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甩掉门房之后,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一路找到了书房,正好跟从前厅折返的暗卫撞上了。
两边相互确认了身份,便一同沿着记号,往藏试卷的小院赶去。
江眠学武功那会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就轻功勉强算是学成了,跟在暗卫身后也不算吃力。
江眠在路上的时候,思绪一直很乱。
一会儿想着,明明对方已经多次委婉而含蓄地表达了不希望同自己牵扯过深的意思,他还这么死乞白赖地粘上去,是不是有些过于不要脸了。
一会儿又想着,自己可是三番两次的救了对方的命,换做寻常百姓,这会儿早该哭着闹着要以身相许了,即便是皇子,那也没有到处躲着救命恩人的道理吧。
江眠越想越乱,不知再见面时究竟是何种场景,自己又该以何种方式开场。
最后挫败又恼怒地想着,干脆直接药晕了,带回金陵药庄再说,借口他都准备好了,小黑莫名其妙地就丢了,而且丢的时候,金陵药庄上上下下,竟无一人察觉。
如此灵驹,绝不会随意听从陌生人的指令,要说谁能悄没声儿地将马偷走,李烨这个前主人的嫌疑最大。
江眠想了很多,想地头都疼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再见之时,李烨居然跟王子玟贴在一起。
类似的画面,江眠见过不少,同六艺坊里那些借着酒劲的浪荡子调戏姑娘一模一样。
虽说他未曾在脑海中设想过这样的场面,但身体的反应非常迅速,就地取材,掀起脚边的瓦片,抬手就扔了出去,正中王子玟的后脑勺,江小神医准头很好,稳稳当当地把人砸晕了过去。
时间回到当下。
被派去搜寻江眠的暗卫从墙头跃下,朝李烨复命:“前厅没见着人,属下在书房遇见的江公子,便把人一同带过来了。”
“嗯。”
李烨应了声,视线不曾从那抹白色的人影上偏离分毫。
他知道江眠随身带着不少毒针,能让江小神医放弃用毒,而是直接动用暴力,足以看出江眠是有多愤怒。
但李烨这会儿已经无力深究江眠愤怒的原因了,他必须要尽快将江眠送出王府。
于是李烨收回视线,对一旁的暗卫吩咐道:“带他回金陵药庄,越快越好。”
“是。”
话音落下,暗卫还没有动作,江眠先懵了,他蹲在墙上,瞪大了眼睛,震惊道:“你说什么?!”
他做了半天地心理建设,费尽周折地找了过来,却是一副令人生理性不适的画面砸在脸上,这人非但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竟然一句话都不同他说,开口就是让人将他打包送回去。
江眠既然已经来了,便没有轻易回去的道理。
他从墙头上跳下来,看了眼走向自己的暗卫,语气不善地说道:“你动我一下试试。”
暗卫不得已停下了动作,看向李烨。
李烨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几声有节奏的蛐蛐叫,他面色一变。
这是他和追远约定好的信号,祖戎就要到了!
李烨顾不上许多,指着趴在地上的人,冲暗卫吩咐了句:“看好他,别死了。”
说罢便径直走向江眠,拽上他的胳膊,神色严肃道:“跟我走。”
江眠一把甩开他的手,皱着眉头,不满道:“你先——欸!”
没有时间让江眠把话说完了,李烨直接一弯腰把人扛上肩膀,眨眼的功夫便翻过了院墙,消失在了夜色中。
王府后巷,追远收起模仿蛐蛐叫的哨子,拉紧缰绳,伸手摸了摸马头,将身侧有些躁动的黑色骏马安抚住。
他带着印有恒王私印的手书,祖戎将军看过后也不做作,干脆利落地出了兵。
追远心中挂念着这头的情况,白夜的速度也够快,于是他先一步赶了回来,按照之前同他们殿下约定好的,先在后巷里发了信号。
虽说眼下的王府一派宁静,按理来说应该是一切都还顺利。
但追远依旧担心有个万一,惴惴不安地等着回应,却没想道,直接等来了他们家殿下从天而降,买一送一,竟然还扛着一个江公子。
一落地江眠就开始挣扎,见已经出了王府,他也不忍着了,直接开骂:“你有事儿说事儿!我跟你很熟么?!谁准你动手动脚的了?!你赶紧放我下来!”
李烨顺从地将他放下,还顺来着帮他理了下衣服,然后看向一旁的追远,问道:“祖将军的人还有多久到?”
追远闻言,立马把惊掉的下巴安回去,正色道:“最多一刻钟。”
“好,”李烨揉了把白夜凑过来的马头,道:“来得及。”
被无视的江眠伸出手,面无表情地将搁在他和李烨之间的马头掰开,没好气地插嘴道:“什么来得及来不及?你是不是应该先解释一下我的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烨神色复杂地看向江眠,极轻地叹了口气,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
那是一个一触即分的动作,却让气势汹汹的江眠一下子散去了满脸的不忿,只留一双眼睛还瞪地溜圆。
不知道是跑太快风吹的,还是气得,仔细一看,向来色泽如雪的两颊竟然还带了点红晕。
李烨将一切尽收眼底,又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带着安抚的语气,低声道:“马的事情我回头跟你解释,先回去好么?”
江眠眨了下眼睛,道:“你自己说的,会回来跟我解释。”
李烨将白夜的缰绳递过去,轻声道:“一定。”
“好,”江眠从他手里接过缰绳,道:“我等你。”
说罢,江眠翻身上马,走之前,在怀里一掏,摸出来一个小玉瓶,朝李烨扔去。
李烨抬手接住,听见江眠道:“你那人皮面具,用这个卸。”
马蹄声渐行渐远,李烨转身,对追远道:“走吧。”
援兵比追远推算的来的还要快,祖戎将军亲自带队,守城的侍卫吓得,开门的时候都直哆嗦。
王淳有再多的手段,也没那个本事和胆量挑唆金陵的守军造反,祖将军一路畅行无阻,很快就到了王府,大手一挥,训练有素的士兵分做两队,一队将王府团团围住,一队冲进去,迅速将府中的下人控制了起来。
李烨带着追远走出来,祖戎翻身下马,拱手跪拜道:“末将祖戎,参见恒王殿下。”
李烨大步上前,将人扶起,道:“祖将军快快请起,幼时曾蒙您授艺,本王还得叫您一声老师呢,如何能受此大礼。”
祖戎闻言,利索地起身,丝毫未因李烨的话有所动容,依旧是那副庄严肃穆的样子,道:“谢殿下。”
李烨此举并未带有任何示好的意味,单纯就是对曾经的老师和保家卫国的将领表示尊敬,他非常清楚,祖戎不是一个可以被拉拢的对象。
于是礼节性地笑了笑,示意追远将暗卫搜查出来的布包递给祖戎祖将军,道:“王淳徇私舞弊,扰乱科举的证据就在这里,祖将军看看吧。”
“是。”祖戎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着所有有问题的考生试卷。
乘他查看的功夫,李烨解释道:“王淳提前收授考生的贿赂,以文章的前四字为暗号,同时买通阅卷人,将对应的考卷评为高分,其余相关的人证物证都已经拿到,就等着将军这股东风来助了。”
祖戎虽说不爱打理政事,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懂,简单翻看了下手中的试卷后,抬起头问道:“殿下可有拿到账本?”
李烨神色坦然地回应道:“不曾,账本这么重要的东西,王淳肯定藏地紧,不过有试卷这一铁证在,他的罪责是逃不掉了,下狱之后慢慢审就是了。”
祖戎皱眉,待要说什么,两个士兵抬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走了过来,汇报道:“将军,经下人指认,这就是王淳的长子王子玟,不知为何,属下发现他的时候,他后脑遭重击,晕倒在地。”
王子玟这满头血的凄惨模样,显然不能是自己摔的,王府的人也不可能对自家主子动手,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恒王这一方的人,打晕了王子玟。
李烨也不等祖戎开口,主动解释道:“找试卷的时候被他发现了,动了手,将军放心,没打死。”
“嗯,殿下没事就好。”
祖戎又看向士兵,问道:“王淳呢?”
士兵道:“王淳不在府上,下人说他去参加一个什么点灯仪式去了。”
祖戎眉头皱地更紧,看向李烨,神色中带着质询的意味,说出来的话也很不客气:“殿下知道这个情况么?”
这一举动其实有些冒犯,李烨倒也不恼,淡然道:“自然,本王专门挑的这个时候,点灯仪式上人员复杂,又是在晚上,王府的守卫基本都跟去保护王淳的安全了,难得的机会,其他日子里,王府可没那么容易潜进来。”
说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脸色一变,偏头对一旁的追远低声呵斥道:“怎么回事?你见到将军的时候,没说清楚情况么?”
追远立马垂首道:“属下知罪,当时情况紧急——”
“还敢狡辩!”李烨沉着脸打断了他的话。
一旁的祖戎将军看着这出主仆间的闹剧,脸上闪过一丝不满,开口打圆场道:“无妨无妨,殿下的安危最重要,末将理应第一时间带人来此,进城时我已下令封锁城门,那王淳除非长出翅膀,不然铁定出不了金陵城,瓮中捉鳖,还不是手到擒来,再说了,王淳的儿子和其他家眷都在这里,他还能逃到哪里去?”
李烨略带歉意地拱了拱手,道:“那便有劳将军了。”
祖戎客气地回道:“殿下说哪里话,这是末将职责所在。”
可天有不测风云,在经过一天两夜的搜寻后,祖戎将军不得不开始正视一个猜想,那就是,王淳可能真的长翅膀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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