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也谈完了,岳雨歇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他也没有了再多纠缠的兴趣。
实在是太憋屈了,他今晚恐怕还得花些时间平复心情才能入睡。
“时候不早,两位早些回去休息吧,”岳雨歇顶着面前两人鄙夷的眼神打算端茶送客,“为知府医治之事牵扯甚大,希望前辈能费些心思,再考虑考虑。”
“……我想想吧。”总算能走了,燕归尘嘴上说着会考虑考虑,站起身子就一刻不停朝外走。
月尽欢给岳雨歇甩了个白眼,跟着燕归尘走了:叽叽歪歪快大半个时辰,最后就这么两件破事儿,浪费自己时间。
看着二人离开,岳雨歇起身锁好房门,开口道:“进来吧,久等了。”
一道黑影从窗外飞身越过窗外的池塘钻进了屋子,反手带上了窗户:“也不怪他们俩不给你好脸色,你丫磨磨蹭蹭的,聊一半的时候别说他们俩,我就想从窗外翻进来给你两下。”
岳雨歇脸都黑了:“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替我干活的吧,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小心我克扣你月钱。”
“替你干活归替你干活,”黑影恶狠狠地说:“发牢骚归发牢骚,那是另一码事,你别混为一谈——至于月钱你要是敢拖那我天天半夜来捶你。”
岳雨歇翻了翻白眼:“行吧……还说我磨蹭,你废话也不少。先前的事情我们还没聊完,老胡你继续说,黄家最近的动态如何。”
胡行哼了一声,这几日他得了岳雨歇的指示在外四处打探黄家的动态,不怎么在药仙居出没。今日有了些消息便急着回来禀报,原本还以为回报之后能早早回房休息。谁知道刚说了没几句,燕归尘就被学徒带到了门外来。
岳雨歇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不想让自己和燕归尘师徒碰上,就让自己走窗户出去,等他们聊完再继续。
谁知道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夏日炎热,蚊虫也多。他却不敢乱动,怕动静太大引起燕归尘的警觉,一个时辰下来他感觉自己被蚊虫叮咬得肿了一圈。
古有佛祖割肉饲鹰,今有胡行放血养蚊,前者是美谈,后者是笑话。
别说发发牢骚了,他现在浑身痒得难受,没有实打实揍岳雨歇一顿都算他忠心耿耿。
“黄家还是老样子,知府中毒的事情爆出来之前他们就开始处于半蛰伏的状态了,一家子几乎都没什么动静。我只好去联系了黄家内部我们安插的内线。”
“内线人数有限,我们只能集中关照了你划出来的那三个重点人物。”胡行忍不住挠了挠胳膊:“黄澈没什么好说的,前阵子收了信去了华州府处理黄庄父子二人留下的烂摊子,听说黄澄已经收到了信说黄澄已经处理完了华州府的事情,本人已经在返程的路上,百草大集之前必定能回返……至于什么时候能到,那就得看他有多在乎他的好妹妹了。”
“你还别说,这月尽欢和黄家还真是有缘。”胡行砸吧砸吧嘴:“黄庄□□做事不能说不小心,这么多年也没被发现过,但她才到华州府几天,稀里糊涂就撞破了。这次也是,来了梧城不过两天,阴差阳错跟黄家又对上了——你说这姑娘是不是有些惹麻烦的天赋在身上。”
“哪有那种东西。”岳雨歇不屑道:“你可知道为何话本子里总是那些侠客不停撞上各种麻烦和阴谋?”
“为何?”
“因为他们自觉侠义,非要路见不平。”岳雨歇喝了口茶:“当地人难道真的就傻了瞎了看不到那些事情吗?不过是视而不见罢了,直到那些侠客经过,旁人能忍他们不能忍,然后拔刀出手,惹上麻烦。”
“哟,看来你对这师徒俩怨气不小啊,你这话和说他们多管闲事有什么区别?”胡行笑了笑:“不过他们入局对你来说是好事,否则你不就玩脱了?”
岳雨歇苦笑:“是啊,原本打算借着黄家的手给知府下毒,再让药仙居出手医治,以此博得一个知府的人情方便日后行事。谁知道好不容易把毒方送到黄家手上,黄家也用了,却偷偷改了毒方,弄得我们手上准备好的解药效果大失……实在是可恶。”
“但是为了局势,知府又不能真让他死了。我原本已经修书一封,准备发给在华州府的岳复表哥请他派人前来了。但是这信一旦发出几乎便是宣告我无能,恐怕日后的境遇……不会太好。还好碰巧月尽欢师徒到了梧城。”岳雨歇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我看到燕归尘师徒的时候简直是欣喜若狂,立刻下定了决心:不论如何都得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胡行在一旁听得昏昏欲睡,他只是一个武人,负责给岳雨歇打下手办些事情,但是涉及这些勾心斗角的,那就实在不是他擅长的了。
“现下虽然没有完全按照计划的走,总体来说对我们还算有利。既然既然黄家没有忍住,给知府下了毒,那么楔子便已经定下。”岳雨歇得意地笑了笑:“知府想要稳住局面,不让一家独大;但黄家却想要攫取尽可能多的利益用以家族发展——这两方原本就有无可避免的矛盾,黄家利欲熏心下了毒,知府虽然没有实证但是必定存了疑心……等他身体好转,肯定会多方面下手进一步压缩黄家的势力。届时原本属于黄家的利益,便会重新回到棋盘上任由各方抢夺。”
岳雨歇的手无意识点着桌子:“也是实属无奈,黄家在梧城布局多年,我们这些入局晚的人,想要在梧城这块铁板上钻出一隅布棋的空间,必然不能直面庞然大物黄家,我只能靠这样的小伎俩重新洗牌了。”
“不过目前看来知府和侠义阁似乎还没有对黄家动手的准备。”胡行有些可惜:“若是他们真的能找到黄家下毒的确凿证据,那才是有大乐子看了。”
岳雨歇不置可否,又问:“黄澈还在路上,那剩下两个人呢。”
“白先生还是老样子,深入简出,不知道在干什么。”胡行答道:“黄家内宅的眼线也很少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只说最近他除了每日和黄澄见面聊几句,其他的时间都忙着在自己的小院里不知道在干什么。这人喜怒无常,所以我们的人也不敢太过靠近。”
“黄澄呢?”
“那妖女啊。”胡行想了想:“除了处理黄家日常的事务,她近几日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派了不少人四处放出流言,说梧城有前朝余孽,弄得满城风雨的。”
岳雨歇一愣,忍不住想要朝着后院看去,正要转头的时候却强行忍住了。
不行,镇定,此事不会也不能和自己牵扯上。
“……你,细细说说?”岳雨歇假作镇定,问道。
“这有什么好说的,”胡行之嗤之以鼻,他得知这件事情只当是个笑话,没有深挖,是以完全没想到岳雨歇会特意问他这件事:“我想想……黄澄往城里东南西北各处茶馆都派了人,聊了聊前朝旧事,然后危人耸听说城里恐怕就有前朝余孽的势力云云。”
岳雨歇听得汗毛倒竖,完蛋,若只说了前朝余孽或许还有可能是月尽欢不知道怎么的暴露了身份,但是势力——莫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应该啊,自己从来没有露过半点苗头,怎么泄露的?
岳雨歇甚至都找不出一个值得怀疑的人,兹事体大,他的真实来历从来没有跟此处药仙居中任何一人说起过,哪怕是为他办事的胡行。
“你脸怎么这么白。”胡行说了一半看岳雨歇的脸色苍白,吓了一跳。
“哦,被月尽欢他们气的,你别管,继续说。”
“还说什么呀,没啦。”胡行挠挠头:“哦,前朝余孽的事情传开之后,不知道是谁捕风捉影地越传越细,现在都说城西文家就是那个前朝余孽。”
岳雨歇本来还想骂胡行打探也不打探清楚,话刚要出口就听到了后半句:“等等,城西文家?”
“好像是吧,好像是一个说书的说的。”胡行有些不耐烦:“又不是什么大事,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大抵是黄家为他们做什么打掩护,我也找了人试图打探他们的真意了,至于谣言本身哪里值当我们费心?”
岳雨歇眼珠子一转,义正言辞地敲打了胡行两句:“什么叫不值得费心,黄家是我们的心腹大患,虽然我们并没有和他们明面上为敌,但是他们的一举一动我们都要小心警戒——万一他们搅动浑水的时候殃及我们怎么办?明日你也别在药仙居呆着了,出去探查此事,若是没有详实的信息,你就别回来吃饭了。”
胡行瞪大了眼:“你当个人吧,我在外面跑了三天了,日日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本来还想着明日能休息一下,现在你竟然又给我加活?你的良心呢?”
岳雨歇毫不动摇:“我的良心全都给你吃光了。在此等大事面前你可别想着偷懒。你也别讨价还价了,等忙完这件事就让你休息。”
胡行气的拿手指点了点岳雨歇:“你当什么医馆馆主呢,你就该拿了纸笔去给烧饼铺子画招牌!”
胡行狠狠的翻了个白眼,也懒得走门绕路了,直接一巴掌扇开了窗户,纵身跃出房间回去休息了。
岳雨歇叹了口气,起身把窗户关好,又从隐秘的暗格里翻出了一本古籍,打算明日让王言秋带着去找燕归尘,随后一口气吹灭了油灯,也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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