴从月清楚地明白他的高高在上,同事,她也知道他心怀天下。
和她曾经喜欢的人一模一样,是一个光风霁月、温润如玉的君子。
九重天创立的初衷不过是神族想要突出他们的特殊,而伏夷到底是因为他不得不做,还是因为他其实也乐见其成。
众仙口中,他一手创立九重天;而众人对九重天的来历嗤之以鼻,却又十分信服他。
伏夷又不似众仙口中的描述,他异常冷漠,对待很多事物都很冷漠。
就算他时时刻刻都在伪装。
现在发生的一切不禁让她怀疑起这两人到底有什么相似之处、
他不止高高在上,还善于利欲熏心、玩弄权术。
宴从月不禁沉思,她到底喜欢的是什么。
可她思来想去,确定了一件事,她仍爱他,仍爱眼前这个人。
就算他总是在她面前披着一张伪装的皮。
她看到他的那张脸,听到他的声音……她还是止不住的心动。
肩膀上倏地传来一阵剧痛,她侧眼看向神色几经变化的人,他的神情阴郁,机械地说:“阿月,饭菜凉了。”
宴从月神色淡淡地瞥了眼桌面,从容道:“你不会让它们凉的。”
她反客为主:“你在紧张什么?”
伏夷垂眼,神情落寞:“你会又说我不是你爱的那个人,你会想甩掉我。”
宴从月发笑:“我能甩得掉你吗?”
她笑的是自己也是他。
伏夷底气不足却又十分笃定地回答:“不能。”
宴从月无奈地侧脸:“所以,我又怎么会甩开你?”
一念地狱,一念天堂。
大概说的就是这。
伏夷想,这一刻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赞同。
宴从月双眸微抬:“我们休闲度日前,我想我们应该把所有的麻烦都解决掉。”
伏夷神色踌躇,话说得却比身体表达还快:“好。”
宴从月主动牵过他的手:“我们吃饭吧。”倏地,琅月剑拍了拍了淬星剑,“一会儿和我对练。”
“今天我很轻易地解决了那个魔。遗憾的是他是被人操控的,还没等我把他带回来,他先消失了。”
“好。”伏夷思忖片刻,“这种情况你以后会见到很多。深渊里面多是些残留的身躯,以及一些无意识的残魂,这些神族并没有复活,只是被另一个强大的神族操控了意识。这些东西都不是你的对手。”
“我们要小心的是这一切的主导者。”伏夷神情严肃,提及一个名字,“尤其是弥河。”
宴从月点头:“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回神界?”
有伏夷在,无涯渡口也不需去,只施一个空间法诀便可行之,回神界他也找不到托词。
伏夷:“去鬼界。”
宴从月诧异:“鬼界?”
伏夷颔首:“鬼界有冥王坐镇。残魂最惧冥王,如果不是我的话,这些神魂会消散在忘川河底,神躯会成为滋养各界的养料。”
“天性相克。他能看出谁被那神魂操控。”
伏夷看宴从月神色有异,不禁问:“怎么了?”
宴从月吞咽食物的动作一顿,摇了摇头:“无事,我认识冥王,也曾向冥王问寻过你的下落。是他告诉我你在神界。想来你与他认识?”
那时她已经是堕灵,她猜,也许是他不忍心,所以才在她询问之后的许多年告诉她这早已明了的一线索。
伏夷点头:“我与他同是神族,幼时相识,并不多熟稔。”
宴从月只神情淡淡:“也许是天觉得我们不该在一起。毕竟要不是刻意为之,我们的红线不会相连。”
“不,不是这样。”他因她的话若有所思,思绪奔腾。
到头来,他只觉得自己太过愚蠢,生生与她分离了这么多年。
他又不知怎么说,说他们的红线相连,却又是他亲手斩断。
他说不出口。
宴从月没再说话,只是主动给他夹菜。
两人本不用吃饭,单纯觉得他们既已来人界应该入乡随俗。今天以后,这个凡间体验也要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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