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裂的旗帜倒向了胤黎和瞑天，胤黎随手一挥，旗帜都化为灰烬。
谢长旬身形一顿，在胤黎身边看到熟悉的人。
“瞑天，你怎么会在那里？”谢长旬心中的不安将要把他吞噬殆尽。
“我本就该在这里。”瞑天阴沉道。
瞑天想躲，可真相大白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瞑天，他们想要杀掉你呢。”胤黎嘲笑道，他根本不担心城墙下的两位凡人会杀死魔君。
一直想要杀掉的仇人居然日夜陪在身边，而谢长旬根本没有发觉。
瞑天根本不像传闻中凶狠无比的魔君，谢长旬比谁都了解瞑天的天真与善良。
这些年，谢长旬不断听闻魔君的恶行，可瞑天一直在他的身边，那在妖界执掌大权的又是谁？
谢长旬将目光落在了瞑天身侧之人身上，胤黎孤傲狠戾的气质比瞑天更像魔君。
“谢长旬，对不起。”瞑天道歉，眼泪划过脸庞，他不敢细看谢长旬震惊的表情。
“瞑天，我从未见你哭过。惹我弟弟哭的蝼蚁，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等我解决这两只蝼蚁，你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胤黎见瞑天陷入从未有过的低迷，将怒意转移到谢长旬和段星津身上。
胤黎飞出城墙，一袭黑影如闪电般跃至地面，二话不说便与谢长旬开打。
谢长旬对付胤黎，段星津对付其他妖怪们。
君好山上，厮杀连天。
“你就是瞑天口中的哥哥。”谢长旬的无相剑直指胤黎的门面。
胤黎的掌风推开无相剑道：“你是何人？”
“瞑天的重要之人。”谢长旬此刻想要到瞑天身边问个清楚，但他先要解决胤黎这个障碍。
“重要之人怎么会惹得瞑天哭泣，他贵为魔君，眼泪是掉身份的东西。”胤黎一拳打向谢长旬的肩膀。
“你做哥哥的还不允许弟弟哭泣，瞑天这些年都在我身边，顶着魔君名号残虐三界的是你吗？”谢长旬在半空中跃起，无相剑的剑端每一次都刺向胤黎的要害。
“瞑天喜欢魔君的称呼，不喜欢魔君的责任，我做哥哥的当然要替弟弟承担责任，还要解决让他心情不好的人。”胤黎道。
“看来犯下诸多恶行的人是你，不是瞑天。”谢长顿的眸光如刀。
“谢长旬，黎哥，你们别打了。”瞑天无力地喊道。
瞑天自责，都怪自己犹豫不决，任由事情发展，才会害得他两个最爱的人大打出手。
谢长旬和胤黎注定因身份和理念不同而无法和解，妖界在人间犯下的桩桩件件恶事都无法被原谅。
瞑天身为魔君，他什么都做不了。
瞑天希望胤黎与谢长旬和解，如果人妖两界交好，一切是否有不一样的结局？
谢长旬是人间的希望，胤黎是妖界的暴君，瞑天无法说动他们放下往事积累下的仇怨。
瞑天的祈求没有得到任何效果，谢长旬和胤黎打得愈发剧烈，招招致命。
黑龙悲鸣，瞑天化作黑龙，悲恸间君好山上乌云层叠，让君好山彻底陷入黑夜之中。
大雨骤然落下，谢长旬与胤黎依然打得不可开交。
瞑天横档在谢长旬与胤黎之间，时间在那一霎戛然而止。
雨下个不停，黑龙的身影却停下了。
谢长旬的剑戳进了瞑天的龙心，胤黎的法术在破开瞑天的身体。
知道这一刻，谢长旬和胤黎才停下动作，段星津和妖怪们也纷纷停下手。
“瞑天！”谢长旬不敢抽出瞑天体内的无相剑，扶着化作人形瘫倒在地的瞑天。
“弟弟！”胤黎伏在瞑天身上，不断用法术愈合瞑天的伤口。
“嗬、嗬、嗬。”瞑天咳血不止，腹腔的血随着雨水流向地面，“长旬，黎哥，为了我，你们别再打了好不好？是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该享受与长旬的安宁，我已经想办法让人间和妖界交好，我醒悟得太晚了。看到你们两个交恶我真的好心痛，你们都是我最爱的人 。”
“瞑天，你的法力怎么这么弱？怎么会因为我们的攻击就轻易地受伤？不可能，不可能。”胤黎疯狂摇头，双手徒劳地捂着瞑天的伤口。
瞑天的法力无边，一般而言受到伤害都不过是小伤。
胤黎对谢长旬下了死手，哪怕同样用在了瞑天身上，也不会成为致命一击。
“瞑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谢长旬的泪水滴落在瞑天的鼻尖上。
“你说过想要杀死魔君，是你的夙愿，我想完成你的夙愿。不杀死魔君，人间得不到安宁，你以后无法坐稳皇位。”瞑天笑着擦去谢长旬的眼泪，“别哭，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凡人不过百年寿命，我坐皇位顶多几十年，你何必为了几十年的凡间岁月折了自己的性命？”谢长旬宁愿抛下夙愿，与瞑天找个无人山间过上百年。
“你是凡人，我却可以永生，永生太寂寞了，此生遇到你就已足够，我先走一步。”瞑天虚弱道，“黎哥，停手吧，把安宁还给人间。我这辈子从未求过你什么，求你放过谢长旬，放过人间。”
胤黎强压怒意，他恨不得毁灭人间，道：“我答应你，我会把征服的地界还给人间，退回妖界。”
“黎哥，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弟弟。”瞑天拉过胤黎沾满血的手，“我死了，你不要伤心，要像以前一样傲气，别自甘堕落。”
“好，好，都听你的。”胤黎慌乱道。
瞑天的生命如干涸的溪水，一点点流去。
“无相剑是凌朝法宝，被剑所伤者都会灰飞烟灭。瞑天，瞑天，三界之中我再也找不到你了，别走，求你别走。”谢长旬亲吻瞑天的脸庞和嘴唇。
“哥，在外面别这样，我会害羞……”瞑天回吻谢长旬，合上双目，再也没有动静。
无相剑的法力不容小觑，瞑天的尸身与三魂七魄化作星光点点，四散在黑暗的君好山中。
瞑天的萤火漫布山野，天上的黑云褪去，君好山上狼藉一片。
段星津木然地走到谢长旬身边，掏出一枚温润如玉的小珠。
“是瞑天的龙珠！”胤黎认得，瞑天曾多次给他看过，“他的龙珠怎么会在你这里？”
“五日前，瞑天说把这颗珠子暂交给我保管，五日之后替他转送给长旬兄，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段星津道。
“龙族有了龙珠才法力无边，没有龙珠的龙法力甚微。”谢长旬听闻瞑天说过龙族秘事。
“瞑天，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参与到我们的斗争中。原来如此，他竟然对一个凡人心软，所以他才轻易地死去。”胤黎恍然大悟，他的弟弟因爱陷入迷途。
“难怪瞑天说要完成我的夙愿，我的夙愿其实是想与他共度此生。”谢长旬接过龙珠，捧在心口。
“无相剑使得瞑天魂飞魄散，唯独留下龙珠给我们作个念想。”段星津道。
“谢长旬，我答应瞑天的事一定会做到，我会退回妖界。”胤黎带着一干妖怪撤离君好山，没人知道他是什么心情。
君好山及其附近的妖气散去，人间重获光明。
谢长旬和段星津各自回家，向人间汇报喜讯。
魔君已逝，妖界退兵，土地重归，人间空前地热闹。
在庆功宴上，皇都和南梨州同时落下两道天雷。
在众目睽睽之中，谢长旬与段星津飞升，一位成为令人肝胆俱颤的宿岑仙君，一位成为福泽一方的明疏真君。
……
在瞑天的萤火漫山飞舞的时候，君好山上的溪涧有一条鲤鱼吞了几口萤火，从此，鲤鱼好似有了神智。
在冥冥之中的指引下，鲤鱼游历万千山河，在龙门之处逆流而上，就此成了一条没有龙珠的灰龙。
……
三千年前的点点滴滴回溯到脑海中，龙清川恍若昨日之事。
龙珠的光芒流转，在龙清川回忆完过去后默默沉寂在龙清川体内。
“哥，我回来了。”龙清川惊喜地对谢长旬说。
谢长旬一手捧着龙清川的后脑勺，一手揽过龙清川的后背，迫不及待地吻住龙清川。
龙清川记得，三千年前瞑天死之时，谢长旬亦是如此激烈亲为瞑天。
龙清川的呼吸被谢长旬夺去，被迷得晕头转向。
“师兄……”
“师祖……”
南礼和空春互相捂住对方的嘴巴，让对方不要出声打扰师兄和师祖之间的良好气氛。
“清川，我不会再放手了，我承受不住一次又一次失去你。”谢长旬的眸光中是泛滥的柔情。
“哥，你说我现在是瞑天，还是龙清川？”龙清川的脑袋中有些混乱。
“魔君瞑天已死，你是龙清川，是心怀善念的清川。”谢长旬在龙清川的耳畔说道。
再用“瞑天”之名或惹祸端，龙清川现在是天子观的龙清川。
“哥，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三千年前对谢长旬的感情和这辈子的感情混杂在一起，龙清川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瞑天死前曾在心中发誓：如若来世，做个普通人，与谢长旬相伴，不为世事所累。
“黑龙现世已经引起仙界的注意，我想胤黎也会注意到君好山上的动静。胤黎记恨我三千多年，不过因为你的遗言所以隐忍三千多年。如今他吞并三界的野心昭然天下，他心中最珍贵你这位弟弟，他肯定会来君好山一查究竟的。”谢长旬道。
“黎哥他在妖界的底层一路爬上顶端，他没有善恶之分，只知晓爬上顶端就不会受人欺负了。我不想逃避，三千年前遗留的问题，现在该解决了。”龙清川眼神坚定。
三千年前，瞑天没有解决人间和妖界的矛盾。
三千年后，龙清川不再会让悲剧再度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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