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即便传出去,又有谁会信呀——虽然他真的来夜探了——因此名声也不会受损。
这便是顾笙之前的思量。
拿华焉做金蝉脱壳的挡箭牌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完全可以达成没有人受伤的世界。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料到他居然自己真来了呢?
“你不是说,莽夫才来、无脑才来吗?那你怎的来了?”
思及此,顾笙故意拿出华焉晌午时说过的话噎他。
“……哼。”
沉默一会儿,华焉转身走向黑处。
“少涯派从不与无耻之徒论短长。”
他借暗影掩了掩脸上的微窘。
他确实好奇,确实心痒,确实没忍住来了。
顾笙见话题成功转移,也松口气走进暗影里。
嘴仗结束,两人倒是很有默契的一左一右,分开查探这一层。
借着若隐若现的月光,顾笙发现这一层收藏的全是沈家历代武功心法、招式秘笈。
难怪沈家说含羞汀是秘地要谨慎看护了。
一层是祖宗;
一层是家产;
一层是用以在江湖上立命的本门功法。
此三者确实是沈家的命脉。
但和命案实在是相去甚远难以关联啊。
顾笙拿起架上最后一本《般若静心录》,失望的翻了翻。
一枚残缺的金色锆片掉了出来。
顾笙赶忙出手接住,阻止它落地发出声音。
“今夜无事吧?”
此时门外传来了沈桓问询的声音。
顾笙屏息,冲华焉指指窗棂。
华焉点头,脚尖微触,如雪鹤般轻巧翻出窗外。
“回公子,无事。”
“那便好。”
“晌午我将小妹的册子落在了厅里,开门,我去取一下。”
沈桓此番前来是来替沈家小姐取东西的。
叮叮当当的铃声响起,顾笙瞅准机会,也旋个身落到了窗边。
她翻身出来,轻轻将窗户关上,拉起华焉就要走。
“不急。”
华焉略一使劲,把她扯了回来。
顾笙拼命向他使眼色。
二人左侧,正齐齐走来三个家仆。
华焉仍是不急。
只见他拔出腰间的鹤翎剑,朝窗棂上方灵巧一挥,几串细小的铃铛便纷纷从棂檐上坠了下来。
顾笙下意识的想甩出披帛制止铃铛响动,手臂一空才想起自己今夜换了束口夜行衣,没有披帛绫纱。
正着急间,只见华焉自若的翻飞手掌,鹤翎剑在空中虚虚实实的挽了个剑花,所有铃铛霎时都安稳不动了。
“走。”
这时他才收了剑,拉着顾笙凌空离开。
这小子使剑时意气飞扬,神采风发,和平日那副死气沉沉老古板的首徒模样居然完全不同。
而且竟能连剑光剑气都控制的如此自如。
顾笙着实吃了一惊。
按理说,在月下拔剑,不可能掩掉剑光,舞动剑招的时候,更不可能消释所有剑气。
但华焉竟能两者兼而为之。
难怪这小古板天天那么骄傲自恃了。
“你查到什么没有?”
待二人落地西园,华焉出声询问。
“没有,就只是些沈家秘笈而已。”
顾笙难掩失望。
“我这边也是。”
华焉显然也是如此。
“回去吧。看来沈家命案和含羞汀所藏并没有太多关系。”
顾笙想回去好好洗洗。
这一惊一乍的,身上都出汗了。
“嗯。”
华焉应了声,也准备回房。
突然,他又想到什么似的站定。
华焉转头,大步来到顾笙跟前,一脸的严肃。
“怎么,你见鬼了?”
顾笙被他突变的脸色吓了一跳,没好气问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
华焉皱眉,忍不住答她这句话。
顾笙无语望苍天。
“好好好,子不语,是我语行了吧?”
“你到底什么事?”
顾笙伸出两根手指,把华焉靠近的胸膛往后推了推。
这古板的脸庞,严肃的神情,果然又恢复了往日那般惹人厌的样子。
“今日在含羞汀翻看的所有沈家秘笈,不可有半句泄漏。”
华焉肃穆嘱咐。
“我倒是想泄漏。”
顾笙当什么事呢。
“就匆匆翻那么两下,谁能记得住呀?”
她感到很离谱。
“……我能。”
沉了半晌,华焉如实回答。
“嚯。”
顾笙无语望天。
说他骄傲他还真就骄傲给人看了。
“行行行,你能。”
顾笙摆手:“所以你应该嘱咐的是你自己,是你自己不要把沈家秘笈泄漏出去,好吗?”
顾笙指指自己,又指指华焉,提醒他搞清楚主次。
“我定然不会泄漏。”
华焉答的笃定。
“……也对。”
顾笙眼珠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
只见她嘿嘿一笑,上前拍了拍华焉的肩膀,搭住道:“我懂,你早晚也是沈家的人嘛。”
“对吧?小倒霉蛋。”
顾笙快乐的揶揄。
果然华焉立马噤声黑了脸。
他抬手打掉顾笙大咧咧的手掌,一言不发转身回房了。
顾笙在原地痛快偷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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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含羞汀确实和命案没什么关系了?”
“是啊,里面甚至连个能拿的线索都没有。”
顾笙把玩着薄纱披帛,垂头托腮。
“除了这枚锆片。”
昨日逃的急忙,竟将书册中掉落的金色锆片带出来。
“这锆片和命案有关系吗?”
楚梦接过瞧了瞧,瞧不出个所以然。
“不知道呢。”
“反正忙活了大半夜,什么发现都没有。”
早上家仆给各房送香果,顾笙便跟着一起来了楚梦房间闲聊。
“你今日还要去前院探查吗?”
见楚梦一副要出门的样子,顾笙一面将残片放回腰间一面询问。
“今日不去。”
楚梦蹙眉。
她一大早便听得房顶上瓦砾清脆,好似一团又一团的大雁踏云飞过似的。
各路侠士都想抢个先,今日的前院定是人潮非常。
“今日就在后院转转。”
“也是。毕竟你们昨日在前院也待了不少时候。”
“不过今日我得去前院瞧瞧了。”
顾笙拿了颗她垂涎已久的枇杷果起身。
“别吃,酸的。”
楚梦见状,出言相阻。
她吸口气皱起脸,彷佛刚才的酸涩感觉又袭上齿边。
两人相继出了房间。
天气不错。
走在去前院的路上,顾笙抬头感受了下春末阳光。
随着阳光照耀,她腰间薄纱一闪一闪透着淡淡金色的光芒。
春末的日头已有些晒人。
顾笙将裙边向上挽了挽,露出小腿脚踝透气。
她再次拿出腰间的那枚金色残片,有些犯愁的举起瞧瞧。
薄薄的,外表光滑,微透着的金光像剑芒一样,在残片周遭形成一层朦胧的细凌。
像是片精致的牙黎。
可是怎么把它还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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