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伴着鸟鸣拉开日幕,将黑夜告别,迎来清明。
硌人的硬木板床,呼吸间依稀还能闻到些许霉味,那是许久不用的被褥所散发出来的,不是很好闻,但一夜过去,多少也习惯了这种味道。
毕竟不习惯也不行,夜里冷,比起苦涩的药,一点霉味更让伍玥愿意接受。
睁眼放空了好一会,伍玥才掀开被子,坐起身,就算是在这样的环境,每日的起床仪式也必不可少。
这是每个赖床人士的自我修养。
穿戴整齐,又将房间整理好后,伍玥打开房门,迎来今日的第一缕阳光。
以及所见到的第一个人。
门前空地,红衣青年持剑翻飞,上挑下斩,金黄落叶随着剑势凝聚散落,锋锐剑刃只是与叶片稍有接触,完好叶脉便就此断开。
多情且无情,就如剑的主人般。
伍玥站在原地看着温少虞练剑的动作,目光飘忽,自己离开家也有些时日了,倒是没听到有关她离家出走的消息,这样来看,她应该还能在外再多溜达会。
等到归霞宴的时候,把遗留问题解决了,她就可以开溜了。
在此之前她还得再苟苟。
“姑娘早啊。”清越的男声将伍玥从思绪中唤醒,定睛回眸,方才练剑的红衣青年已经收起长剑,负手而来。
阳光倾斜落在他的身上,浅浅光辉,恰到好处的笑容,虚假而真实。
说实话,如果不是这人已经有主,且身份特殊的话,伍玥真的很想把人给拐回家,做她的小夫郎。
会被美色所蛊惑的,从来不只是男性。
恍惚一瞬,伍玥扬唇微笑,“温公子早。”
温少虞不知伍玥此时内心想法,只觉今天的这个早晨格外静谧,晨风轻柔,再加上那双望来秋水眼眸,令他不自觉想到岁月静好这几个字。
笑容中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候,多了几分真实。
因为不确定出去之后多久能遇到人烟,回到原来的地方,两人在昨日寻找食物时,多备了一些,现在正好做了早餐。
伍玥虽然有着一定的前世记忆,但这些记忆,在做饭方面,就有些高看她了,煮熟没问题,好不好吃是另一回事。
所以无论是昨天晚餐,还是今天的早餐都是温少虞,这位仙霞派大弟子做的。
伍玥吃着嘴里的食物,抬头悄悄看了眼对面的温少虞,很难想象,以对方这样的身份居然还会下厨,还做的挺好吃的。
仙霞派虽然近些年没落了,可再怎么说也还是有厨师和仆役弟子吧,下厨这样的事,怎么也轮不上掌门首徒去做吧。
难道是个人爱好?或者是因为…
“怎么了?不好吃么?”在对面第四次偷偷打眼看来时,温少虞忍不住了,开口询问的同时,不是很有信心的尝了一口碗中的食物。
他对吃食的要求不是很高,能入口就行,因此对于自己做的东西好吃与否从来都不是太在意。
但现在他莫名有些紧张,自己做的这些应该不算难吃吧?
小屋里的家具物什虽然都保管完好,可毕竟都过去十多年了,被褥等物虽有些霉味,却也勉强能用用。
吃食这些入口的东西却是不行的。
从树林中采集来的一些野生果蔬,和河中捕到鱼,简单搭配下也是几道菜肴,调味方面就只能是简单点了,利用盐肤木所结出的盐霜,和花椒等物,增味除腥。
也还好现在是秋季,万物成熟的季节,不然还真的有些麻烦了,温少虞漫无目的的想道。
听到温少虞的话,伍玥并没有急着回答,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后,她才开口,“不,很好吃,好吃的我有些意外。”
她嘴角微弯,清澈的杏眼眨啊眨的,将那抹耀眼的红映入眸中。
少女的夸奖直白且不作伪,才涌出的忐忑紧张,下一秒就化为了欢喜,青年也在不自觉间笑弯了眉眼,他先谢过了伍玥的夸奖后,才道出自己的疑问,“姑娘为何觉得意外?”
伍玥单手放在木桌上撑着下颚,“明明是仙霞派大弟子,却有着一手好厨艺,这不该觉得意外么?”
“姑娘可真是。”温少虞笑着摇摇头,带着几分无奈,“在江湖上行走,总有不便的时候,多学一门技艺,便多一条路,这一点,无论在下的身份是什么,都不会发生改变。”
“原来如此。”伍玥收回手,叹了口气,“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温少虞打断了她,有些好奇这位苗疆少女又有什么奇思妙想。
“当然是以为温公子是为了以后为心上人洗手作羹汤了。”伍玥扬眉,带着几分戏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几年常被人催婚的缘故,在发现温少虞有一手好厨艺后,伍玥心中的猜测,更多的偏向于情爱方面。
温少虞呛咳一声,净白的俊脸上染上一片薄红,他虽想到少女会有些惊人言论,但事实证明他想的还是不够全面。
“姑娘所言虽与如今世道相左,但细细想来却也颇有道理,毕竟从未有规定,为心上人洗手作羹汤的只能是女子,男子亦可。”
恢复些冷静后,温少虞的状态又回来了,他先是就着伍玥的话评论一番,才笑着作出最后结论。
“只是要让姑娘失望了,在下并无心上人。”
“没有?”伍玥诧异地瞪大双眸,黑白分明的杏眼中毫不掩饰自己此时的情绪,“江湖人皆传公子与你的那位小师妹情谊深厚,好事将近,难不成这都是假的?”
伍玥也说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在听到温少虞的认可与否认时,她心里是有些高兴的。
只是高兴过后,她又开始纠结起来,遇见一个合眼缘合心意的人,实在是太难了,难到哪怕这个人身份不合适,甚至可能有喜欢的人,也忍不住去好奇,去探究。
不过伍玥也很怂,无论后者是否存在,在前者的问题上,就够她三连拒绝了。
哪怕是到现在,她更多的也只是好奇心上头。
“前者是真,后者。”温少虞摇摇头,没有就着这件事再多说什么,见状伍玥也不好多问,故作明白的点点头后,也不再多说什么。
一顿早饭过后,两人将房屋内的东西整理,恢复成原样后,才踏上离开回去的路。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伍玥眼花,她刚刚好像看到温少虞在玩拨浪鼓?
童心未泯大弟子?
话说这里有拨浪鼓吗?她昨天搜索的时候似乎都没有看到有小孩玩具。
如果不是在日志上明确写明这里曾有一个小孩存在过,伍玥都不觉得这里曾有第三人,只会认为这里只有一对夫妻生活过。
这个认知也导致伍玥对于那个孩子的下落,更偏向于已夭折,但如果并没有呢?
就着这个问题,伍玥直到离开这片堪称世外桃源的地方,与温少虞分别后,才有所解答。
那个孩子还活着的话,不是在苗疆就是在仙霞派,而这两个,她都不太想沾边。
所以活着也好,故去也罢,这些事情和她一个离家出走,预备闯荡江湖的人有什么关系呢?
完全没有关系!
…
“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与开门的吱呀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少年清朗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哭诉与哀怨。
用一个形容来讲,大抵就是夜不归宿的丈夫,被独守空闺的妻子发现后的质问场景?
伍玥冷不丁发了个寒颤,这个形容用在他们两个身上可太可怕了。
没得回应的少年可不打算就这么绕过这个话题,拍了拍刚从房梁上跳下时蹭到的灰尘,绕着伍玥看了一圈后,便开始输出了。
“你在外面可潇洒了,苦了我,被阿约他们念叨了一晚,躲到这里才算躲过去,你看看我这眼睛。”少年指了指自己双眼,黑如漆墨的眼睛下。
什么也没有。
“都黑了!”虽然什么都没有,但少年明显不在意这一点,疯狂砸锅,能让伍玥背一口是一口。
这样他的债务也能减轻了吧,小算盘打的啪啪响的少年心有侥幸的想道。
少年叫吴桑,一个普通又不普通的苗疆儿郎,未婚,目前负债七百两——
黄金。
想到自己背负的这个很可能一辈子都还不了的债务,吴桑忍不住仰泪问苍天,他当初到底哪里想不开要往伍家地盘上那么一晕。
晕也就算了,醒来后干嘛要答应这个伍家大小姐的提议,在她的帮助下回到苗疆,自己一个人走不是走的好好的么,多个朋友多条路。
个鬼啊,完全是因为多了个债主。
当初就不该在美食的引诱下,接过那什么佛跳墙,雪蛤…八仙过海闹罗汉的,不就闻着香吃着。
也香么。
吴桑回忆着记忆里那道道美食,差点没忍住吸溜出声,好想。
啊,不对不对,不能想不能想,总之他当初就不该和伍玥一起走,更不该管不住自己的嘴,不然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惨。
吴桑在想什么,伍玥多少都猜得到,她挑挑眉不就这件事做出回答,任由对方在她旁边叽叽喳喳,喳喳叽叽。
过不了几天就是仙霞派的归霞宴了,到时候可就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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