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陆姑娘,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岑墨安的微笑就这么一直在脸上挂着,也不知道保持这个弧度嘴酸不酸。

这一对妙龄男女大半夜的不休息,留在空旷寂静的净月池边聊着鬼怪之说,气氛还暧昧非常,一般人见了一定会骂一句疯子。

陆芫狸正相反,她听出了岑墨安的言外之意,心中暗喜自己没看错人,语气都变得兴奋起来:“做了亏心事,才怕鬼敲门呢。”

她的每一个字都拖得老长,话音未落,二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群英堂。

此时已过寅时,正是到了冷昔年口中会闹鬼的时辰,群英堂的灯笼也都熄灭,连后厅的宴席也已散尽。

整片偌大的帮会领地,仍没回屋休憩的,只有他二人了。

岑墨安突然整理起衣襟,仿佛要整装待发。

陆芫狸默契地接过他的眼神,头往外一点,说:“守夜的人被吓得不轻,已无人敢留下看守棺材。

反正沈怜的尸体明天就要被下葬了,帮主也懒得去管她,你听了这么多和她有关的事,可还未见其真容呢,不如我陪你去一睹芳泽?

过了今夜,再无机会。”

岑墨安面不改色,平静地说:“带路。”

棺材停放在群英堂正中间,大家在白天都已经看到了。

之所以让陆芫狸带路,自然是没打算走正门堂而皇之的进去。

虽然无人守灵,可是帮会领地内依然有值夜班的弟兄巡视,若是被人撞见了他一个外人半夜三更不睡觉,跑来灵堂惊扰死者,怕是不好解释。

陆芫狸一转身,身影淡去,眨眼已飞出数丈之外,随着脚下两个起落,如一道夜幕中淡薄的白烟,无声无息地落在群英堂耸起的屋顶。

她有意试探,不出所料,岑墨安紧随其后,只是他的腿上轻功好像并不出色,为了不落后,使得略显吃力。

他看见陆芫狸正伏身同屋顶一片瓦当说悄悄话。

正要发问,只见陆芫狸又挺直了身子,从瓦当后一把揪出了一只白猫,那白猫正是白天抢走了小荷糖葫芦的贪吃猫。

它似乎是一直在屋顶上休息,方才苏醒,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又拖长身子伸了个懒腰,一对猫眼如琉璃华彩,在黑夜中更显鬼魅。

原来是同它说话。

岑墨安会心一笑,忍不住夸赞:“早年间听家里的长辈提起过,西域有异术,能跨越种族的沟壑而与动物交谈,使其为己所用。原来说的就是你们明教。”

白猫沿着脊顶优雅地迈出猫步,陆芫狸猫着腰跟在后面,走出十几步,白猫突然停下脚步,猫尾不安分的左右扫摆,似在确认某条路线。

待它停了一会儿,身子一歪,横叉出去,踩着瓦当又不明所以的走了一会儿,终于一屁股坐定,自在地舔起了小爪爪。

陆芫狸目光一亮,说:“就是这里。”

她轻轻一跃上前,一脚往白猫身上落,那白猫竟头也没抬,迅捷地往旁边一闪,又优雅地坐定,观察四周的动静。

陆芫狸手上动作很快,抽出了几片瓦当堆在一旁,这屋顶立马就被开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天窗’。

这天窗下正对着是群英堂偏右的位置,足以容纳一人身潜入,透过天窗能清楚地俯视到堂内的所有角角落落。

岑墨安凑近,说:“你的猫儿竟有这好本事。这座群英堂不论横梁屋脊,里外砌得像个陵墓一样密不透风,得亏它替我们找到这个缺口。”

陆芫狸对岑墨安投来一个肯定的眼神,说:“你眼力不俗,很识货。

我的猫儿不是普通的猫,我教的圣猫前年产下八只猫仔,属它最敏锐,性情也最温顺。随我一同来了长安,适应得比我还好。

方圆十里哪家的屋檐不牢靠,它一踏便知。

就是这嘴啊,被我那小友宠得愈发刁了,口味也越来越像她,连鲜鱼都入不了眼,现在除了城中摘星楼的杏花酥,其他一概不吃的。”

白猫似乎听懂了陆芫狸对它的吐槽,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们,在月光的映衬下,胡须根根分明。

岑墨安微微皱起眉头,好像心里面有一块拼图拼错了位置,令他有些不舒服,他的记忆飞转,短时间内实在无法记起是哪里不对。

而此时陆芫狸已经观察过群英堂内确实无人,她撑起胳膊,把自己的身体悬起,荡进天窗,准备降落。

岑墨安只好把这件小事先搁置一旁,同陆芫狸一起,一前一后地如羽毛般荡了进去。

落地时还是勉强了,岑墨安不易察觉地崴了一下,似乎有些吃痛,他赶忙用袍子遮掩,暗暗愤恨这只不成器的伤腿。

整个堂内寂静无声,紧闭的窗门封锁住了外界的一切气息,唯有一束月光斜斜地从天窗洒进来,正巧将棺材整个罩住,即便不掌灯,也能令他二人看得十分清楚。

没想到那猫儿竟连这一点都算中了。

小小一只猫儿,不声不响地做到了常人所不能及之事,岑墨安顿时对万物生灵更起敬畏之心。

陆芫狸和岑墨安一左一右地顺着棺木走到头顶那一断,当近距离观看的时候,才发现这口棺木有多么巨大,浑身散发着不可觊觎的威严,犹如一头沉默的巨兽。

他二人对视一眼,调动内力集中在手掌之中,同时低呵一声,将掌力对着棺盖打出。

二人为了不制造出动静都适当地控制了掌力,但这棺盖恐怕有百千斤重,只见棺盖‘吱吱’地作响,开始一寸一寸缓缓地后移。

本落在棺盖上的月光仿佛忽然失去了支点,一下子泼进了棺材里面,沈怜的真容终于映入了岑墨安的眼中。

一看到了尸体的面色,明明早就对沈怜看厌了的陆芫狸却惊得倒退了一步。

她不敢相信这张布满青斑、嘴唇黑紫的脸,就是过去那个艳绝五大帮会、盛气凌人的沈怜。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沈怜的死绝对有猫腻,可是当真相真的一片片拼凑出一个巨大的丑陋的目的之时,她发现自己竟有些…难以接受,甚至想吐。

她扶住棺木,深吸了几口气,发现不认识沈怜的岑墨安反而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早就猜到了?”

“有人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这副模样,可见死因必然有假。那有什么方法可以无声无息地让人死去?除了用毒,你还能想到别的吗?”

岑墨安面不改色地从袖中伸出手来,夹住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朝着沈怜的咽喉扎了下去。

闲雁谷既然擅长医病救人,自然也懂毒。因此陆芫狸并未阻止,借助岑莫安的手一点一点撕开这层遮羞布,她感到自己正在逐步接近一些不堪入目的事实。

岑墨安可以在满足了他的好奇心之后回到闲雁谷,全身而退。

但她不能,如今她一个人被卷在这未知的势力漩涡里,还不知道未来会发生多少事情,她需要比别人更早知道真相。

一指长的银针竖在沈怜的咽喉之上,扎下去的半截眨眼功夫就变黑了,岑墨安嘀咕了一句“好凶的毒”,小心地用汗巾子把针包裹住,又在她头上各个不同位置扎上针。

取毒的同时,他又将沈怜的脑袋抬起,仔细观察皮肤的状况,并以指腹之力轻轻摁压。

将头放下后,依样地抬起她的手分别检查,口中还念念有词:“奇怪…真是奇怪…”。

陆芫狸知道自己这时候帮不上什么忙,若是硬要打扰,只会添乱,于是她悄悄地挪到窗边,盯紧了窗外的任何动静,替岑墨安把风。

她集中了十二分的注意力在盯梢,突然被岑墨安的一声低呼吓了一跳。

岑墨安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随后脸上绽开恍然大悟的笑容。

今日这趟算是没白来。他摆摆手招呼陆芫狸过来,打算一起把棺盖合上,收工睡觉。

陆芫狸忙走近,这才看清,沈怜的脑袋下面竟压着许多条黄脚红尾、身体乌黑发亮的小蜈蚣。虽已都死透了,可是密密麻麻的躺在那里,依然叫人胆寒。

陆芫狸心中骇然。这些蜈蚣看起来剧毒无比,为什么有这么多?她顿时明白了,那人放这么多毒虫就为了确保能将她咬死,好狠的心…

“江湖上擅用毒者…在长安我是没听过的,”陆芫狸用刀尖翻弄着一条已经僵死的蜈蚣,“这些毒虫,会不会来自西南的唐门和五毒之手?”

“若是追根溯源,当然有可能了,看来你还是不太愿意相信是那个人下的手?”岑墨安调侃道。

陆芫狸沉默。

窗外突然一阵骚动。

火光骤然变亮,好像有许多人举着火把往这间屋子来了。

陆芫狸和岑墨安诧异地对看一眼,未及多想,先走为上。

待二人重新飞上屋顶,将身子压低,付在屋脊后头查看下面的情况。

果然,在这个不眠之夜里,有人惊扰了一群帮会侍卫,他们正举着火把聚在群英堂之外,片刻后又有两丛侍卫分别自两侧的小路跑来,和中间等着的那批人窃窃私语。

他们好像是在搜索什么人,却苦于没有结果,最后所有人齐齐地将目光投向了群英堂紧闭的房门。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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