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辰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太阳穴,稍微缓解了一下疼痛感。
阳光透过窗户洒落,桌子上的笔记本被照出一小片光亮,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记录着他今天的研究成果。
他站起身来,脱下身上的白大褂,挂在衣架上,转身从另外一边拿过自己的外套。
苏丽迈着轻快的步伐进来,“白师兄,今天的工作完成啦?”
白景辰点了点头,手上动作不停,一颗一颗扣起了外套扣子,“嗯,有事吗?”
苏丽瘪了瘪嘴,“师兄这么拒人千里之外吗?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白景辰笑了,但也只是一瞬间,他挑了挑眉,“你不会真的有事吧?”
苏丽神情明显变了,她小声道,“果真什么都瞒不过师兄。”
白景辰停下手上的动作,向她伸出一只手,手心向上,“你再不说我可要走了。”
苏丽双手投降状,忙递给白景辰一沓文件,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各种实验数据和结果。
白景辰随便翻了几页,问道,“数据有问题?”
苏丽哎了一声,指着纸上几处被圈出来的地方点了点,“这几个数据总是不太对,每次都出差错。导师都批评我好几次了,再这样下去,我非得再拖几年不可。到时候,我成了大龄剩女,可没人要啦。”
白景辰促狭地笑了一声,抬眼看了她一眼,“倒也不完全是。”
苏丽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师兄,难道?”
白景辰呵呵道,“别乱想,我意思是,现在你还不是大龄剩女,难道就有人要吗?”
他冲她眨了眨眼,眸子里透着狡黠和捉弄人之后的愉悦。
苏丽愣了愣,陡然提高了声音,“师兄啊,你真是好狠心呐!你,你,你……”
白景辰:“逗你的,别生气。我师妹天生丽质,才华横溢,哪个不长眼的不识货,还敢不要你?”
苏丽这才笑了,脸色生动了起来,“师兄……那么,你要我吗?”
白景辰脸色未变,低头认真看着实验数据,语气半真半假,“可以,等你博士毕业再说。”
“啊!”
苏丽假意做捂脸状,“苍天呐,那我可真就成了大龄剩女了。”
白景辰拍了拍她的肩膀,“先别急着剩,你看看这个数据……”
和苏丽谈论完了数据之后,太阳已经西斜,阳光渐渐弱了下来。
离开实验室,白景辰开车往家去,路上风景正好,斜阳草树,一派欣欣向荣。
可他没什么兴趣去看,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实验室里的事情。
电话响了起来,他扫了一眼,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
公事公办的语气,平淡到冷淡。
“景辰啊,我是班长赵卓。”
白景辰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毕业四年了,大学同学各奔东西,有的早早成了家,有的经商从政,还有的则一直深耕学业。
比如他。
他除了关系特别铁的几个哥们还常常联系,其他的同学早就断了联系。
这个时候赵卓打电话来,不知道是什么事。
“是班长啊,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毕业有四年了吧。大家一直都没机会聚在一起,下周正好是国庆假期,我们聚聚吧。”
白景辰向来信奉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为人处世原则,他并没什么太大兴趣参与人数众多的聚会,包括不限于家庭聚餐,公司团建,生日派对,舞会等,与其众乐乐,不如独乐乐。
一想到人群哄哄,纷纷扰扰的样子,他就禁不住开始头疼。
白景辰刚想拒绝,那边赵卓似乎提前预料到了他的想法,“你先别急着拒绝啊,这次除了一些在国外不方便过来的同学,大部分人都会来。你们国庆节应该也放假吧,有时间你也来呗。”
白景辰捏了捏鼻梁,忽然想到了什么,“许芸来吗?”
赵卓明显愣了愣,“许芸?你找她有事吗?”
白景辰声音低了低,“是,有些事需要找她帮忙。她来吗?”
赵卓那边似乎有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不少人。
过了两秒钟,他回道,“来,我刚才问了,许芸会来。”
白景辰松了一口气,“那好,到时候我也去,班长。”
赵卓的声音听上去明显高兴了起来,“好,下周三,我们在维也纳酒店见,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正好绿灯亮了起来,白景辰一踩油门,往前驶去。
他的弟弟白新宁多年来被肾病所折磨,一年当中得有半年是住在医院里的,剩下半年时间,则是在家里与药为伍。
他找过不少国内知名的医师诊疗,但结果总是不那么如意,只能暂时维持住身体机能,拖延发病的速度,却无法阻止他的身体往更坏处发展。
直到后来他听说许芸的堂兄是这方便的权威,在国外主攻肾病相关疾病多年,并发布了好几篇论文,做了好几台成功的手术。
他想到,可以通过许芸的介绍,认识那位权威,他弟弟的病或许会有治愈的可能。
而目前的问题是,他和许芸这四年大学同学,说过的话加起来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连个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现在就因为这淡薄的同学关系,他要去拜托她找关系,想想就觉得有些过分。
白景辰叹了口气,无论什么结果,他总要试一试。
到时候就算她不答应,也是情理之中的。
白景辰个人生活简单极了,三点一线毫无亮点,出了学校就是实验室,出了实验室就是家。
在旁人看来无聊至极的生活,在他来说乐在其中。
正所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从上学开始,他就十分憧憬将来成为一名科学家,为国家科研事业做贡献,付出再多也在所不惜。
当然这种想法大多数人都有,但最终能实现的,少之又少。
他就是这少之又少的人群中的存在。
多年理想成了触手可及的现实,他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顺其自然地成了自己生活的一部分。
白景辰回了自己的家,脱下外套换下鞋子,对着镜子看了眼自己。
嗯,黑眼圈又加重了。
脸色又苍老了几分。
按说他才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不老也不年轻,可他照镜子的时候总有种垂垂老矣的感觉,这二十几年过去,像是过了半辈子。
从冰箱里随手拿出一罐可乐,啪地一声打开,白色水汽从罐口涌出来,带来一丝丝甜味,白景辰大口喝了一口,冰凉沁人的可乐顺着喉咙流下,缓解了一天的疲劳。
白景辰觉得,这小生活太值了。
因为不太饿,他也懒得做饭,随便从衣柜里找出睡衣,拎着睡衣进了浴室洗了个舒服的澡。
出来的时候,手机恰好来了一条消息。
点开一看,是胖子。
“辰子,干啥呢。”
后面还跟了个狗的表情包。
想必每个人的学生时代都会有一个外号叫胖子的同学,白景辰当然也不例外。
他小学最好的朋友是胖子,中学最好的朋友是胖子,大学最好的朋友,也是胖子。
而他们都姓王。
不仅如此,他们的性格也是如出一辙。
嘴贱,耍贫,幽默,仗义,爱财。
这就有意思了,他严重怀疑当初造物主特地给他复制粘贴了差不多的学生经历,以便于他专心学业发展。
白景辰随便回了一个嗯字,后面跟了一坨便便的表情包。
等了两秒钟,对面发来了一问号。
“你这狗子不饿吗?”
言下之意很明显。
这次没有两秒钟,胖子的消息如同火箭一般发射过来,满屏幕的舔狗表情包把白景辰的屏幕给填满了。
白景辰自顾自嘿嘿笑了两声,“咋了胖子。”
“赵卓给你打电话了没?”
“打了,喊我去同学会。”
白景辰回复他。
“他也喊我了,不过我不怎么想去。但只要你去,哥哥我就去。”
面对白景辰时,胖子总自称哥哥,仿佛这样就能多占一点便宜一样。
“我去,我得找许芸办点事。”
胖子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
过了一小会儿,他回道。
“找她啥事?”
白景辰也不瞒着,将事由简单地说了说。
胖子感叹,“为了咱弟弟,你也是真的付出了不少。”
白景辰:“谁和你咱弟弟?”
胖子:“你啊,还有你弟弟。我俩弟弟。”
白景辰:“滚!”
话虽然这样说,但白景辰心里清楚,胖子和他的感情,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大二那年他半夜急性阑尾炎,痛得几乎昏厥,半梦半醒之间,是胖子率先发现的他不对劲。一个猛子直接把他公主抱了起来,穿着大花裤衩子就往校医务室窜。
一个二三百斤的人,抱着他跑起来的速度竟然不慢于他百米冲刺的速度,甚至一路上没停顿。
等到了医务室胖子才发现,拖鞋跑丢了一只,而另一只,窜到了小腿上。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拔了下来。
已经是后半夜了,医务室值班人员不够,简单地给打了止痛针后,胖子又扛着他往校门外冲去,打了出租车直奔医院。
在路上的时候白景辰就已经快晕过去了,但胖子用他圆润粗壮的食指掐着他的人中硬生生给他掐醒了。
而他人中的这道又黑又红的印子,直到五天后才彻底消失不见了,在这五天里,每次照镜子都让白景辰联想到了自己是雨林中的野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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