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会好了。”降谷零轻声道,声音里带着笃定,还有点大概只有赤井秀一才能品出的一点讨饶。
“好吧。”赤井秀一叹了口气,又说:“可以先睡一会,一会到家了我叫你。”
“好。”降谷零几乎没有犹豫就再次闭上了眼睛,放松了从很早开始就在强撑着的神经,呼吸间是熟悉的味道,转瞬间就陷入了沉睡。但又因为从右腿传上来的湿痛,他的眉头始终皱着,看起来睡得并没有很安稳。
赤井秀一侧头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将车开的更加平稳。
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很多,但空气中的潮湿感还是没有减少。红色的福特野马行驶在公路上,开车的是一个戴着针织帽的黑发男人,英俊的五官甚至可以称的上一句冷峻。而一旁的副驾上,坐着一个深色皮肤的金发男人,比起他旁边的黑发男人,他的五官长相就柔和了很多,比起“英俊”反而让人更想用“漂亮”来形容。
金发男人身上裹着一件与他身形不符的风衣,头微微侧靠在靠枕上闭着眼睛睡着了。赤井秀一将车开到他们两年前搬过来的公寓楼下,侧头去看一旁的降谷零,见他没有醒转的征兆就知道他是真的累狠了。
也是真的不舒服。
降谷零的右腿曾经受过很严重的伤。就在六年前那次与黑衣组织的决战中。当然也不止是一条腿,他身体的其他地方也有很多大小不均等的伤疤与旧患。
但最严重的还是右腿。
赤井秀一能清晰的回忆起那人就在自己眼前掉下楼时的场景。那只沾满血的小麦色手掌从自己的手掌滑落时的触感,以及当时的心情。
真的很让人不想再回忆第二次。赤井秀一心想。
不过事实上他已经回忆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次数早就远超二。
那时组织的人已经被逼到走投无路,所有人都像发了疯的恶犬一样疯狂反击,抱着“就算如此也要同归于尽”的想法,相当棘手。
赤井秀一当时与数名组织里的代号成员缠斗了好一会才脱了身,沿着那些痕迹顺着血痕一路追踪才终于冲上了那栋废弃大楼。
事后回忆他曾不止一次庆幸过那只是四楼,下面还有大树以及灌木丛,不然降谷零从这个高度摔下去就算他本能的会护住要害,也是不可能像他当时那样的。
虽然内脏出血、肋骨骨折、外伤性肺穿孔等等症状也算不上什么很好的结果就是了。
*
降谷零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躺回了家里的大床上。自己的右臂两处关节都被贴上了膏药,被子下已经被拖去长裤的右腿关节也是如此,赤井秀一就坐在床头的藤椅上抱着笔电敲击着键盘。
大概是为了不想妨碍他的睡眠,卧室的大灯没有开,只打开了床头的小台灯。暖黄色的灯光打在男人棱角分明的半张脸上,将他冷峻的五官柔化了不少。
降谷零躺在枕头上就这样侧着头看着他。
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好几年前的事情。
与组织的决战前夕,无论是公安、fbi还是cia,包括组织的人都处于一个极端紧绷又反常平静的状态。作为波本,降谷零那时候多出了大把的自由时间,组织不再给他们派任务,千面魔女也与他断联了不少日子了。风雨欲来的感觉愈发明显。
降谷零与赤井秀一真正熟悉起来也是那个时候。
认识莱伊,并与他搭档合作过的人是波本。与冲矢昴各种试探周旋人是安室透。而隐藏在这两个虚假面下的两人真实的身份却并没有过几次真正的接触。
与赤井秀一合作对降谷零来说既是久违了,也是第一次。为了让他们尽快磨合,公安和fbi都有意无意的把两人凑在了一起,中间自然也少不了那位小侦探的努力,总之,等降谷零意识到的时候,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开始在顺手帮赤井秀一准备午饭便当,两人甚至在工作之余也能闲聊几句了。
降谷零由此开始真正了解赤井秀一这个人,并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并没有他起初想的那样讨人厌。
但是……
那晚天台的风是那样的冷,幼驯染染血的尸体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硬生生的将那个存在感鲜明的长头发男人挤到了一个边缘死角,让他既不能无视他,又只能在一直注意他的同时无法向他迈进一步,哪怕是只想送他几发子弹。
决战即将爆发,降谷零必须立刻去掉易容以波本的身份的回归组织,在那之前他曾与赤井秀一展开了一次几乎可以说的上是推心置腹的谈话,虽然因为突发情况断在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但很快降谷零就以另外一种方式明白了赤井秀一当时犹豫再三仍没有说出口的究竟是什么话了。
琴酒不愧是组织的top killer,即使已经穷途末路,爆发出的杀伤力也让人不能小觑。降谷零与他一路混战到顶楼天台,都已经是强弩之末。眼前的银发男人突然扯出一抹诡异的笑,他意识到不对劲的瞬间脚下就传来令人心惊的震颤,随之而来的就是震耳欲聋的轰鸣。
——琴酒故意引他到顶楼天台为的就是和他同归于尽。
真是疯子。
降谷零拼着最后一点力让琴酒落入火海,自己也失去了逃生和再打的力气。浓烟从楼下漫上来,歪扭的火蛇几乎撩到了天台的边源。降谷零半坐半蹲的靠在墙边,盯着不远处被火光烧亮了的天际,耳边传来脚步声,是鞋踩在钢制楼梯上的响动。
应该是组织的人。
手臂抱在腹部,那里正在不断渗血。他撑着一口气艰难往天台的边缘移去。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如果再来敌人,他很大概率是敌不过了。
不能被俘虏。这是最基本的。
金发男人偏头看向正在冒火光的楼下,心里有了决断。
脚步声越来越急,也越来越近,让降谷零在恍惚中竟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熟悉。
甚至眼前的场景都让他觉得眼熟。熟悉到能与七年前那个夜晚的天台重合到一起。
门被一脚踹开的同时,降谷零也扒到了天台边缘。他向后仰倒时,眼里映出了向他猛扑过来的男人的身影。
原来你也会有这么动摇的神情。那一刻降谷零在心里不合时宜的想。
来的人是那个fbi,他同样满身狼狈,灰尘血迹凝了满身,他抓住他的时候浓浓的硝烟味扑了他一鼻。
他挂在了半空中,脚下是从楼下蔓延上来的浓烟与火蛇。
赤井秀一的力气非常大,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小臂,另外一只手扒着栏杆。他身上的血顺着他的手臂蔓延下来,温热的血滴在了降谷零的眼角,又顺着脸颊弧度滑下,像是一抹血泪。
降谷零心想,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才是真相。
FBI的王牌搜查官力气确实的非比寻常,但即便厉害如他也没办法在重伤的情况下去与重力对抗。他只能眼睁睁的感受着降谷零的身体在被巨力拉扯着往下坠落,他的手心滑过他的小臂,他的手腕,最后是他的手心。
两人的血交融在一起,指尖相碰一触即离,金发的男人在他的注视下摔了下去。
之后的事情降谷零就不知道了。
他从四楼摔下来,中途虽然被树和灌木丛挡了一点冲击力,也反射性的护住了要害,伤的也仍然不算轻。
好在与组织的决战是他们胜利了,他被用担架抬上了救护车,去医院的路上也一直在抢救。等进了手术室又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险象环生。
中途被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因找不到他的家属,都是风见裕也以公安的名义代签的。
听风见絮絮叨叨说这些的时候降谷零在病床上才苏醒没多久,脑子闷闷的疼,听什么都像隔了一层雾,只勉强听了个大概。不甚清醒的脑子里就跳出了两个身影。
一个是他的幼驯染诸伏景光。另一个……
降谷零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能忽略掉那个特征鲜明的人影,是赤井秀一。
于是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问。风见裕也却看懂了他的意思,和他说:“您找赤井先生吗?他也受伤了,不过没您重,这几天都是他在照顾您。”
顺着风见裕也手指的方向,降谷零戴着颈托没办法转动脖子,只好动眼珠,错眼才发现那个黑发的男人正趴在他右手边睡着。
许是带伤工作,他瘦了很多,头发也乱糟糟的,眼下的青黑明显的让人没办法忽视。劳累过度让他罕见的降低了警惕心,就连风见裕也来了好一会都没能让他醒来。
降谷零看着这样的他,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醒来之前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主人公是已经多年未曾来过他梦里的幼驯染。
他还是和他记忆里一样,温柔又强势,善良又果决。
他们回到了那晚的天台上,景光踩在天台边缘来来回回的走,而他就盘腿坐在下面仰头看着越走越快的他。
他们聊了很多,降谷零记得他也好,景光也好一直都在笑。后来连松田、萩原、伊达班长,三个警校时最好的朋友也来了,五个人坐在天台上笑闹了很久。
真的很开心。降谷零心想,他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他产生过一瞬间那个念头,他不想回去了,他想一直待在这里,和他的朋友们。
可当他有这样的念头时,一道声音由远及近,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零君。”
降谷零的笑容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停住了,眼前正在嬉闹的好友们也停住了。
他们转头看着他,身后的那个人也在凝视着他。
“零君。”那个人又叫了他一声。
降谷零被他烦的忍无可忍,自从联合搜查开始后他就很少再用那样阴阳怪气的语调去和他说话了,但这次他真的忍不下去了。
“赤井秀一,你真是阴魂不散。”
我都跑到这里来了,你怎么还要跟来。
眼前的画面坍塌,他坠入了黑色漩涡,连同身前身后的人一起。然后,他醒了过来。醒过来发现梦里那个不停烦他的人就趴在手边。
唉。降谷零无声叹了口气。他仅存的两根没有包纱布的完好手指就在赤井秀一的脸颊边,距离近到只要他动一动手指就能碰到那人的脸。
但是他没有动。
*
“在想什么?”
恋人亲昵的语调唤回了跑远的思绪,降谷零回过神来笑了笑,道:“想到了一点很久以前的事。”
赤井秀一将笔电合拢,从藤椅上起身走了过来,在降谷零旁边坐下,伸手摸向他的额头,神情紧绷的多摸了好几秒才松缓一点。
“我好多了。”降谷零抬手把他的手背抓下来,触到一手冰凉后当即皱眉,抓着人的手拢进了被子,“说了多少遍冷的话就到床上来,实在不行找个被子搭一搭也行啊,你当你现在还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吗?”
在夏天,空调自然是避不可免。不过为了照顾降谷零的体寒,卧室的空调温度一般都不会开的太低。奈何这款由有希子夫人推荐的空调机性能超棒,冷风效力十足,开一点凉气就嗖嗖的。自从有一会赤井秀一因为吹空调感冒了,降谷零就不许他只穿着单衣在空调房里待着了。
恋人的担心总是令人无比受用。赤井秀一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在被子里反客为主,将比自己还要凉的手指拢进手心,才笑道:“零君,我也不过才比你大两岁,自认还没脱离年轻人这个范围区间吧?”
又道:“上次只是个意外。”
说着被子里的手开始不老实,攥着降谷零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摩挲过去。
降谷零眼含笑意的瞪了他一眼,没把手抽出来,还是说:“那也可以坐到床上来,舒服一些。”
说完又开玩笑的补了一句,“放心,我不会觊觎你的客户信息的。”
赤井秀一几年前从fbi辞职,回来和工藤新一合开了一家侦探事务所。这事一开始是瞒着降谷零的,等降谷零知道的时候这人已经什么都处理好了。
被恋人偷偷憋着弄了个大的,降谷零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默默消化了一天后给人在公安的系统登记了信息,将赤井秀一扔进了公安的射击训练场,兼职一下射击教练。
所以现在严格来说,两人其实还算半个同事。降谷零对这层关系不置可否,赤井秀一却乐在其中。
有新来的警察去射击场登记训练,偶尔遇上了正在客串教官的赤井秀一,还会叫他前辈或者警官,赤井秀一都面不改色的应了下来,回去以后还会和降谷零学舌,在某些特定的场合把人逗的面红耳赤。
知道这是恋人在对他表达关心,赤井秀一没再开玩笑,另一只手抚上金发青年的面颊,在他的面皮上轻轻摩挲。
岁月真是对零君格外优待。赤井秀一心想。
已经35岁的人了,看起来却和他们初见时一样。刻意收敛一下眼神和气质,走在街上还是能被人误会成学生。
这么想着手指又慢慢上移,滑过那双紫灰色的眼睛,最后停在了眉宇之间,轻轻揉了揉。
“怕吵醒你。”赤井秀一凑过去低头在他的额头上印上一吻,“你睡得不安稳,很疼吗?”
降谷零在他靠过来的时候就闭上了眼睛,点点疲惫又占据了身体的主动权,他将头靠在黑发男人肩头,低声道:“我又梦见他了。”
饶是早就猜到了,赤井秀一还是在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身上的肌肉有一瞬间的紧绷。
他的手停了一会才移动到降谷零的后颈,轻轻摸了摸。
“嗯。”他低声道。
*
一开始没有人注意到降谷零的异常。
包括他自己。
在与组织的决战中,他从四楼摔了下来,身上有多处骨折伤肯定在所难免,打着石膏的右腿恢复的比其他部位要慢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一开始没有人觉得这是个需要特别注意的问题。
直到时间一点一滴的流动,检查结果证明降谷零的右腿已经痊愈了,可他还是站不起来,众人才惊觉这其中的严重性。就连降谷零自己也是愣了半晌,才一脸恍然的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未解谜题。
他的右腿躯体化比较严重。伴随着无故的疼痛,最令他觉得难熬的就是没办法独立行走。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降谷零心想。
面对风见裕也的欲言又止,还有偶尔来探望他的小侦探的忧心,他都满脸笑意的向他们表示这不是问题,有病就治病,他一定能好起来的。
事实也确实如他所说,他积极配合治疗,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他强迫自己不去逃避,把伤疤重新撕开,为的是剜掉里面的腐肉。
刚开始的时候是挺难受的。降谷零承认。不过慢慢地就习惯了。
习惯了,就能适应了。
那段时间赤井秀一经常来看他。次数最频繁的一回坚持了九天,每天都会过来。
降谷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更不明白他明明还处在卧底结束后的审查期,以赤井秀一fbi的身份,按理说是不应该和他有什么接触的。但偏偏他的顶头上司黑田兵卫就是给了他探视许可。
好吧。降谷零内心叹气。
那段时间他几乎不和赤井说话。少有的几次都是简单的问候语,不带什么感情。他很努力的克制住自己在赤井秀一面前容易失控的情绪。哪怕他的心理医生曾建议他让他和那个人好好谈一谈。
但是谁都可以,只有他,不可以。降谷零固执的想着。
可偏偏事与愿违,他还是在那个讨人厌的fbi面前犯病了。
那天他刚刚结束一场与公安高层派来的人的秘密谈话,他们详细询问了他在黑衣组织卧底七年的心路历程以及晋升过程。当着他的面收走了他在卧底期间的所有用品,财务。
包括那台装着他在警校时,和那几个家伙为数不多的几张合照的电脑。
这只是一个常规流程。哪怕他拥有豁免权,也不是能为所欲为的。他身为公安警察,就必须要遵守上面的规定。他理解,很早以前就理解了。
所以,当上面派来的人点开那个私密文件夹,将里面的照片一一点开,又当着他的面叉掉,关机,让他签字时他都表现的很平静。
那天是个阳光很好的午后,那时他好不容易暂时摆脱了轮椅,可以拄着拐慢慢走动了。
他的左腿也有伤,但比起右腿还是可以多动几下的。他拄着拐在走廊里慢慢走着,突发奇想想去顶楼天台看看,他的病房就在最高一层,只用上一层楼就好。
他站到了楼梯前,仰头看着整齐排布的阶梯一点一点向上蔓延,恍惚间它们似乎全部变成了钢制的楼梯,与那晚的楼梯一模一样。
他的左脚踩了上去,右腿却动弹不得。那是他从醒来之后感受到的最剧烈的一次疼痛。疼的他几乎站立不稳。他死死扒在旁边的扶手上,把头埋进手肘间大口呼吸。
他听到了幼驯染的声音。
zero——
是景光在叫他。
zero——
hiro总是喜欢叫他的昵称,带的他慢慢地也不再叫他的名字。只有在很严肃或者他生气的时候他才会叫他的名字。
零——
他们之间最后一条短讯,他将这个称呼放到了最后。
再见了,零。
“零君!”
他为此憎恨了那个人很多年,他偏执的认定了一件事实,并差点付诸了真正行动。
结果到头来……
“零君!听得到我说话吗?”
‘赤井秀一,我常常会这么想。’
决战前夕,他们两个挤在他公寓的客厅里,一人一罐啤酒,他平静的对他说:
‘要是能忘记你就好了。’
那时那个戴着针织帽的男人偏头看向他的眼神和以往每一次都没有都没有分别,但他的表情却罕见的奇怪,像是石头裂了一条缝。那是他第一次看见赤井秀一露出那样的神情。
他在愧疚,在痛苦,亦在担忧。
其实那个时候的降谷零就已经从这点蛛丝马迹里察觉到了异样,只是紧随其后的电话铃声以及潜意识让他没有多想。
直到决战的天台,那个男人奋不顾身的扑过来抓住他的时候,他才懂了那个时候那点异样后面代表的真相。
原来是这样。降谷零心想。
……那家伙就是个混蛋!
……最大的大笨蛋!
“零君!看着我!呼吸!跟着我的节奏!”
刚刚被他在心里骂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一手揽着他的背,一手虚虚捂着他的口鼻,脚边躺着他的拐杖,还有男人带来的便当和两本娱乐杂志,都从袋子里摔了出来。
降谷零在他的帮助下,慢慢平复了情绪。赤井秀一将他背回了病房,本以为又是一次无言的相处,降谷零却难得开了口。
“我梦见苏格兰了。”病床上的金发男人看起来苍白又脆弱,但他的眼睛里的光却依旧不灭。
他看向赤井秀一,第一次主动挑起了话题。“他真名叫诸伏景光。”
那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谈论是那个叫诸伏景光的男人,那道横亘在两人中的鸿沟。
那天他们说了很多,降谷零给赤井秀一说他和诸伏景光小时候的故事,赤井秀一则给他讲在三人组还没成立时,他和苏格兰搭档时发生的事。
降谷零的情况也是从那天之后慢慢好起来的。虽然很微弱,但也终于是一个起色了。
他开始强迫自己不再回避与赤井秀一的交流,他和他说诸伏景光,和他说松田阵平,说萩原研二,说伊达航,说他们的警校时光。
他不再避而不谈,而是到了另一个极端,他开始逼迫自己接受暴露治疗。
过程自然是痛苦的。但降谷零却觉得这点痛其实也没那么难以忍受,甚至还比不了他还在组织里,正是满腔怨愤的时候,却受到了赤井秀一的死讯来的难受。
赤井秀一来的更勤了,公安对他的审查也到了尾声,那台电脑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
降谷零好奇他怎么不回美国,难道不上班打卡吗?赤井秀一顾左右而言他。降谷零对他这种神秘做派有气,但精力有限,干脆不管了。
反正扣的也不是我的工资。他在心里想。
心理治疗的同时他也在根据康复师的要求,适量复健。撑着双杆走一个来回已经让他汗流浃背,更别说不远处还有个绿眼睛的男人在默默盯着他。
降谷零一开始不适应,让他不用再来了。赤井秀一答应下来却照旧,只是换了个他不那么容易察觉的死角。降谷零被他缠的没办法,只好随他去了。
他右腿终于有了点真正起色的那天,他再次梦到了景光。
他们还是在天台,不过不是那天那栋废弃大楼的天台,而是警校的天台。
身着警校制服的黑发青年靠在栏杆上,回头冲他笑,风把他的刘海吹了起来,露出了完整的脸,更像日后的苏格兰了。
“zero,我不在的时候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哦。”他说。
“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生病了要治,受伤了也要记得处理。”那双蓝色的猫瞳里盈满了温暖的笑意,“因为zero啊。真的很不会照顾自己。”
“但是我也相信,zero一定能做到的。”诸伏景光笑道:“因为始终相信着你,无论什么时候。”
“所以zero……”青年向他伸出手,“要对自己好点。”
降谷零控制不住的冲过去握住他的手,却在碰到的那一刻,眼前的身影被风吹散了,只余几片樱花花瓣在空中飘荡。
金发青年仰头数了数,一共五瓣。
五片樱花花瓣,无论在哪里其实都从未分离。
那是住院以来降谷零第一次不是从梦里惊醒,而是慢慢地苏醒。
睁眼就看到某个以针织帽为本体的男人正坐在床边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在他长长的睫毛下投下一小块阴影。
赤井秀一。降谷零无声的喊了他的名字。
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男人却在下一秒就醒了过来,睡意朦胧的绿色眸子看过来,荡起了一抹笑意。
“零君。”他喊道。
好吧。那一刻降谷零在心里想道。好吧。
之后的一切都很顺理成章。再有一次复健脱力坐到垫子上时,金发男人主动向黑发男人伸出了手,黑发的男人没有一点的犹豫的将它抓在了手心里,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两个人什么都没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
“在想什么?”
这次轮到降谷零来问明显走神了的赤井秀一了。
赤井秀一回神,将恋人牢牢抱在怀里,手在他背后拍了拍,轻声道:“我也想到了一点很久以前的事。”
其实零君应该不记得了。赤井秀一心想。几年前他还在医院的时候,两人间每一次交谈,只有提到了诸伏景光以及他的挚友们,他虽然都在笑,却会让身边的人不自觉的为他感到痛苦。
治疗也不是一上来就很顺利的。一开始降谷零只是在强迫自己剖析内心,无论是对心理医生,还是对他。所以有几次,提到作为症结的诸伏景光的名字时,并没有让他的病情得到缓解,反而翻倍的刺激到了他。
据风见君说,降谷先生痛的彻夜难眠。
从那以后,每每两人交谈时,他对从恋人嘴里冒出来的那人的名字都保持了一分条件反射的警惕。直到现在都没有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埋首在他肩头的金发男人抬头看着他,温和道:“我不想忘记。”
赤井秀一闭了下眼,心想,我也不会。
他知道的,他的恋人是个很固执的人。就像两人终于可以同居,一起选房子时,腿还没走完全恢复的他坚持要选复式带楼梯的房子一样。
他没有劝,更不会劝。
因为他们其实是一样的人。
赤井秀一低下头在恋人的嘴唇上浅啄了一口,低声道:“要再睡一会吗?”
换来了金发恋人佯怒的瞪视。
赤井秀一心情愉悦的抱着人笑了起来,两个人一起靠在床头,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
END
*好久没更这里啦~来一篇万字赤安,祝大家节假日过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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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赤安】先苦后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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