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归寒烟一下便说中自己心思,顾岑风头微微一侧,不免有些惊讶。
他点点头:“有关金匮令的传闻,想必不是空穴来风,否则怎会引得朝廷与江湖两方都对它念念不忘。”
归寒烟听到此处不由腹诽一句,那传闻是真是假,你当然最清楚。
顾岑风此时自然不知,自己苦藏多年的身份早已被归寒烟知晓。
他犹自试探着,将金匮令的话题引导下去:“所以,若集齐金匮令,必然引发局势动荡,而手握前朝宝藏之人,才有入局的资格。”
归寒烟蹙起眉头,沉思说道:“话虽如此,可如今两块金匮令都在慕容雪手中,剩下的两块还不知所踪。”
顾岑风额角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道:“那应该还有一块。”
“哦,那块你给我了。”
顾岑风不由一滞,半晌都未接话。
归寒烟反应过来,随即眉毛一挑:“怎么,给我后悔了?”
顾岑风笑了笑,并未直接答她,“又想试探我?这次我可不能轻易接招了。”
不知不觉间,香香已伏在膝上睡着,归寒烟与顾岑风便十分默契地往门外走去。
夜凉如水,山脚下的风景皆融入朦胧暗色,偶有几声虫鸣被清冽的山风送来。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安宁,就连倾泻的月光也温柔几分。
如此寂静月色,归寒烟却无心欣赏。
“从皇宫到白梅山庄,你我一路同慕容雪抢夺金匮令,赢得少,输得多。如今你受伤失忆,我又是这副样子,拿什么跟他争?”
顾岑风勾起嘴角,调侃归寒烟:“你方才不是还和香香姑娘说‘吉人天相’吗?”
归寒烟并无说笑的心思,只问他:“你就一点不担心?”
“担心还未发生的事?”顾岑风反问一句,又漫不经心说着:“是人都有弱点,慕容雪也不例外。”
归寒烟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心道他自从失忆之后,人也变了,又变回一开始那副讨人厌的矜傲模样。
她不屑同个失忆的人计较,只将自己所知一一道出。
“慕容雪的确有弱点,他身体似乎有什么问题。我也是近日方知,他是冷氏夫妇炼出的第一个药人。”
归寒烟回忆着当时情形:“我亲眼见过他发病的样子,状似癫狂。可据他所说,他每每发病之后,功力都会有所增进,也不知他这练的什么邪功……”
归寒烟还沉思着,却听顾岑风忽然道:“你既知道的这么清楚,定是与他交过手了。”
归寒烟一顿,“没错。”
“既如此,想必他也得知你的身份了?毕竟血液可解毒的人,江湖中就你这么一个。”
顾岑风一改之前的温和,此时竟多了几分迫人之势。归寒烟心中虽觉怪异,可事关如何对付慕容雪,她便也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慕容雪发现我的血可以帮他缓解发病时的痛苦,便想抓我做他的药引。”
顾岑风一时沉默,而后才点点头,“所以,他做了什么,才压制了你的内力?”
想不到说来说去,还是被他绕在了这上面。归寒烟一时无奈,只好和盘托出。
“……他给我下了蛊。”
她连同百里家秘籍的事也说了出来,这才道:“我怀疑慕容雪不单想要炼制药人,他还要用蛊控制他们。”
顾岑风沉默良久,才说了一句,“看来你没骗我。”
“什么?”
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引得归寒烟不由看他一眼。
“那日在湖心岛,你说我死缠烂打地缠着你——想起来了吗?”
归寒烟一顿,心中忽然生出几分心虚之感。她咳了一声,又将视线移向别处,“你不信就算了。”
顾岑风先前只是勾起嘴角,慢慢的,薄唇随笑意飞扬:“不,我信了。”
归寒烟蓦然看向他。
顾岑风沉下声,一字一句皆说得认真:“慕容雪心思诡谲,一向藏匿得深。这些消息,即便皇城司倾巢而出,也未必有你知道的清楚。
可其中种种危险,你都只字不提,硬是一路闯了过来。如此心性,顾某佩服。”
归寒烟听得心头一热,却扯扯嘴角,戏谑道:“怎么忽然给我戴高帽?我可消受不起。莫不是,想哄我把金匮令再送还给你。”
不怪她如此猜测,顾岑风前朝遗孤的身份,注定他一心要得到金匮令。
顾岑风却笑了笑,“顾某送出去的东西,何曾有要回的道理。反倒是姑娘一再试探,倒让顾某心寒。”
说着,顾岑风抱臂转向一边,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就差把不高兴写在脸上了。
归寒烟看得一阵惊奇,怎么人失忆了,脾气还大起来了,她还没生气呢!
“这么说,都是我的错喽?”
顾岑风竟也点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话音未落,肋下便遭归寒烟一记肘击。顾岑风对她并未防备,此时不由闷哼一声。
之前她多少次偷袭都未得手,却不料今日“大仇得报”,归寒烟不免有些得意地轻哼一声。
可这份得意还未持续多久,顾岑风便骤然抬手捉住她肘部顺势向上一翻。
“啊——”归寒烟失了重心,顿时向后倒去。
顾岑风诧异回身,人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已向归寒烟方向掠去。
他一把搂住归寒烟的背,恰好归寒烟也用手撑住了自己,二人距离瞬间拉近,就差抱在一起。
可没人察觉到气氛微妙,归寒烟此刻眼中只有兴师问罪:“乱发脾气还动手,你怎么不把我打死算了?!”
顾岑风闻言颇有些无奈,“我没用力。何况,不是你先出手?”
“可你以前从来不会还手!”
顾岑风品出这话里不对,不由玩味一笑:“看来你经常偷袭我。”
“谁教你讨人厌!”归寒烟见他笑,心中更加不服。
“好吧。”顾岑风唇边仍带着笑意,心中却不知为何失落些许。
恐再惹她厌烦,顾岑风放开了手,正要起身。
归寒烟却一直盯着他,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找回方才的场子。此时见顾岑风支起上身,正好露出一个破绽!
她当即绊住顾岑风的腿,双手抓住他肩膀就要将他反制在地上!
谁料顾岑风反应更快,膝骨顺势下压顶住她腿,双手同时擒住她双腕。还未等二人僵持半分,便同时失了支点,双双向后倒去。
眼看自己就要当了顾岑风的肉垫,归寒烟仍不甘心:“你又还手——”
话音未落,顾岑风擒着她双腕将她向上一提,他人也顺势侧身。
他本意是想将自己垫在归寒烟身下,不想却因此牵动了胸口伤势,一口气倏然散了,力道也瞬间被卸,二人顿时摔在一处。
倏一阵风吹过,二人都静止在这一刻。
顾岑风只觉唇上忽然多了一抹柔软触感,伴着轻轻浅浅的香气侵入鼻息。
还未等他回过神,便察觉身前人正手忙脚乱从他身上爬起。
顾岑风这才意识到唐突,便也连忙支起身子,却不想这一下又追寻那芳泽而去。
他竟再次吻上那抹柔唇。
纵然顾岑风这般老谋深算,也万万算不到如此巧合。可在归寒烟眼里,就像是他刻意追过来的一般。
这次不过一触即离,归寒烟羞恼起身,狠推了顾岑风一把,又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
怔然间,顾岑风扯下蒙眼的布带,却只在倏忽月影中,窥见一袭仓皇而逃的背影。
指背抚过刚被归寒烟扇过的那侧脸颊,又轻轻移到唇上。
顾岑风回味起那个又甜又涩的吻,不由勾起嘴角,轻笑一声。
归寒烟一路跑进庙里,又想起什么,回头将那扇破败到形同虚设的庙门关上。
她背靠着门,这才深吸一口气,试图将始终鼓噪在耳边的心跳声平息下来。
自己莫名其妙地亲了他,又莫名其妙打了他,一想到等下两人还要见面,归寒烟脑中顿时一片混乱,就连香香何时醒来都没发觉。
直到香香走到归寒烟面前,语气带着慌张:“唤了你好几声都没反应,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追来了?”
归寒烟愣了一瞬,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忙安抚她:“没有,没人追来。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香香摇摇头,却也松了口气。此时借着油灯的光,照见归寒烟神色有些不对。她不免担心起来:“寒烟,你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归寒烟一顿,连忙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就是感觉庙里有些热,我就出去走了走。”
香香点点头,又有些疑惑道:“那你关门做什么?”
“啊?”归寒烟不由一楞,“啊,是外面起风了,有点冷。”
这倒把香香听得稀里糊涂,“那到底是热还是冷啊?”
“……忽热忽冷。”
香香一听,不由抚上归寒烟的额头,“忽热忽冷?别是风寒了吧……”
归寒烟一时哭笑不得,这叫她怎么解释是好?
“我没事。”她刚拿下香香的手,便听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那个……我有点困,我先睡了!”
归寒烟大步流星地走到墙角,好似身后有什么豺狼虎豹。
香香不过开了个门的功夫,转头便见归寒烟已将头埋在膝间,似沉沉睡去。
看来真是累了……香香心道一句,不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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