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三月,细雨纷纷。柳树新芽拂水,石桥苔藓新绿。
城中河道之上有乌篷小舟来往穿梭,烟雨蒙蒙乘舟而行别有一番风味。
午后时分,有货郎从街尽头挑担而来,走几步喊一嗓子:“杂货嘞~!有新鲜的头花小画嘞!”
偶尔有一两个问价的,他便停下来,微微弯腰,一脸憨笑,问什么答什么。
买了他欢天喜地的称谢,不买他也摸摸头笑脸相送,偶尔有那认识他的人喊他:“狗娃子~我上次让你带的针咧?”
“婶子,带了咧带了咧,这就给您送来咧!”
一路走走停停走过了长街来到河道,从这边往右转就是小镇平日里最热闹的一条街市,大都是开店的,少有买家。
路过石桥,许是累了,他把担子放下,坐在桥头石墩子上,扶着斗笠稍稍仰头看雨:“这雨今儿怕是停不了咯。”
“是的咧,我衣服洗咯都不晓得咋个晒干。”突如其来的回应,让货郎好奇的探头看去。
桥下石阶有褐色短打妇人浆洗衣物,恰好一艘乌篷船即将从桥下经过,带出的水声掩盖了衣物下水的声响,货郎便没发现桥下有人。
那船也稀奇,和远处几艘都不太一样,它没有船夫,只隐约得见船中有二人相依而坐。
“我说那货郎,雨要大了咧,还不走待会儿怕是回不去咧。”妇人继续手中动作,头也没回提醒了一句。
货郎爽朗一笑,黝黑的脸庞露出一口白牙来:“好咧好咧,这就归家,归家咧!”说着挑起担子往右转去,他的行进速度比顺水而下的船稍慢,一边走一边偷眼去瞧那奇怪的船。
雨好像真的变大了些许,货郎往远离河道的房屋檐下躲了躲,觑着没有雨水的地方前行。
一时间,此处只剩了捶打衣物的乓乓声和水流搅动的哗哗声。
突然,一声爆喝打破平静:“好你个王大力!你果然在这!”一道红影从街旁房顶一闪而出,衣衫飞舞间,小巧的足尖看似轻飘的点在乌篷船顶。
‘砰!’一艘即将从石桥下钻过的乌篷船突兀炸开,篷顶四散而飞。
这动静吓得周边都是一静,洗衣的妇人惊叫一声,瘫软在地,幸而往她飞来的一段木头被桥墩挡住,并未受伤,只身躯颤动脸色煞白一时之间竟是动不得半分。
还在走走停停的货郎低呼一声:“夭寿嘞。”想转头去看桥下,又硬生生转回来,头也不回的往前跑远。
各个店铺离得近的尽数关门关窗,恐惹事端,远处的倒是有脑袋探出张望。
“安娘,你为何在此?!”低沉的男声不见多少慌张,倒是带了几分质问。
无篷船从桥下顺着水流缓缓而出,船头一红衣女子怒目而视,船尾一青衫男子护着一水色薄衫女子,一手持剑横挡于二人之前。
“我为何在此?怎么?打扰你与那姘头苟会倒是我的不是了?”红衣女子嗤笑一声,右手于腰间滑过,红色长鞭游龙一般甩出,在水面激荡出一片水花,鞭梢灵如活物往回翻转,卷入女子掌心。
红衣女以鞭遥指船尾,美目怒张,额角青筋浮现,可见已然怒到极致。
“安娘,你我何至于此?!”王义诚痛心疾首,手中剑却是纹丝不动没有放下。
“王大力!你欺我安玲珑至此,如今更是胆敢对我横剑相向,还有脸问出这等话?厚颜无耻之尤!!”安玲珑怒发冲冠,手中蠢蠢欲动的鞭子陡然绷直,直刺王德发面门。
‘噹!’
鞭剑相击发出金石之声,一击不成,安玲珑手腕一转,鞭尖瞬间连击王义诚面门数处大穴。
劲气如针往面门扎来,王义诚面不改色手中剑舞的密不透风,叮叮当当数声,攻击全部被挡下。
“安娘!我如今好歹也在江湖小有名声,你一生气便呼喝我之前的名字,未免过分!看在你我情分上我一再相让,你莫要胡闹!否则休怪我无情!”王义诚在一句句王大力之下再也保持不住平和的假面,阴沉低喝,威胁十足。
“呵!名声?你之前不还张罗着要争一争武林盟主的宝座吗?我今儿就是要让天下侠士都知道,你王大力就是个忘恩负义,鸡鸣狗盗之辈!”安玲珑冷笑讥讽:“别叫我安娘,我嫌恶心!你这名字怎么来的你心中清楚,想要我叫你王义诚,你配吗?!”
一道柔弱的女声从王德发身后传来:“姐姐莫气,气坏了身子可怎生是好?我与王大哥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你闭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我不打无还手之力的人,别逼我破例!”安玲珑鞭子一甩,威胁之意十足。
被身后之人拽了拽袖子,王德发想起什么,“安娘,你不问缘由上来便打,可有给我解释的机会?你误会了!”他缓了缓表情,闭目片刻再度睁眼,又是一副沉痛的样子,端的一副被误解的心痛模样。
“误会?我先去的桃花巷子,需要我说出那里有什么吗?”
始终没有动静的水色薄衫女子猛然从王义诚身后探出头来,露出一张我见犹怜的美人面来,美人含泪凄楚仓皇:“你把我儿怎么了?稚子无辜,你要报复冲奴来便是,莫要伤我儿女!”
王义诚面色也是一变,往前踏出一步,连声急问:“你把孩子怎么了?”
安玲珑只觉可笑至极,“成婚十载,我安玲珑在你眼里居然是个会对稚子下手之人?”
“我从不与弱者为难,要找自然是找你这个罪魁祸首!”话落鞭出,带着劲风呼啸之声直击王义诚面门,瞬息之间鞭和剑相击数十次,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你我成婚之日就说好,若是背叛,死无葬身之地!今日,你便应了这誓言!”安玲珑一声叱喝,鞭身灵蛇游动,绞向王义诚脖颈。
“念及情谊,我一再忍让,你莫不是当我还是当年那个任你呼喝的小子!”王义诚显然是打出了火气,脚下劲气四散,一招游龙出海鬼魅般突出鞭影刺往安玲珑面门。
“啊!”水色薄衫女子一声惊呼,险些掉下水去,小舟哪经得起二人这般打斗,终是砰然之下四分五裂。
“诚哥救我!”女子惊叫。
“晚娘!”王义诚没想到自己这一蹬能把船蹬散了,匆忙收招回挡,把再度袭来的鞭影弹开,左脚往飞散的船身碎片轻踩,硬生生往回扭身飞出,左手一捞环住女子腰身,往岸上飞纵。
“啧,这老小子,轻功也还行啊,看架势有点像云梯纵?”此时,现场唯一一个全程目睹事件发生的外人,那名瘫倒在地无人理会的洗衣妇人躲在石阶处,探头往这边偷偷瞧,满眼兴奋看热闹之色。
“唉,这安庄主也太正直了些,居然就眼睁睁看着他把人救上岸,背后下个黑手多好。”妇人恨铁不成钢的低语,声音压得太低,那边打斗又吵,除了他自己无人能闻。
船其实走了没多远,这段河道水流平缓,是文人雅士相聚宝地,说了这么多,打了好几轮,也不过过桥六七丈远,现下三人皆已离开水面,隔着河道两岸相望。
浣衣妇人仗着石阶和河堤的落差,加之岸上花草的掩护,悄无声息的探出半个脑袋,露出一双眼睛透过花草之间的缝隙往外看,王义诚与那晚娘恰好落在她这边的河岸,倒是看的更清楚些。
王义诚把怀中女人轻轻放下:“晚娘你去后面躲好,别过来。”
宋晚娘站稳,拉住王义诚衣袖哀哀切切:“诚…王大哥,我…奴,奴想去看看孩子……”
从这边看过去只能看到王义诚那张道貌岸然的老脸,不过看他掩不住的疼惜,可想而知此时的宋晚娘多惹人怜惜,妇人往河对岸瞧,啧啧啧,真能忍,看表情完全看不出这女人看到的是自家相公和外室的现场版。
“好,我待会儿便去找你,莫要担心,她确实不是那种对稚子下手之人。”
宋晚娘胡乱点了点头,脚步匆匆,又几度回头观望,把担忧孩子又担忧爱人的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
妇人无声的啧啧,摇头感叹。
那边的安玲珑自始至终没有动静,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对面两人表演,直到宋晚娘走远不见,王义诚转头对向她。
“王大力,今日你我恩断义绝,欠我的你都要给我吐出来!”安玲珑想是刚动过一次手,情绪稍微平缓,没有之前那么激动。
“安娘,我早不叫这名字多年,我如今的名字还是娘给我起的,你何必故意这般。”王义诚无奈叹气,像是面对无理取闹的顽童。
“你是真不嫌恶心人啊,居然还有脸唤娘?那是我娘,我娘给你取得名字是希望你永远如名字一般有情有义,以诚待人。你自己说,你配得上这名字吗?”先前急着动手的人反而不急了,张扬眉眼之间尽是讽刺嘲弄,以及对眼前人的不屑。
王义诚温和的表情逐渐冷下来,“安娘,这是我们的家事,回去说可好?”
猜猜主角是哪个0.0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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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雨中战小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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