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虚压在周瑜身上,脸颊贴着他的胸口,隔着寝衣能够清晰地听到他胸腔中气流涌动的声音。周瑜则抱着孙策的肩膀,一手环在他的脑后,轻抓他的头发,缓缓抓一下再缓缓放开,然后再抓。
“伯符兄?”周瑜低头看去,怀里的人正闭着眼。
“嗯。”孙策懒洋洋地应着。
“来年你能和我一起过春节吗?”
“你要跟我回富春?”
“不是,”周瑜努着嘴,“你留在这里。”
“不行。”孙策一口否决了。
“为—什—么—”周瑜对着他的耳朵,拖长尾音抱怨。
孙策抬起头来盯着他,“为什么?明知故问。”他翻身躺在一旁,“我一年到头也就春节能回去,我的亲戚也都在那里,隔这么久不走动走动不就疏远了。”
“让伯父伯母去就行了呗,你留在这儿。”周瑜一脸机灵相,两眼放光,期待着孙策答应下来。
孙策瞥了他一眼,指尖无奈地点点他的眉心,“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小鱼儿。”每次周瑜动歪脑筋的时候,孙策都会带有玩味地称呼他为“小鱼儿”。周瑜思维跳脱活跃,可不就像小鱼灵活地、自由自在地在水中穿梭嬉戏一样。
“我哪有?只是让你留下来,说得好像我要暗算你一样。你就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我们一年也就春节不在一起。”
“可我想春节也在一起。”周瑜本是愤愤不平地撑坐起来,又沮丧颓废地倒下来趴在孙策身上抱着。
“那你就跟我回去。”孙策轻抚着他的后背。
“相比于我,你更愿意陪着其他人。还口口声声说爱我,只怕是口是心非罢了。”周瑜满腔怨气,气话如刀锋般锐利,字字锥心。
孙策长吸了一口气,叹道:“你怎么总是对我如此苛刻呢?还口出恶语。平日里对外人倒是彬彬有礼,在我这儿就口不择言,故意说这种话来伤我的心。”感到手底下周瑜的背部明显僵了一下,孙策就没再说下去了。
又等了会儿,没听到孙策的声音,周瑜悄悄抬起头来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生怕孙策有所察觉。不过孙策一直盯着他的头顶,所以周瑜再小心的动作也都被孙策看在眼里。不知为何,孙策在他无辜的眼神中似乎读出了委屈巴巴。
事实上周瑜并没有委屈,他只是以为孙策伤心了并正为此愧疚。但孙策觉得自己话好像说重了,见到周瑜这般模样又开始心疼起来了。他本意不是要责怪他,明知道周瑜是带有撒娇成分地埋怨他,只是想和他待在一起,他干嘛这么严肃呢?孙策自责着。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孙策捏了捏周瑜的脸。
几乎同时,“伯符兄,我知错了。”周瑜抱住孙策的脖子,贴近他诚恳地道歉。
两人俱是一愣,又一同笑起来。
“我还以为你真的伤心了,”周瑜一颗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绷紧的表情也倏地放松下来,牵着孙策的手要他抱紧自己,“伯符兄,我说的都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当然知道你爱我。”
孙策搂着他,低头用力吻他的额头,“刚刚我都以为你要哭呢,为什么可怜巴巴的?”
“没有,我哪有那么脆弱,只是内疚而已。”周瑜缩在孙策怀里解释,保证道:“我以后一定不说那种话了。”
“我也有错。我知道你只是想和我在一起,还把话说那么重,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我只是有些担心你难过。”周瑜枕着孙策肩膀,安心许多。
“就是嘛,明知故犯。知道会惹我难过还说这种气话,要是我对你说这种话,你肯定哄不好了。你就是欺负我爱你,所以肆无忌惮地对我发脾气。”
“好了嘛,我已知错了,别说了。”周瑜心虚地扭来扭去,忍不住按住孙策嘴唇。
“你看,还捂我的嘴。”孙策屈起食指刮蹭他的鼻梁,“话说回来,因为我不愿留下来你就说我不爱你,那你不愿意跟我走我也可以说你不爱我喽?我一直住在你家,只有过年才回去,纵使如此你甚至连过年都不想放我回去,是不是太贪心了些?”
周瑜无言以对,卧在孙策身上一动不动。
“而你本就住在自己家,仅是过年离开,总归还是你占我的便宜了。总不能严以律人,宽以待己。你说是不是,小鱼儿?”孙策揉捏他的耳垂。
“我也想跟你走,可是父亲怎么办?”
“我能带着家人搬来与你同住,你也可以带着叔父和我们一起回去啊。你们只有两个人,往来也总要比我们一家方便些。”
“这……倒也是个办法,等我寻个时机问问父亲。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过年。”周瑜期待着愿望实现的一天,“到时我们可以一起装饰房子,要点缀得红红火火。还要比赛投壶骑射。我还可以弹琴给你……给大家听。”
孙策笑着,“我只要你弹给我听。”
“好啊。我明儿就弹给你听,你想听什么曲子?”
“都好,只要是你弹的我都喜欢。”
……
儿行千里母担忧。临行之时,吴韵早早为孙策和周瑜备好了随身的衣物,都用的布庄里最好的料子,领口内侧用金丝缝着他们的名字,以便寻找。
刚入春,邪风大得离奇,将盖在二人头上的帽子都吹掉了,帽子与披风连在一起,于是垂在了背后。不等二人反应,吴韵连忙将帽子重新盖回他们头顶,又将披风上的带子在他们颌下系紧了些,一手牵着一个反反复复叮嘱着:“出门在外,你们父亲忙于军务顾不上你们,你们两个可要相互照应着,记住了没?”
“记住了!”二人异口同声答应着。
“若是受了伤抑或是生了病,能回来则回来,别硬撑着。即使回不来,也不许瞒着,一定写家书告知于我。怕我担心也不能瞒着,你们瞒着我更担心,听见了没?”
“听见了!”
“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你们都是好孩子,我还放心些。一路上一定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别让敌人钻了空子……”吴韵嘴上说着“不多说了”,可还是絮絮叨叨的,生怕遗漏什么需要叮嘱的重要事情。到了马车前,吴韵依依不舍地抱紧他们,“到了地方安顿好一定记着给我回信,否则我总是记挂你们。”
“嗯嗯。”孙策和周瑜一人靠着吴韵一边肩膀,忙不迭一一应下,分开后上了马车,掀开车厢窗户的帘子跟家里人挥手告别。
“不必担心,有我在呢,孩子们出不了岔子。”孙坚抱着吴韵安抚。
“不止孩子,还有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再忙也要按时吃饭,好好休息,别废寝忘食。”吴韵捧着他的脸轻揉,“家里也不用记挂,孩子们都很听话,不叫我费心。”
孙坚快速偷亲她一下,“是啊,有贤妻在,我又有什么后顾之忧呢?”
“别闹,这么多人呢。”吴韵难为情地碰了下脸,“军中紧缺什么一定写信给我,咱们家底在,我变卖些家产也能帮你们解燃眉之急。”
“知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贫嘴。”吴韵轻笑着捏住了他的脸,“快走吧,士兵们该等急了。”
“嗯,那我走了,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吴韵点点头,目送着眼前的车队离去,消失在视野中。
步兵骑兵都在城门外候着,与车队汇合后一同北上。
孙策在愣神,方才眼看母亲一直站在门口张望,即使看不清神色也知道一定满是不舍,他呼唤着让母亲回屋,母亲也不肯,一直站在那里,等到再也看不见。母亲的爱总是这样如旭日般温暖,像风筝线一样牵动着远在千里之外的游子之心,给人以无穷的力量。脑海中不断涌现母亲望眼欲穿的身影,纵使是孙策这样的钢筋铁骨,也终究忍不住落下泪来。不是伤心,而是感动与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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