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官银

“你不是和魏兄一同遇难了吗?”郭开山皱起眉头疑惑地问,“你既然无事,那魏兄?”

郑如月听后苦笑道:“我侥幸逃过一劫,但恩昭却已故去。”

郭开山一咬牙,说道:“夫人若是信我,不妨将这一切告知于我,某虽不才,但一定会尽力替魏兄报仇!”

郑如月看着他,摇了摇头。

她说:“我知你是恩昭的挚友,可正因如此,我才不能让你趟这摊浑水。”

看来郑如月只欲隐瞒此事。

这时,王兆开口道:“你是秦关楼的人,即是如此,那你应该知道,今年三月左右有一批来路不明的银钱流入,而且上刻自天启六年由湖州送往平凉、临洮的赈灾款。”

他的话说的笃定,郑如月听后猛然看向他,不知道这人究竟是真的知情,还是在诈她。

郭开山向她介绍:“这位大人乃是朝廷派来的上差大人。”

王兆:“此次钦差大人莅临常州,正是为了追查一批银子的流向。”

郭开山听后,垂下了头。方才听到这位大人谈起赈灾款时,他就隐隐察觉不对。他虽远在江南,但往日并未听闻平凉府一带有灾情发生。也许,大人口中说到的那批银两并不仅仅是赈灾银那般简单。

郑如月一听对方是钦差,顿时眼底闪过一丝激动。

她叹了一口气,将实情娓娓道来。

原来当初她接近魏泽越并非是与他情投意合,而是为了保命迫不得已。

“那秦关楼从来都不是寻常饮酒作乐的地方,而是借风月为掩,供江南豪商大官进行暗中交易。只可惜我自小便被困在那方囚笼之中,无可奈何,助纣为虐。此生能遇得恩昭,亦是天赐之荣。”

今年年初,恰逢一伙盗贼抢劫官银,而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皇上震怒,亲命太子调查官银下落。劫匪经过常州一带时,他们将劫匪斩杀,官银被常州府大员缴获。见有如此巨额银钱,有人便心生歹念,企图侵吞这笔银两,并将罪责推脱到劫匪身上。

“那时,一伙专干销赃勾当的人在秦关楼聚集,商讨销赃之事。我当时正在现场,被威逼利诱,不能透露此事。然而,不久之后,此事不知被谁泄露出去。当初好几个参与销赃的人都莫名其妙死在家中。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只想于安泰世道中凭这副飘零之身苟且余生,于是找上了恩昭。”

“恩昭从未嫌弃我的过往,欣然同意,这令我异常惊讶,又异常欢喜。只可惜,这样的日子没能持续下去。”

因为不久后,郑如月就遭到了监视,甚至差点被杀害。

在魏泽越的坚持下,郑如月终于说出了实情。她把官银销赃的事宜尽数告知。也正是因此,为魏泽越引来了杀身之祸。

江禾枫听着郑如月的讲述,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于是开口问道:“参与销赃的人中可有常州府钱粮大户方玉泽?”

郑如月一愣,思考片刻后回答:“有他。方家从方玉泽的父辈起就频频入秦关楼,到了方玉泽这辈,倒是少有其事,不过一些大型宴席还是会邀请他。”

江禾枫心想,或许方家的灭门跟这件事有关联。

但是,她又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既然秦关楼的杀手是奔着灭门来的,那又为何在遍寻方家,带走一只神秘的袋子,还装作新派杀手组织“十步”的人呢?

她隐而未发,先将这两点疑问压下。

听完郑如月的话,众人皆沉默不语,尤其是郭开山,他自悔当初没有听懂兄长临别之意,更因胆小怕事而不敢为兄长伸冤。

王兆命人先将郑如月带下去,“好生照料”,他强调。

人都走后,王兆问江禾枫,“怎么了,还不回去?”

江禾枫侧首:“你相信她的话?”

王兆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江禾枫看着王兆的笑,又想起了师父的画。她突然问:“你见过我师父吗?”

“你又不肯告诉你师父是谁,我怎知自己有没有见过他。”

“我师父珍藏着一幅画,我觉得画中的人跟你很像。”

“哦?那我倒想看看究竟有多像。”

“还是别了,我小时候看过一次,结果被师父罚扫山阶。”

“山阶不好扫吗?”

“山陡得连猴子都爬不上去,你说呢。”

王兆调侃道:“看来你比猴子都灵活啊,大侠。”

他特意强调了“大侠”二字,令江禾枫听着很不爽。

江禾枫没理他,而是看向了郑如月被带走的方向。

她对郑如月还是有些怀疑。

一个弱女子是如何在杀手的刺杀中活下来的呢,而且魏泽越死后,现场发现了五具尸体。若郑如月没死,那么死的第五具尸体是谁呢?

这些都说不清楚。

既然如今搞清了杀害方家满门有秦关楼的手脚,她势必要把这一切查个清楚。

凌晨时分,一人影潜入王兆的房间。

“找到他们的临时窝点了,城东的一家药铺。”

“郑如月果然跟他们是同伙。”

王兆:“先盯着药铺,把他们的上家引出来。”

黑衣人称是退下。

王兆走到窗边,打开窗子。外面更深露重,远处隐隐有犬吠鸡鸣。

他对着窗外说道:“听够了没有,进来吧。”

言罢,没有动静。

过了一会,一个人影凄然从窗子掠入房间。

江禾枫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碗茶,说道:“你怎么发现的?”

“是你自己藏匿的功夫技不如人。只不过——”他看向江禾枫,“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如此癖好,大半夜窥伺他人,还趁夜色强闯。”

江禾枫将杯子重重一落,上下打量他,说道:“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大姑娘,看来是我莽撞,强闯您的闺房了。”说罢,深深鞠躬,“是在下莽撞了,差点就毁了你的清誉。”

“行了,不跟你打趣,你们真的发现了杀手的线索?”江禾枫说。

“嗯,和郑如月一伙的。”

江禾枫喃喃地道:“果然如此。”

“抓人的时候记得叫我一声。”她提醒王兆。

王兆点头,算是同意了。

第二天早晨,他们本想开始收网计划,但没想到,不速之客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常州知府祝鸿义带着大小官员找来了,其中还包括了临安县的新县令古邦纵。

王兆有些不愉,责令道:“什么时候暴露行踪的?”

手下回忆,“一路来我们都异常小心。不过,属下打探到近日临安县令古邦纵曾去常州府同知傅延庭那里喝茶。”

言外之意就是,古邦纵在他和江禾枫刚入临安县时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并且还上报给府衙的人。

“既然来了,那我就去会会他。”

江禾枫站在一旁,“正好,我也想见见这位‘勤政爱民’的祝鸿义祝大人。”

王兆架子很足,拖了很久才前往前厅去见人。

前厅人很多,甚至不少人排到厅外。

王兆去之前卖了个关子,他遣人去告诉等候的诸位大人,说王大人一路奔波,受了风寒,身体疲惫,正在修养中,还需等王大人休息好了才能见他们。

祝鸿义知道王兆的真实身份,但听手下人都叫他王大人,便以为殿下想隐瞒身份,所有也跟着叫王大人。其余官员见状,也同祝鸿义一般称呼。

不过祝鸿义还是三番五次上报,想请“病重”的王大人见他们一面,起码要他们确保大人的安危。

王兆在后堂听属下的汇报时,冷笑道:“他还有脸谈起这件事,若不是他无能,我也不至于被一个民女从严防死守的牢房中带走。他这么说,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罢了。没想到我都查到如此地步了,他竟然还敢瞒而不报,妄图继续遮掩。”

说完,他便起身,带人走向前厅。

祝鸿义见王兆终于从后堂出来,松了一口气。不过当他看到江禾枫时,倒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有命活。

祝鸿义见状对手下说道:“来人,快将这个劫持王大人的歹徒抓住!”

手下欲动手,被王兆阻止了。

他说:“没必要了。方家满门是谁灭的,你我心知肚明,没必要找她算不存在的账。”

祝鸿义心中一惊,立马低下头来,细声道:“原来大人已经查清此女非秦关楼凶徒,既然如此,卑职也就放心了。”他这话一落地,就转头批判秦关楼。“那秦关楼竟然擅养杀手,灭方家满门,甚至还杀害了临安县前任县令魏泽越一家,真是罪大恶极!属下来之前就已派人将秦关楼查封,只等大人同我等归府,将这群罪不容诛的逆贼斩首示众,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还请大人赏脸赴宴,卑职知大人为了此事辗转周折,故已在府上备下酒席,为大人接风洗尘。常州各官员听闻大人抱恙,也一同为大人奉上珍品,愿大人痊愈如故、福寿安康。”

江禾枫听了他的话,心中暗道,看来这常州知府并非一无所知,这边才查清一切,他那边就把犯人控制起来了,还真是及时呢。而且还抽空拍上了马屁。

想到这,她看向主位上的王兆。她要是到了现在还不明白对方的身份,恐怕就是痴人了。

估计这位就是当朝的太子殿下李珧了。

江禾枫有些好奇,这位富贵殿中生养的大人物会如何处理这件事呢。

常州府知府带着全体官员不就是来“逼宫”的嘛,押上大大小小官员的身家,来逼迫这位太子殿下松开官银的口。俗话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他们明摆着告诉李珧,他们就是参与这件事情了,如果李珧不想将所有人都拉下水的话,就得含糊着将此事作罢。替死鬼他们已经给出来了,只要李珧答应赴宴,珍宝礼品一收,那么常州府上下就都是太子的人了,什么官银不官银的不都是太子的私银嘛。

只不过,究竟是什么人作乱,能让堂堂的一府知府出面顶下这滔天大罪呢?

江禾枫转身离开了前厅,感慨着山下的世道果然纷纷扰扰,难解其意啊。

改格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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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官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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