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在此!束手就擒!”
话音刚落,江眠只觉得耳侧一寒,垂眸一看,一把锃亮的大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江眠面无表情地扫了一圈在屋里站地满满当当的人,缩在袖里的手指动了动,几枚针头发乌的银针被夹在了指尖。
他看着最后一个踏入屋内、像个官样的人,冷漠道:“救人杀人都分不清?眼睛不好我可以顺便给你们治治。”
这最后一个进来的人并未理会江眠的话,鹰隼般的视线在屋内扫视一通。
虽然说话的少年半张脸都被鲜血糊满了,但是屋里并未看见凶器,而他身前躺着的人,身上也并无致命伤。
再者,闹市行凶,不是疯子就是高手,疯子不会这么冷静地说话,高手不会坐在这里等他们来抓。
心下有了判断,来人看了一眼一旁的小二。
店小二惊弓之鸟似的,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道:“官爷明鉴呐!我们小本生意,可从来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呐!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为首的人眉头微蹙,看向跪坐在地的少年,道:“人命关天,还请公子跟我们走一趟。”
说着,江眠身后一左一右的人已经上前来,看样子,但凡他露出一点不配合的苗头,这俩人就会直接动手。
江眠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最终他脸上的神色一松,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道:“三炷香的时间,三炷香的时间你们还没墨迹完,他就死定了。”
说罢,偏头让过脖子上架着的刀,起身便往门外走去。
站在他左右的二人大约是没见过如此嚣张的嫌犯,短暂地对视了一眼,连忙提刀跟了上去。
待他俩跟着江眠一出门,屋内的人立刻关上了门窗。
先前拿刀架在江眠脖子上的人收刀后蹲下,迅速检查了李烨的状况后,抬起头,道:“都统领,人还活着。”
原来领头的并非府衙的人,而是守卫皇城的禁卫军统领,都执。
跟着他来的人也并非什么衙役,而是正儿八经的禁卫军。
都统领听手下汇报完,依旧是一脸严肃,蹙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道:“人若是死了,这一屋子的人全得陪葬。”
站在一旁的小二也收敛起了先前那幅无赖样,正要上前,却突然被一把长刀拦住了去路。
都执面色冷峻,沉声道:“去找你们主子手下能说得上话的人来。”
虽说他在接到恒王府传来的密信后,一直是这个小二在引路,但他先前从未在恒王身边见过此人。
如今恒王殿下失去意识,他绝不放过任何一点可能的威胁。
小二满脸焦急,咬牙道:“都统领,这都什么时候了!您难不成还准备等太医来了再安置我们殿下?!”
说着就要往前,但都执手中的长刀依旧纹丝不动地横在他身前。
“我不信任你。”都执道。
小二简直急的要上房,他先前接到命令时,还以为他们殿下是准备瓮中捉鳖,谁曾想原来是以身涉险!
当时推开门看见那个鲜血横流的场面,他险些没自己先晕过去。
殿下要真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差错,回头府里上上下下不得扒了他的皮!
但都执是出了名的老顽固,别说现在是他手里拿着刀,就是被人拿刀指着,他所作出的决定也不会轻易更改。
不过好在能说上话的人也一直守在附近,注意着这边的情况。
都执话音刚落,刚合上没多久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屋内的禁卫军纷纷拔出刀,刀尖直指着门外的不速之客。
追远站在外面,他依旧是一身黑衣,看见被兵刃围住的李烨,脸色顿时沉地比衣服颜色还黑,讥讽道:“都统领,我也并不信任你。”
都执对口舌之间的争辩并无兴趣,看见追远来了,从善如流般收回了横在小二身前的刀,手下看见他的动作,也都把刀收了起来。
重获自由的小二立马上前,直接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他们家殿下翻过来,动作间,不可避免地看见了领口处蔓延而上的毒斑。
小二心头一凛,连忙不动声色地将他松散的领口拢住,抬起头看向追远,焦急道:“头儿,怎么办?”
追远直直地同都执对视,道:“都统领,烦请您将方才扣留的人还回来,事关殿下的安危,拖不得。”
说罢,视线绕过都执,落在小二身上,“马上带殿下回府,走小门,有人在候着。”
“欸!”小二应声就要把人背起来,谁料胳膊还没拽上脖子,就被都统领一声高呵制止了动作。
“慢!”都执道:“恒王殿下如今的状态,岂容你们胡来!当然是要回宫,召太医院会诊!”
“你——”追远怒极,想同他争执,但又担心一来二去的,延误了李烨治疗的时机,一时间说不上来来话。
都执一抬手,示意手下将人带走,同时接着说道:“至于方才同殿下独处一室的那位公子,待我们排查了他的嫌疑后,自会放人。”
小二一边抓着李烨的胳膊,不让周围的禁卫军靠近,一边看向追远,眼里带着询问。
追远的视线在屋内扫视一圈,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否认了从都执手中夺人的可能性,对小二摆了摆手,道:“你马上回府,让离人立刻安排人,进宫侍奉殿下。”
都执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不在他职务范围内的事情,他一向不多言语。
小二听了追远的话,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起身让到一边,同时恶狠狠地瞪了一圈周围的禁卫军,眼睛都要瞪出框了,才转身下楼,去办追远吩咐的事情了。
禁卫军的人动作迅速地带着人撤出了房间,只留下两人在此处看守。
等人都出去了,都执也转身,同追远擦身而过时,被一把抓住了胳膊。
追远盯着地上未干的血迹,低声道:“都统领,您是接到了手下的汇报,发现了形容同殿下十分相似的青年男子,为防万一,才带兵来了这里,而并非是收到了殿下的密信,您明白的吧。”
都执将胳膊从桎梏中拽出来,头也不回地跟着属下离开了。
追远转身看着他消失在楼道里的背影,倒是并不很担心他会突然反水。
都执此人虽说是武状元出身,看似耿直木讷,但也并不傻,知道什么叫明哲保身,不然也不会在圣上不当政的这十余年间,从未卷入过任何一场党派纷争,安安稳稳地坐着他禁卫军统领的位子,没人拉拢,也没人防备。
追远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就是他们殿下的安危,其次,就是那个藏在背后的人,到底做了什么手脚,才能让殿下陷入如此险境。
昨日,他将关于荷包的发现禀报给了殿下,但是意料之外的,他们殿下非但没有要深查的意思,反而是叫停了调查,还要清除掉荷包上的线索。
追远不敢多问,只认真地听着他关于今天这场大戏的安排。
李烨今日并未带斗笠出门,以他的容貌气度,走在街上必是引人注目的,如此,那藏在背后之人不可能收不到消息。
——恒王还好端端地活着。
李烨判断,那人必然会采取行动,先前他就采取了行刺并毒杀这样张狂的手段,如今要杀的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京城里晃悠,李烨不信他能沉的住气不咬钩。
只要那人有行动,就有机会抓住他的破绽。
计划是好的,甚至为了证据链的严密性,李烨还秘密联系了都执。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自己先失去了意识。
而都执全然是不会领追远这些人的情的,他的职责是保卫皇子的安全,殿下的吩咐他可以听,但是没有殿下给吩咐的时候,他一定是秉公办事。
这就导致他带着昏迷不醒的恒王殿下回到宫中时,太医院加内务府齐齐炸开了锅。
而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梁丞相第一时间就到太医,问道:“殿下如何了啊?!”
太医们面面相觑,冒着冷汗说,殿下这是中毒了,但是这毒……他们从未见过。
梁丞相一路跑来也是满头大汗,闻言急得差点没跟这群老太医动起手来,一拍桌子道:“那就解啊!都在这愣着干什么呢?”
丞相刚呵斥完,门外立刻传来一声“皇上驾到”,屋内顿时哗啦啦跪了一片。
皇帝大踏步走进来,问的是跟丞相一样的问题:“恒儿呢!恒儿怎么样了?!”
跪了一地的太医们瑟瑟发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却全都把目光投向梁丞相。
梁丞相心中暗骂,但也不能当着皇帝的面发作,只好把自己刚听到的又重复了一遍,果不其然,皇帝下一句话就是:
“一群废物!”
众人皆是跪伏在地,一连声的“皇上饶命”。
此时,原本侍立在外的都统领不知何时进了屋,禀报道:
“皇上,臣找到恒王殿下时,殿下身边还跟了一位少年,臣担心此人有异,便先将人扣押了,但……他或许可以解殿下身上的毒。”
皇帝看向他,都执接着道:“这位少年说,他叫江眠,是金陵药庄怀疾老先生的徒孙。”
皇帝听罢后,露出恍然的神色,转头吩咐道:“丞相,你亲自走一趟,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人,若真是怀老门下的……没大问题就赶紧带来,一切以恒王的安全为重。”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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