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和阿阳查完回来复命。
“这赵子谦平日仗着有个在京城当官的叔叔，横行霸道，巧取豪夺，他一共有十八个小妾，其中有十五个都是强抢回来的，他还要纳红楼的牡丹为妾，因此逼死了牡丹。据仆人所说，当日确实有人给他送了一个纸条，是放在门口、藏在一方罗帕里的，并没有见到人。因常有姑娘以这样的方式对他示爱，他也来者不拒，根本没有怀疑有什么阴谋，就一个人去赴约了。”
“这种败类，死了倒是活该。”游厉道，“凶手多半是牡丹的好友知己，在为她抱不平呢。如此情谊，实在难得。要不就以女鬼杀人结案算得了。”
“……国家有法度，犯法者，必严惩。以此约束那些心有恶念的人。如果人人都不尊法度，这世道只会更乱。”云逸风淡淡道，“无论凶手为了什么，他都不该枉顾法度，随意杀人。他不仅制造了恐慌，还可能会错杀无辜之人。”
“那牡丹的死，又有谁为她主持过公道？她身份低微，即使死了也没有人在乎她。终于有人站出来了，你却要抓捕这个唯一为牡丹鸣不平的人。”
“我只是在查明真相。”
“行了行了，别吵了，烦死了。”林南星打断了两人，“等凶手抓到再吵吧。现在有头绪了吗？”
“……如果那位李书生深爱着牡丹，他极有可能为爱杀人，假扮成牡丹生前模样，让赵子谦在巨大的恐惧下死去以泄愤。”云逸风推断道，“但只是推测。先去那书生家里看看。”
根据铃兰给的信息和画像，他们很容易地找到了李书生的家。李书生正在替人写信，这是许多读书人挣家用的方法之一。他长得俊秀，气质儒雅，难怪能让牡丹倾心。听到动静，他搁下毛笔，起身看去。
“你们……是何人？”
“六扇门。”云逸风拿出那张纸条，开门见山道，“这是你写的吧。这上面的字迹与你方才所写，一模一样。赵子谦的死，跟你有关系吗？”
“赵公子……死了？”李书生初听时有些恍惚，直到接过那张字条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面上浮现慌张之色，“这是我写给牡丹的纸条。怎么会在你们手中？……不不，我跟赵公子的死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杀他！”
“昨夜子时，你在何处？”云逸风问道。
“我、我在家。”刘书生眼神躲闪道。
“一个人？”云逸风追问。
“是，我昨晚很早就睡了。”
“既然没有人证明你昨夜在家，便无法排除你杀人的嫌疑，只有请你到衙门走一趟了。”
“等等！我说、我说。”刘书生立刻慌了，老实交代道，“我……我与吴家娘子在一起……她可以替我作证，我昨晚没有出去过！”
“牡丹为了你，宁愿跳楼自尽也不嫁给赵子谦。你却这么快就寻了新欢？”林南星冷冷质问。
“牡丹……牡丹已经死了，她与我也并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见过几面，有一些好感罢了。我……我为何要替她守节呢？”
“世有痴情女，错付薄情郎。”游厉叹了口气。
刘书生既已移情，便没有动机杀死赵子谦。他们又去找了吴家娘子，证实了昨夜他们二人确实整夜缠绵，他没有杀人的时间。
至此，刘书生的嫌疑被排除了。
“既然刘书生没有杀人，还有可能是谁呢？”阿阳思索道，“会不会是牡丹姑娘的其他追求者？或者她的好朋友？”
“嗯，看来有必要再去一趟红楼。”云逸风道。
重返红楼，他们再度找上了老鸨。
“牡丹的追求者？那可多了去了。”老鸨回忆道，“就我记得的，疯狂追求过牡丹的公子，起码有十几位呢！”
“麻烦将他们一一列出来。”云逸风道，“除了这些，牡丹有哪些朋友？”
“牡丹很早就来红楼了，她认识的人也都是楼里姑娘。不过她向来心高气傲，与其他人都不对付，好像没什么朋友。跟她关系最好的……大概就只有她的贴身婢女，小翠吧。不过她现在是荼蘼的婢女了。”
“荼蘼，就是新的花魁吧。她与牡丹关系如何？”游厉问道。
“她？她大概是整个楼里最恨牡丹的了。”老鸨道，“牡丹还在时，她们二人就处处竞争，牡丹经常抢荼蘼的客人，荼蘼一直怀恨在心。牡丹一死，她就要了牡丹的房间和婢女，也接手了牡丹所有的常客，以示她彻底打败了牡丹。”
“嗯……楼里的姑娘，昨晚有外出过吗？”云逸风问道。
“好像也有几个吧。经常有客人要求带姑娘们回家过夜，只要钱给够了，我也没什么意见。”
“麻烦把昨夜外出的姑娘，以及荼蘼和小翠，都叫过来。”
正当云逸风准备挨个盘查询问时，小翠突然跪了下来。
“我自首，是我杀死了赵子谦。”
“……把小翠姑娘带回衙门。”
“是，公子。”
公堂之上，小翠低着头跪着。
“我从小就跟了牡丹姑娘，姑娘她心善，一直待我如妹妹一般，我也把她当我的亲姐姐，她是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可她竟然被那赵子谦逼死！我气不过，便在昨晚假扮成牡丹姐姐的鬼魂，用匕首杀了他。”
“你是如何杀的他？详细说说。”云逸风道。
“我先是用匕首刺中了他的胸口，然后在他胸口刻了一个牡丹。”
她的描述与尸体上的伤口一般无二。
“为什么要自首呢？目前并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你啊。”游厉问道，“你大可以继续藏下去，好好地活着。”
“我……我终究是杀了人，良心难安，所以来自首。反正已经报了牡丹姐姐的仇，我就算是死，也没什么遗憾了。死后，我还能跟姐姐团聚……”
云逸风起身，走过去将纸和笔递给了小翠，“你画一个牡丹看看。”
小翠接过纸和笔，颤颤巍巍地作画，画了一半笔却掉了，“对不起大人，我、我太紧张了，无法作画……”
“追魂大人，既然他都自首了。那是不是可以结案了？”刺史小心地问道。
“不急。先把她收押吧。”
第二天晚上，却传来了刘书生死在家中的消息。一样是心口中刀，尸体上刻了一朵血色牡丹。
“几乎一模一样的死法，看来那小翠是替人顶罪啊。”林南星道，“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要维护那个人。凶手……恐怕对小翠亦有恩情。”
“他与凶手必定相熟。”云逸风笃定道，“我从未说过尸体上的伤口细节，她却能得知，且描述得分毫不差，恐怕是从凶手那里知道的。”
“这个凶手，在向所有对不起牡丹的人下手。恐怕，很快还会出现第三个死者。”游厉道。
“不好，去红楼。”云逸风急道。
待众人赶到红楼时，老鸨已然丧命，胸口也有一朵牡丹。
“根据血液凝固的颜色，她死亡不超过一个时辰。”林南星简单验尸后判断道。
“动作真快啊。”游厉夸道，“干净利落，真是厉害。”
“立刻封锁红楼，任何人不得出入。”云逸风命令道，“将楼中所有人召集到此。”
“是，大人。”
没过多久，楼里的人都到了。听说老鸨死了，姑娘们面上都有或多或少的喜色。
“这一个时辰内，你们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啊，我与我的客人睡得正香呢。”
“我正在梳妆，没注意啊。”
“我刚睡醒，正迷糊呢……”
姑娘们七嘴八舌地，纷纷说什么也没看见。很显然，她们对老鸨的死漠不关心，也根本不在乎凶手是谁。
“我好像看到了……有个穿红衣的姑娘走进了老鸨的房间。”一个客人不确定地说着，“她披头散发的，怪吓人的，我就没走近。过了一会儿她就出来了，但是一转眼就不见了。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呢。”
“立刻搜查这楼里的每一个房间。”云逸风道，“凶手应该就是楼里人，她作案的衣服和凶器，很可能就藏匿在房间里。”
“是。”
“等等。”一个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拦住了准备搜查房间的捕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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