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摆烂的第五天

人群如潮水一般从电车内涌出,又有更多的匆匆忙忙挤进电车,车站的繁忙与嘈杂充满了衣物摩擦的沙沙声,鞋跟敲击地面的哒哒声和人的言语,广播里的机械女声。

和青川太太告别,降谷零拎着行李箱背着背包出了趟远门。

乘客们上上下下,原本拥挤的车厢最后还是渐渐变得清冷,人影寥落,只剩下他和零散的几个影子还在跟着电车前进。

金发青年浅金色的眼睫垂下,仿佛睡着了一样,橘黄的光被窗裁剪成一格格的,从他的脸颊上流淌过去,远处的建筑物渐渐从一幢幢摩天大楼变成了勾起的瓦片的屋檐,背着几片苔藓,对新来的陌生访客投去不在意的一瞥。

——

高桥黛擦拭干净酒杯上最后一点污渍。

酒吧里没有客人,门上挂着的铃铛也沉寂下来变成装饰,原本这间酒吧的客人虽然不多,但小费都给得很大方,高桥黛在这里做兼职也勉强能维持自己的生活,可最近一个月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熟客们渐渐都不来了,酒吧老板说不久他也要把这里卖掉了。

高桥黛不知道失去这份工作后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二十多岁面容就生出细纹的黑发女人手上动作停顿片刻,将玻璃杯放回原处,修剪到没有白边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她盯着头顶的吊灯发起呆来,眼角一滴泪痣让她不算出色的面容变得耐看,可这点出色也是她人为点上去的。

她转过身去开始擦拭酒柜上那几瓶烈酒,被装在玻璃瓶里亮晶晶的诱人酒液也许会被店长带走吧,她想。

背后忽然传来清脆的铃声,高桥黛一惊,差点没把那瓶价值她好几个月工资的酒打了,猛地回过头去,只看到一个少年身穿一身运动服单肩背着背包,另一只手拉开了酒吧的玻璃门,下半张脸全部被黑色的口罩遮住,脸上还有副墨镜,也挡不住五官的稚嫩感。

他很年轻。

忽然意识到面前极有可能是个未成年的客人她慢了一拍才摆出营业时的笑容,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抱歉,酒吧不招待未成年人。”

“我成年了,”降谷零习以为常地解释道,随手关上了门,又是叮铃一声,“你这里有什么喝的?”

“抱、抱歉!我不是这里的调酒师,他最近都没有来上班……”

自知没有那份金刚钻,高桥黛只得又低下头去道歉,但仍旧忍不住偷偷打量面前的少年——青年?疑似未成年,染金发,美黑,还有墨镜,这是什么新型的叛逆学生吗?

不用疑似了,这绝对没有成年吧。

原本也没打算真的点点什么,降谷零忽视高桥黛的眼光敲了敲桌子,说:“一份马丁尼,我想我还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面前女酒保的眼神陡然一变。

马丁尼,一种用琴酒和贝尔摩德调制而成的鸡尾酒,降谷零知道这家酒吧的酒水单上是有马丁尼的,但如果配上一个安静的条件,就是地下世界的初级钥匙。

哈,朗姆开的黑店,但进入密码是琴酒和贝尔摩德,真是好笑。

接过高桥黛递来的白卡,甩过去一沓福泽谕吉,降谷零没再给她一个眼神,径直走向酒吧深处。

高桥黛只是一个连组织的存在都不清楚的底层成员,酒吧内部是不准许她进入的,就在那里有一条隐蔽的暗道,通向纸醉金迷。

刷掉白卡,轻微的失重感传来,电梯载着降谷零向下。

销金窟中本应有着成堆成堆的筹码被堆上赌桌,兔女郎扭着腰肢为赢家端上香槟,下一层里应该是流动着大笔大笔无法被估量的物品交易,混乱的罪恶在这里完成它的壮大,可现在就像是河流失去了补给水源,这里的客流量减少了一半以上,虽然依旧辉煌而奢靡,与昔日相比,这里多少显得有点寂寥了。

日夜运转的金钱机器中,男人阴沉着脸看着监控画面中金发青年的身影,捏着茶杯的手因过于用力而泛白,轻微地颤抖着。

终于抓到他了,黑柳想,他脸上渐渐变成神经质的笑容,磨牙允血的声音在监控室里响起:“就是他,就是他,差一点就毁掉了我数十年的心血!”

平复了一下呼吸,黑柳站起来,叫来了安保。

“朗姆大人非常看重这里,绝对不会姑息,去把那个金发的小崽子给我抓过来!我会向朗姆大人证明我的能力。”

黑柳理了理自己的领带,安保领头接过他的命令离开,他将目光重新放到了监控画面上,指尖描摹降谷零的面容,心中细数这些天他被这个家伙下的绊子。

客户的流失,资金的蒸发,货物的丢失……原本黑柳还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在这里人员的流动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毕竟他们都不知道是自己的脑袋先落地,还是泼天的富贵先眷顾,可随着一些老客户们也神秘失约失踪失联,黑柳终于在赌场的资金链出现危机之前反应过来。

和他作对的人很滑溜,除掉他那些老主顾们的手段也不是地下世界的人们所熟悉的,黑柳曾眼睁睁看着一个有名的走私犯狼狈地被警方拉走,咔嚓一声上锁声就成了阶下囚,后来他派人去打听了,警方收到了匿名的举报信。

降谷零:诶嘿,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的啦借借警方势力!

除了莫名被警方盯上之外,还有莫名被伙伴背刺莫名遭到刺杀莫名招惹上媒体莫名陷入帮派内斗……昨天,焦头烂额的黑柳终于抓到了对方的一点影子,那是从警察的包围网里逃出来的漏网之鱼提供的信息。

在他的老大被亲密伙伴一枪崩了的时候,他在一群熟面孔里看到了一张生面孔,帽子压得很低,有一小簇金发冒出来,皮肤略黑,身上穿着的是他们帮派的统一服装,如若不是他比较敏锐的听力捕捉到了对方一声嘲讽的轻笑,估计他也不会发现现场混进了一个外人。

金发,黑皮。

黑柳眯起眼睛,监控的像素着实比不上相机,却也足够他看清,哪怕下一个转角之后金发青年再也不见,他也没有着急。

这里的每一张白卡都有着定位的功能,要是他想要到达这里,后面还有重重的验证,一时半会儿,黑柳并不需要担心失去青年的踪迹。

不如想想捉到以后要怎么处置他好了,黑柳重新优雅地坐回那张真皮沙发,很纤细的身形,外貌被口罩遮挡看不分明但绝不会丑到哪里去,哎,他记得上个月这里刚刚有个漂亮的小男生被一个客户花了大价钱买走了,害他丢了这么多生意还被朗姆大人责问,怎么也得卖个好价钱吧?

——

降谷零在监控的死角停下脚步,抽出白卡,然后干脆利落地掰折,将里面的电路破坏得一干二净。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孤身一人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踏进朗姆的领地,降谷零打开他背着的背包,里面赫然是一堆C4炸药。

感谢大自然——被干掉的黑柳的老主顾们——慷慨的馈赠,降谷零轻手轻脚地组装起炸弹来,指示灯开始有规律地闪烁。

又从背包的内层抽出一个工具箱,降谷零选择了一处通风管道卸下铁丝网。

通风管道对一个成年男人来说有点狭窄了,幸亏他骨架算小的,从这里可以直接抵达内部,降谷零很快抵达了员工休息室。

随机抢劫了一个幸运儿,他换上荷官的西装马甲,从原先那套蹭得脏兮兮的运动服里掏出一个小瓶。

熊熊的烈火从换衣间里燃烧起来,金发青年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戴上一条波洛领带,关门,将油的气味与烟暂时阻拦,走出员工通道时还讨好地向领班笑笑,自然得像回归大海的水,而领班咽掉半个哈欠疲惫地摆摆手,完全没发现降谷零不是这里的荷官。

倒是领班身后的一位女郎向他撇来一点视线,旋即又低下头去,挡住了她眼底的神色。

降谷零也向这位客人露出友好的笑容,随即加快了脚步,混入喧嚣的赌场。

扑克在他的手心翻转,各种花色一闪而逝,用指尖挑起最上方的那张,戴着滑稽帽子的小丑躬身冲他咧着红唇。

他在一个月内将朗姆这条产业链最大的转运中心——这座赌场——与外界的联系一点点修剪,匿名举报真的很有用,更别说那些大客户真的都是鼎鼎有名的通缉犯,没有了金钱的养料,一点小鱼小虾完全满足不了朗姆的胃口,更别说此前他已经来过几次,侦查的同时还狠狠剥削了赌场一顿,顺手牵羊拿走了客户的货物,朗姆也只能捏着鼻子自己垫付。

——

完全没想到降谷零会选择给他“免费”打工,白卡的信号突兀消失之后黑柳慌了神,急切地将面前的监控切来切去,满屋子都是绀色的荧光,看得他眼花缭乱也没揪出金发青年的影子,黑柳不甘心地握起拳头。

那家伙……难道今天也只是虚晃一枪吗?

不可以,这一次一定要抓住他才行,赌场已经快要维持不住面上的风平浪静了!

黑柳摸出手机,输入电话号码的手微微颤抖,期间还输错了两次,等真正按下拨打键时他已经满头大汗淋漓。他将耳朵靠近收音孔,从安保领头面前的从容不迫的赌场老板摇身一变,谄媚与恐惧出现在他的脸上,黑柳成了一条摇着尾巴的哈巴狗。

经由变声器变得而极具压迫感的声音传来的指令令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却奇异地让他稍稍心安,他就知道朗姆大人会帮他的,虽然这次自己犯了错,但他好歹为朗姆大人忠心耿耿管理了这家赌场这么久,只要朗姆大人没有放弃自己的意思,就不算什么大问题。

“把入口把手的那个谁,带过来。”

挂了电话,黑柳明显松了一口气,摆摆手招来安保。

就在他背过身去时,满屏的监控里有一面捕捉到了一角浅淡的太阳色,几秒后又攸地消逝,跳转至另一个场景,女酒保被安保扯住胳膊,强架着拖进暗道,她苍白的面孔被凌乱的头发挡住一半,恐慌与无助占领了她的瞳孔,而一旁的监控中,是看似一切正常的员工休息室,一缕青烟从门缝里飘出。

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秒针走过一圈,分针跳过一格,此刻为傍晚八点整。

休息室内的炸弹外壳在同一时刻亮起了代表启动的红光。

黑柳脑子不好使,因为我的也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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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摆烂的第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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