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月尽欢早早醒来。
前几日师徒二人都是在野外度过的。虽然晚间为了安全并没有赶路,但是一路上没有经过城镇,也没有可以供旅人休憩的驿站或是客栈。几日下来疲劳还是不知不觉逐渐积累了下来,否则昨日也不至于外行走了一个多时辰,就让身为武人的月尽欢感受到疲累。
不过也多谢了这些积攒下的疲劳感,月尽欢倒是难得在没有借助外力的情况下好好地睡了一觉:没有梦到奇怪的东西,也没有半途惊醒,就是眼睛一闭一睁睡到天明。
月尽欢打了个呵欠起身洗漱,带上了配剑和行侠令,月尽欢走出房门下了楼。正准备去敲响燕归尘的房门,走过楼梯拐角无意抬眼一看时却发现庭院中有个熟悉的人影:燕归尘蹲在庭院中,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也不用敲门了,月尽欢匆匆下楼走了过去:“师傅早啊。”
“嗯,早。”燕归尘听到月尽欢问早,头也不抬还在看着地上,朝着地上指了指,对月尽欢说:“你看看这个。”
月尽欢绕开了挡住自己视线的燕归尘,朝着他指着的方向看了看。燕归尘指着的是几株刚钻出土的幼苗,粗粗辨认之下应当是草药,似乎燕归尘前些年在竹沥观也试着种过这一品类的草药。
当然,最后没一株长成的,全都枯死——真是可惜那些珍稀的种子了。
“你说气不气人,”燕归尘咂舌,“在竹沥观精心伺候着,又是纱网防虫又是控制光照的也愣是没长活。在这边随便往这里一丢,我方才问了管着院子的人,说是不知道哪个大夫随手种下的,也不怎么专门管理就长出来了……难不成这梧城的气候就这么好这么适合草药生长不成。”
“您说这话亏不亏心啊。”月尽欢有些无语,燕归尘可不是那种能好好种东西的人:“竹沥观里那几株你不过是突然有兴致才管理了几日,还严禁别人靠近?结果没人敢靠近之后你又不管了,最后还是我关照着那几株幼苗,洒水施肥都得靠我来……还控制光照,你那黑纱一罩夏日里差点给秧苗热死,要不是我发现得早,你连苗都长不出来。”
“至于防虫那就更可笑了。”月尽欢一个白眼甩了过去:“这植株就等着蜂蝶播粉呢,你这纱网一罩,种的地方又偏僻无风,花等的都谢了也没能碰上花粉,更别说结果——你现在还好意思在这说你精心伺候?”
“……那我不也是第一次种吗,你知道你怎么不阻止我。”燕归尘被说的讪讪的,但还在嘴硬。
“不是,”月尽欢被他这倒打一耙说的怒极反笑,“我哪知道您这一代剑侠,医道圣手,到最后连这么基础的农耕之术也不知道啊?我接手了秧苗之后有几天忙的脱不开身,我还说了让你记得浇花,你呢?一次水都没浇过吧?”
“你知不知道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小苗,在我研究结束出了房门一看发现成了一地枯草的时候,我有多崩溃啊师傅。”月尽欢有些咬牙切齿的,虽然已经时隔多年,但是现在想起来月尽欢还有点来气。
燕归尘还想狡辩,背后却传来了岳雨歇的声音:“两位起的好早啊。”
两人转头一看,岳雨歇一身素衣走过来向二人行了个礼:“二位早,蹲在这花园里做什么呢?”
岳雨歇低头一看,燕归尘正对着几棵植株,便客气道:“燕供奉若是看上了这几棵植株,回头我便让人小心挖出让您带走可好?”
燕归尘眼睛一亮,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月尽欢抢过了话头:“不必了,我们又不是住在附近,提走了秧苗回去种下就好。游历时长不定,若是带着这秧苗,还等不及游历结束回竹沥观,这秧苗恐怕早就已经死去多时了。”
月尽欢瞥了一眼燕归尘:“再说了——这人种什么死什么,好东西可别让他糟践了。”
“嘿,怎么说话呢。”燕归尘十分不满:“能不能给你师傅我留点面子。”
“那您自己倒是要点脸啊,半点种花种草的耐性都没有,还老喜欢收。”月尽欢嘟囔道:“都种了多少了,没一个活下来的,要么就是丢给别人照顾才能逃过一劫……您给自己积点德吧,别以为养死了花草就不算杀孽。”
“啧,不跟你说了,年纪大了嘴皮子越来越利索,哪里像小时候好玩。”燕归尘老脸一红,站起身摆了摆手,装作是不想跟小丫头斗嘴才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二位关系真好。”岳雨歇不会傻到参与到二人师徒间的斗嘴,也很识相的扯开了话题,笑吟吟地问:“两位今日有什么打算?”
“打算出门一趟。”燕归尘看了看手,蹲着的时候沾了点尘土,他拍了两下手掸落灰尘:“再四处去药铺医馆问问,说不定哪家药柜里就还藏了几根可堪一用的苍青草呢。”
“……哈哈,或许吧,希望二位能好运。二位用了早膳再出门还是?”岳雨歇尴尬一笑,却被月尽欢尽收眼底。
“不用了。”月尽欢笑着婉拒了:“又不是没有银钱,也不好日日在药仙居白吃白喝……再者,难得来这梧城总得寻些本地特色的东西尝尝鲜。”
“月姑娘客气了,不过有些小吃铺子的东西确实是比药仙居自己做的要好些,也值得尝尝鲜。若不是太远,我也恨不得每天往那边跑。”岳雨歇也不勉强,笑着给月尽欢满城里画了几个值得探店的食肆饭铺。
月尽欢谢过了他的推荐,催促着燕归尘回房拿上东西,二人就出门了。
岳雨歇也真能沉得住气,将二人一路送到大门外,看着二人远去,才笑着转身回了药仙居。
一夜时间已经足够自己做下不少安排了,要是这师徒二人能在城中任意一处药铺问到苍青草,那自己这两年在梧城算是白待了。
岳雨歇捧了杯茶得意地想着,抓着个糖饼咬了口,却不小心被糖饼烫到,手一颤又泼了半身茶水。
啧,晦气。看着就这么弄得痕迹斑斑的白衣,岳雨歇暗骂道。
…………
师徒二人出了药仙居一路向北。二人没来得及询问梧城的侠义阁在何处,但城南昨日月尽欢几乎逛了个遍,也没有看到那侠义阁。师徒边走边聊,决定先往北走,到城中心打听,然后朝着侠义阁的方向走动。
走到城中,月尽欢感觉有些饿了,刚想问燕归尘要不要找个地方先吃些东西,就听到燕归尘的肚子先“咕”地一声回答了。
看着月尽欢戏谑的表情,燕归尘脸皮这么厚也红了一瞬:“你笑什么?昨日晚饭之后你没出门,你师父我可是出门活动过,早上比你起的也早,这会儿肚子饿了你有意见吗?”
“没意见没意见!我也饿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见燕归尘有些气急败坏的,月尽欢估摸着先前揭他老底多少让他攒了些怒火,这会儿饿了脾气只会更暴躁。如果自己再不识相继续挑衅,说不得这人就要“君子动手不动口”,拔剑好好考较一番这几日自己剑术的进展了。
“岳雨歇说这附近有家茶馆,贩卖糕团茶水,还有评书什么的,您看是不是那家。”月尽欢指了指远处人群往来的小楼,生意看上去不错,应当确实是个好去处。
“糕团?”燕归尘皱了皱眉,他不爱吃甜的。
“……又不是所有糕团都是甜的,而且又不是只卖糕团。”月尽欢拽着燕归尘走了过去:“听说他们的糕团很有本地特色——就试试呗,实在没您喜欢吃的你就凑合一口,稍后我们再找别的吃。”
燕归尘嘴角撇了撇,算了,全当哄小丫头开心了——先垫吧垫吧,而且茶馆也是个打听消息的好地方。
二人走到茶馆门前,远看没注意,走进了一看已经茶馆里坐的满满当当。蒸糕团的的炉灶被设置在了外面,边做边卖,有些只是想吃糕团的人便不用再进店里了。这倒是挺好的,分开了人流,也不会弄得茶馆内闷热难耐,糕团的香气更是远远散出去也勾回来不少客人。
师徒二人在门外等了片刻,店小二腾出了空位才将二人带进茶馆,安置到了一张离说书人有些远的地方。
有地方坐二人就很满意了,至于位置倒是根本不在意。二人主要还是来吃些东西,至于评书,燕归尘的经历讲出来不比文人骚客坐在家中绞尽脑汁编出的故事要更惊险刺激?月尽欢从小到大缠着燕归尘,那些故事听得可不止一次两次,听故事的胃口刁得很。
于是,二人半点也没在意远处的说书人在说什么,而是专心看着墙上挂着的木牌,思索着要点些什么。
良久之后,月尽欢挥手叫来了小二:“小二,来一壶菊花茶,一个艾草糕团,一个野菜糕团,再来个五香蛋。”
点完了自己要的东西,月尽欢看向了燕归尘。
燕归尘还有些犹豫不决:“我嘛……来个鸡枞拌面,再来个拌山菌吧?你们菌子处理的干不干净啊,我可不想看小人。”
小二失笑:“客官您可真会看玩笑,那些山菌处理不好说不定是会吃死人,小店开门迎客哪里敢冒那个险?小店用的都是无毒的,不过您放心,小店有秘方,虽然只是普通菌菇,但是鲜美绝不输那些稀奇货色。至于那些有毒的菌子,自从府衙老爷不小心吃出毛病来之后,这城里就禁了,没人买卖。”
“哦?那就好。”燕归尘随口回答,月尽欢却有些紧张。燕归尘这话说的倒像是暗指府衙老爷吃出毛病是好事一样,万一被人揪住了这小辫子,恐怕又要生出不少麻烦来。
还好小二是个心地好的,心思也活络,立刻就帮燕归尘找补了,大声说:“诶哟客官可不是像您说的一样,要是府衙老爷能早些恢复就好了!”
说罢就急匆匆去后厨帮二人下单了。
月尽欢戳了戳燕归尘:“师傅呀,祸从口出,您倒是注意着些啊。”
燕归尘倒是不怎么在意:“诶呀没事的,一地的府衙最是招狠,成天挨骂是常事,我这点小事就算有人抓到也奈何不了我,更何况谁会这么无聊?”
月尽欢还想说话,小二却端着托盘拎着茶壶走了过来:“开水开水!大伙儿小心咧!”
在月尽欢二人面前停步,小二快手快脚放下了茶壶、碗筷和放着糕团瓜子的小碟:“二位,拌面和拌菌子后厨还得准备一会儿,糕团倒是现成热乎的,二位先用!”
一边给二人的茶壶倒满开水,小二嘴里也没停歇:“咱们这儿呢,茶水无限续的。若是喝尽了跟小的说一声,小的立马来给您添水。这盘瓜子是送的,权当是给大爷等面时的消遣。二位慢用,有需要的随时告诉小的!”
说罢,拎着烧水壶一溜烟跑了,看的月尽欢瞠目结舌:要不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呢,这小二做事真够麻利的,换了自己肯定不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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