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云逸风的掩护,游厉可以少受些酷刑折磨,不用再被吊着,只是用铁链锁在墙角。
但慕容琛隔一段时间便会进来询问一下审讯进度,并给游厉喂了一颗不致死但折磨人的毒药,仍然让他苦不堪言。
奇怪的是,慕容琛除了带来毒药,还带来了一壶酒,是游厉最爱喝的陈年女儿红。
“这酒里有毒吧?”游厉下意识伸出的手默默缩回,他不信这家伙有这么好心。
“没毒,但会催化你体内的毒,让你更加难受罢了。”慕容琛笑着诱惑道,“这可是真正的好酒,我寻访了许久,特地为你准备的。”
“……你这个变态。”
慕容琛没再理他,转头看向云逸风,“追魂大人,怎么审了这么久还是没什么进展?”
“他的嘴很硬,需要时间。以及,别再进来打扰我,他松口了,我自然会通知你。”
“在下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最多再给您三个时辰。”
“知道了,出去吧。”
云逸风无情地赶人,半点不拿自己当阶下囚。
“好,我走。”
等慕容琛走后,游厉的手又忍不住伸向酒壶。
“你确定要喝吗?”云逸风只是问问,没有阻拦。
“怪、怪香的……”游厉拿起酒壶、放下、又拿起,“他这招,是真狠。美酒就在眼前,我要是不喝,一样会更难受。”
“好,我陪你喝。”
林南星开门进来见到的就是他们悠闲喝酒的场景。要不是看到游厉满身的伤,她还以为这俩人背着自己偷偷逍遥快活呢。
“不是说别进来打扰……南星?”云逸风不太确定地喊道。
他记得南星曾说过,易容之术虽然精妙,但一个人的眼睛是改变不了的。只要对易容之人足够熟悉,无论变成什么样,都可以凭借眼睛认出。
“是我。本姑娘冒着风险、大发慈悲地来救你们两个傻子,感动吗?”
“南星你可算来了,你看慕容琛那混蛋把我折磨成什么样了?简直不是人!”
游厉夸张地哭诉着,边诉苦边又喝了一杯酒,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少喝一口酒,也不会这么难受。”林南星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壶,“我这就救你们出去。”
“不行,我们中了毒,无法调动内力,你又不会武功,逃不出去的。”云逸风冷静道。
“你们是不是还觉得全身酸软无力,好像发烧了一样?”林南星问道。
两人点点头。
“太好了,果然是**软筋散,我有解药。”林南星从衣袖中掏出两粒白色的药丸,“快服下。”
两人接过解药服下,顿感体内一股暖流游走全身,内力渐渐开始恢复。
“你怎么连这种解药都有?”游厉奇道。
林南星干咳一声,神色有些尴尬,“因为这就是我当初卖给慕容琛的。”
“当初雇你杀游厉的人,就是慕容琛?”云逸风问道。
“是。反正他自己都动手了,我也没有必要再为他保密了。”林南星干脆承认道。
“这里不能久待,我用迷烟迷晕了外面那些人,最多再过两炷香他们就醒了,我们得赶紧走。”
“南星,你先走吧。我们还不能走。”游厉眸色冷了下来,“慕容琛必须死。他一向谨慎,错过这次杀他的机会,以后就很难了。”
“云逸风,你也要掺和他们天火教的恩怨吗?”
“他为了杀游厉,害了无辜性命。如果这次不杀他,以后只会有更多无辜的人被他所害。”
“好吧,那我先走了。”
林南星知道自己不会武功,面对这种高手之间的生死对决,如果留在这里,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成为拖累,所以很干脆地说走就走。
“阿朝已经去调派官兵了,到时官兵会控制住外面那些天火教徒,你们专心对付慕容琛就行。”
两人经过简单调息,内力彻底恢复如初。
“云逸风,跟你商量件事儿呗。”
“你想取出封魂针?”
“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慕容琛功力深不可测,他的成名绝技寒冰魔掌很是厉害。只有你我二人联手,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也不用取出全部的针,能让我恢复五六成,也够用了。”
云逸风陷入沉思。如果让游厉恢复五六成内力,那他乘乱逃跑的机会就更大了,就算他体内还有林南星的蚀心丹,也大可以带着林南星一起逃走。但慕容琛的危害性更大,如果放任这种魔头不管,只会有更多人丧命。
短暂犹豫后,云逸风做出了决定。
“全身放松,不要有任何抵抗的念头。否则,取针的过程会让你很痛苦。准备好了吗?”
“来吧。”
云逸风运气于掌,拍上他后背,六根金针被掌力逼出。游厉尝试运功,果然内力恢复了至少六成。
游厉将逼出的金针一一捡起,藏于掌中,又在刑具里挑挑拣拣,最终拿起一把短刃,挥砍两下,勉强可以用用。云逸风的追魂鞭被收走了,他只好随便拿起一条刑鞭。游厉瞥了眼默默拉开了些距离,他现在对鞭子有点阴影。
接下来,就等慕容琛来了。
两个时辰后,慕容琛开门进来,看见云逸风正拿着鞭子抽打着游厉,但游厉毫无反应。
“怎么样了,追魂大人。”慕容琛问道。
“昏过去了吧,抽了几下也没什么动静。”
慕容琛走近游厉想探一探气息,游厉猛然睁眼,同时射出掌中所藏六枚金针,分别射向眉心、双眼、咽喉以及心脏。慕容琛心下一惊,身形疾闪,同时下意识抬手阻挡,金针虽未射中敏感位置,但射穿了慕容琛右掌。慕容琛发出一声惨叫,游厉趁机向其胯间射出最后一枚金针,命中男子最敏感处,让慕容琛痛极。
他大怒之下使出寒冰魔掌,再也顾不上什么真相,只想一掌拍死游厉。云逸风于此时出手,长鞭甩出,凌厉如游龙、如疾电、如惊雷,以追魂索命之势直袭而去,慕容琛察觉到背后森严杀意,急急侧身躲闪但仍被击中腰部,受了重创。
“你们怎么可能恢复武功?!”慕容琛惊疑不定道,“游厉,你竟与朝廷的人勾结害我!你投靠朝廷之事,我定要禀明教主!”
慕容琛的双掌此刻竟诡异地染上一层寒冰,森寒瘆人,周围温度骤然间降了许多。一双寒掌蕴含了十成功力便要朝游厉脑门拍去,云逸风及时甩鞭缠上其双掌,铁鞭竟被生生震断!
但双掌仍然受制了片刻,游厉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时机迅疾欺近其身,将尖刀狠狠扎进了慕容琛的心口,又用力绞了几圈,贴在他耳边冷冷道。
“是么?可惜你已经没机会了。”
慕容琛双目圆睁,倒地气绝。
怕他没死透,游厉又用刀抹了其脖颈,才终于松了口气,疲惫地坐在地上,伤口处也后知后觉地疼了起来。
“人死了,来吧。”
“什么?”
“重新打入封魂针啊。我知道你对我不放心。”
“等你伤养好再说吧。”云逸风瞥了眼遍体鳞伤的人,“现在的你不过是强弩之末,逃不了。”
“……谢谢。”
云逸风打量着慕容琛的尸体,“你与他同为天火教护法,为何会变成死敌?”
“他嫉妒教主更喜欢我呗。当然,我也早看他不爽了。”
“可你杀了他,不怕你的教主追究吗?”
“天火教严禁教内私斗,违禁者死。是他先招惹的我,触犯了教规,我不过是替天火教清理门户。何况,教主早就对他不满了,我这是为教主分忧。”
“也是为了成为天火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吧?素闻天火教四大护法,天、地、玄、黄,其中天字护法最为尊贵,地位仅次于教主。我以前以为,你是为了报恩才入的天火教,现在看来,你对权力也很感兴趣。”云逸风淡淡道破他的真正想法。
“谁不喜欢权力呢?我游厉是个俗人,就喜欢一呼百应、被万人簇拥的感觉。”
“……该走了。”
“没、没力气了。扶我一下——”
云逸风走过去伸手扶起虚弱的游厉,却没想到游厉突然偷袭,手指飞快地点住了云逸风胸口两道穴道,将其定身,得意地扬起嘴角。
“云逸风,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也会落在我手上吧。”
“……”
果然不该对这家伙放松警惕,云逸风暗暗懊悔。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下来,有一些时候,他把游厉当成了真正的朋友。身为六扇门的总捕头,本不该对犯人有这样的情感,是他太放纵自己了。
“放心,我看你还算顺眼,不会杀你的。这穴道再过一个时辰就能自行解开。不过以你的功力,说不定一炷香就能强行冲开,所以——我得赶紧走了。”
“只要我还活着。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抓到你。”云逸风冷冷道。
“那我就等着了。再见——不对,最好再也不见。”
云逸风眼看着游厉消失在自己的视野。
他明明是个作恶无数的大魔头,却有所为,有所不为。杀人时狠辣无情,救人时不惜性命。如此矛盾的人,云逸风平生是第一次见。
游厉这个人,云逸风越发看不透了。
但越是这样,云逸风越想了解真正的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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