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这个颜色很像村民们之前酿造的梅花酒,但是要比它的颜色更深,更加浓稠。

梅花酒颜色粉红清亮,但度数很低,可以当饮料来喝,记得那天丫丫颤颤巍巍地给他端过来的时候,他还嫌弃这颜色太红,说喝了岂不是像涂了口脂。

丫丫哈哈大笑,故意朝他略略略吐出被梅花酒染红的舌头,调皮地拉下眼角给他做了一个鬼脸。

而如今,这个调皮活泼的小姑娘被随意地丢在满是灰尘石子、冰凉的脏地上。

一动不动地,安安静静地,好像睡着了。

眼睛好痛。

周围好像有人愤怒呼喊、悲惨嚎叫、尖锐狂笑,他听得不是很真切,只觉世界天旋地转,犹如日夜颠倒,分不清东西南北、白天黑夜。

从前和丫丫相处的鲜活场景也随着这世界飞速旋转,一幢幢变为灰白的画面。

你还是保护不了任何人。

“丫丫,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是谁在哭?

“叶师兄!”

“叶道友!”

“叶师弟,冷静!稳固你的灵力,你有走火入魔之兆。”

好吵。

滴答、滴答。

什么东西在响?

顺着那水滴声看过去,发现鲜血从盲面鬼苍白手上,以及那把黑色匕首上滑落,在地上汇聚成的一小滩刺眼的红。

世界很安静,静到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那魔物看着他,他竟然在它黑洞洞的脸上看出一丝担忧。

竟然还在演戏吗?

我不会再相信了。

果然那魔物不孚众望,朝他开口祈求道:“叶文心,你还记得你欠我几掌的事吗?我要你现在还回来,但是不是打回去,而是你就咱在那里就好,不要过来!”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叶文心仰天长笑,眼角都笑出了泪,他似笑似哭,笑自己太傻太天真,竟然因为那一点示弱的表情,那一点精心设计的帮助,那脸上偶尔露出的一点对人间的向往就被迷惑了心,哭自己给了丫丫希望,却让她怀着希望孤单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就这样死去。

被剜出双眼变瞎的不是盲面鬼,而是他自己这个蠢货!

为什么自己如此愚蠢!轻而易举地相信一个才相处不到一天的妖魔!

他抹掉眼角的泪,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盲面鬼,对它一字一顿道:

“我、要、杀、了、你!”

他将灵力催发到极致,法衣无风鼓动,火焰如同地狱之莲在他脚下绽放,逼近盲面鬼,熊熊烈火燃烧着将它包围在内。

他将烈火剑侧身举到眉前,看出盲目鬼的弱点,脚尖轻点地面,朝盲面鬼面门刺去,只一瞬,他的剑来到盲面鬼的面门不足一寸。

一团黑气突然出现,挡住了他的攻击,黑熊怪讥笑:“啧啧,看来你也要成为本大王的同类了,跟着本大王,要是本大王开心了,就赏你一块人肉吃哈哈哈哈。”

它的笑还停在脸上,发现自己残存的手臂也被风听澜砍掉,狂风将其搅碎成粉末,黑烟一样散了一地,它连连后退几步,粗喘着气,轰然坐下,还在大放厥词:

“本王可是不死之身,等魔力恢复,我定要将你们挫骨扬灰,识相的话,就乖乖跪在地上向本大王磕头认错。”

盲面鬼也躲在一旁,附和道:“大王说的是,你们快点磕头认错!”

江问渠和李清许都圆目怒视盲面鬼,它连忙闭嘴,往黑熊怪身后躲。

风听澜轻轻地笑了起来,左手从上到下抚剑,承影剑身颤动不已,发出铮铮的剑吟。

“是吗?”

风听澜和叶文心同时发力,一左一右从两面夹击,青色风暴伴随着黑色吸力形成一个巨型的漩涡,红莲火焰也如约而至。

三声刀剑刺破□□的声音传来,黑熊怪低头看了一眼心脏的位置,对风听澜不屑道:

“就这,你杀不死我的,看来比起你师兄,你的修为还是差了太多。”

黑熊怪还想嘲讽他几句,却见风听澜,或者说所有人都在看他背后。

它想不过是一个火灵根筑基修士,想要偷袭已达元婴的它两下,和挠挠痒没什么区别。

但是它的后脑,忽然传来一阵撕裂疼痛,整个脑袋像要裂开了一样,它朝后随手一挥。

一道瘦长白影如破碎的风筝一样被拍飞几丈远,眼看就要撞上石壁,叶文心却飞身而起,将它揽入怀中。

盲面鬼确实也像破碎的风筝般,身体四分五裂。

当啷一声,叶文心的烈火剑也从盲面鬼的身体里掉落出来,在地上发出脆响。

黑熊怪终于回过神,原来是盲面鬼背叛了它,打了这么久,自己魔力不仅没恢复,反而被是低贱的小魔刺中后脑魔核,将要消散而亡,它不怒反笑,桀桀狂笑。

“好好好!你们谁都别想走,留在这给我陪葬吧!”汇聚所有魔力,准备自爆而亡。

“打破祭阵--,否则它会复生!”

盲面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提醒风听澜,说完七窍流血,气息将要殆尽。

“走!”

风听澜打碎献祭大阵,祭出承影,承影划破空间,化作黑洞将黑熊怪吞噬,立刻提醒几人将村民们带出洞口。

叶文心立刻点燃传送符,将村民们送到千里之外。

他们前脚刚走,后面的黑云山就发出轰——的巨响,以黑云山为中心,空中荡出海浪般透明波纹。

附近百里的山都在颤抖,山上覆盖厚厚积的雪倾倒而下,地面上的石子泥土被这巨响震得同时向上一跳,滞留空中,然后同一个水平面落下,周围的被连根拔起,柏松们也被这波浪吹得倒伏在一边。

余浪渐息,昏暗的天边倾斜下来一缕金色光芒,原来是黎明将至。

风听澜将口中鲜血咽下,握着玉扳指,右手将承影送入剑鞘,缓缓朝着叶文心他们走去。

江问渠、李清许、叶文心静静围着一个人,一个身体残缺,奄奄一息的人。

清风吹来,他恹恹地睁开眼,但是眼框里不再空无一物,而是镶嵌了一双浑浊的眼眸。

这是那双被剜去的眼睛,它找回来了。

叶文心眼睛血色褪去,露出原本的清明,低头看着怀中的人,静静地问:

“我一直没来及问你一个问题,请饶恕我之前的无礼。”

“能告诉我吗?你叫什么名字?”

【能不能告诉我,我是否还有被宽恕的可能?】

他感到握着它的手不住颤抖。

盲目鬼却答非所问,对他笑了起来:“没关系。”

【我不怪你。】

江问渠单膝跪在他身边,眼睫低垂,轻声问他:“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盲面鬼闭眼轻轻摇了摇头。

李清许泪眼模糊:“面面,我们把你当朋友,不是欺骗你的。”

盲面鬼笑了下,灵体时隐时现。

李清许泪如雨下,江问渠苦涩的草木香包围。

叶文心浑身不住地颤抖,几度无法出声,最终还是问了那一句:

“为什么?”

这个问题太笼统,但盲面鬼知道他在问什么,为什么最后一刻,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刺杀黑熊怪;为什么救下丫丫却不告知他;为什么、为什么背叛他又回来帮他;为什么不怨他刺了它一剑。

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盲面鬼的思绪随风飘远,其实看到叶文心一行人那一刻,它就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但它也远远没有叶文心他们想象的那样伟大,在他们和黑熊怪打斗的过程中,其实它还在观望,如果哪方胜利,他就准备跪地求生,跟着赢的那方走。

这些年,他一直这样做的,所以今天这次也不例外。

本来不该例外的,杀掉他们的父母,妹妹云芽也是这样惊恐地看着他,害怕地哭泣,想求助于他。

结果没等到哥哥的救援,反被土匪如宰小鸡崽子一样割断了喉咙,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也被土匪剜下,尸体随手被扔到一旁早已死去多时的父母尸体旁。

盲面鬼,不,那时叫贺行舟的青年死死地盯着这些土匪,眼中布满血丝,嘴唇咬出深深的血痕,向天发誓:“我就算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谁知,土匪们哈哈大笑,“我们才不怕什么鬼,人死如灯灭。”

本来他也应该被一刀毙命的,但是土匪听了他的话,来了兴致,喝酒谈笑着一人一刀刮下他的肉,他竟是活活疼死的。

搜刮财物,放了一把火,土匪们就扬长而去了。

那天,残阳如血,整个村子被烈火燃烧了七天七夜,到了晚上,火光才消去,周围一片寂静黯然。

子时,乌云蔽月,贺行舟从焦土中重生。

他挨个找上土匪,如他们之前对他和村民们做的那样,剜去他们的眼,扒掉他们的皮,沐浴着他们温热的血。

贺行舟觉得讽刺的是,当他找到最后一个也就是那个说‘自己不怕鬼,人死如灯灭。’的土匪家时,发现他正在拜神求仙,保佑他不被厉鬼迫害,一看到他,土匪直接吓尿了裤子,向他跪地求饶,痛苦流涕。

贺行舟看着他摇尾乞怜的样子,只觉得痛快淋漓,血泪望天。

但他也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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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风不自知
连载中醉酒三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