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陆芫狸一直握着孟盏的手,此时她感到手心里微微在发抖。

看到孟盏低着头咬着嘴唇煎熬的样子,陆芫狸还是不忍:“你别说了...谁还没点秘密和过去?”

连她自己,也不敢说对哪个人没有过一丝隐瞒。

人和人之间不就是这样吗?哪里有纯粹的关系?不都想建立良好形象,以期图点什么吗?

岑墨安充耳不闻。他站起身来,眼神突然锋利得可怕,向孟盏滔滔不绝:

“如果你认为你的隐瞒是在保护我们,那就错了。我们是因为自身够强才会存在,绝不是因为你的自以为是。

如果你觉得你实在逼不得已,只是为了自保,那么你至少应该有自保的能力吧?”

岑墨安令人不适地上下打量着孟盏:“很明显你没有这个能力。

你已经把我们牵连进来了。

如果一开始就不想拖累别人,那你根本就不该到处交朋友。

而你根本应该一早就锻炼自己的生存能力,而不是总让自己陷入绝境,祈求着谁会来救你。

你不觉得你的‘困难’,未免也太多了点吗?

投奔了别人之后,你如愿过了多久的安生日子?

靠山山会倒,你嘴上说不愿意,行动上却始终在依赖,没有变过。”

这些话冷酷无情,毫不客气地对孟盏下达重重的审判。

陆芫狸惊呆了,这人今天是怎么了?吃火药了?

什么‘我们是因为自己够强才会存在,不是因为你的自以为是’?什么‘没有变过’?他在说什么啊?

陆芫狸一把推开已经凑得很近的岑墨安,警告道:“你跟她有仇啊?!又没求你收留,你给我适可而止啊,别怪我不客气!”

岑墨安的像铁锤一下一下敲击在孟盏的心脏上,她耳根烧得通红,哑口无言。

她想为自己辩解自己,可是当她畏畏缩缩地抬眼,一对上岑墨安滚烫的眼神,她立马就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岑墨安的话就像一面镜子,照见了她的逃避、她的虚伪、她的没用。

撕开她精心为自己披上的伪装,仅仅是为了在面对自己的内心时,能让自己心里好过点的自我安慰。

岑墨安还意犹未尽,灼灼的眼神紧盯她不放。

尤其看到陆芫狸横插一脚来为孟盏解难,而孟盏意料之中地回避了冲突,默认缩在陆芫狸的背后等待旁人来为她排难时,对她‘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岑墨安心里的无名火又‘丛’地一下烧得更高。

花照山赶忙来打圆场,劝道:“好了好了,岑兄,孟姑娘又没说要去我们闲雁谷避难,我们只是搭伙走一段而已嘛,不碍事的。别人的私事,讲与不讲,那都是她的自由。”

“她倒是自由了,不知道多少人因为她,已永远失去了自由。”好像很了解她似的,岑墨安冷冰冰的一句话像根冰锥插入孟盏的胸口。

她忽然觉得胸闷喘不过气猛烈地咳嗽起来,眼眶红红的,眼泪也不停地甩了出来。

岑墨安眼底飞速闪过一丝愧疚,仅仅一瞬,又恢复不屑,退回了桌边。

花照山贴心地为孟盏斟上一杯温茶润润喉,陆芫狸把她扶好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岑墨安冷漠地看着那两个人忙前忙后关心着孟盏,心底里一阵欣慰,一阵心酸,纠缠碰撞,五味杂陈。

到哪里她都能讨得别人的喜欢,这或许也算是一种生存能力吧?

总是会有新的人来疼你怜你,所以那么快就把旧人忘记了。

旧人倒在了半途,被判出局,或许那并不是你的错,而是‘他’自己的无能。

“那你说说,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岑墨安问。

这哥们儿今天吃错什么药了?不是口口声声不想管吗?还问那么多?

陆芫狸不可思议地望着岑墨安,他居然又慢悠悠地啜起茶来,仿佛刚才一番狂风骤雨都与他无关。

不知为何,孟盏对岑墨安的咄咄逼人没有反感,只是害怕。

有一刹那,她甚至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曾经对不起过眼前这个初次见面的男人。

好像小时候被私塾师傅问功课似的,孟盏起了一阵心虚,可毕竟并没有人威胁她,于是她还是选择闭紧了嘴巴。

‘碰’的一声巨响,整个房间都被震动了,岑墨安摔门而出,发泄着他的不满。

陆芫狸眉毛都挤成了一团,疑惑不已。

这不是她所认识的岑墨安,恐怕也不是雨晴所认识的那个师弟。

徒留花照山一个男人夹在两个女人的屋里,哪怕他的八卦之魂正熊熊燃烧,他还是识趣地拍拍屁股走人。

“我去看看岑兄,顺便叫店家摆饭,到吃饭的时候我来喊你们哈。”

房里顿时安静。

“逍遥哥哥的事情,没有意外,也没有内情,叶灼和老秦头说的一模一样。”孟盏忽然平静地开口了。

“想要叶震天给我一个交代,也只是我一厢情愿。我没能阻止得了事情的发生,更没有在他需要我的时候陪着他。我有什么脸,怪罪挽花山庄不曾好好待他呢?

阿狸,像我这样的人,和蝼蚁有什么分别?东躲西藏,苟延残喘。拼命想要活下去,寻求温暖的庇护,可只会一再地给别人带来灾祸。

你知道吗?向阳村也被陀龙寨屠了...

为什么死的人是他们,不是我?”

孟盏忽然又发出咯咯地阴笑,自嘲道:“因为我比谁逃得都快啊......”

“说什么胡话?饿了想吃,困了想睡,不都是人之常情?一个人想要活下去,有什么错?杀人的不是你,苛待你情郎的也不是你,怎么能全都怪到自己头上来了?”

“奢求着本不该属于我的东西,就是我的错啊。起头的人是我,是我哄他同我走的...”孟盏像个鹌鹑一样,缩着身体抱紧自己。

陆芫狸一把掰过孟盏的脸,那脸上布满了对她自己的怨恨,和对世界的深深不解。

“什么是该属于你的,什么是不该属于你的?那我呢?是不是我也不该对你好?”

“是...”孟盏的眼神木然。

陆芫狸一点都没有生气,她抱住孟盏,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她,现在却像是一个习惯哄小孩的大姐姐。

“是你个大头啊是...恨自己,岂非便宜了那些贼人!”

陆芫狸叹一口气,这小家伙,活得真拧巴!

憋着一口气原来都用来攻击自己了。可若是非要去够一个够不着的东西,结果无非就是陷入对自己‘无能’的深深厌恶之中。

她不想承认孟盏在种种事情面前的‘无能’,可那就是冰冷的事实。

人的一生中,有许多事回不了头,想要有第二次机会,除非重新投胎。

能做的就是把自己随时准备好,因为你不会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局面和选择。

她希望孟盏能早点明白,只是这些话她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因为有些道理吧,只会以伤痕的形式留下,刻骨铭心。

当年懦弱单纯的她,也是用小妹的命,换得了这份蜕变。

陆芫狸轻轻地拍了拍孟盏的背,还不忘替岑墨安说几句:“岑墨安今天情绪有点激动,可能是看到你,令他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吧。

他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想他肯定不是针对你。他是个好人。”

“唔...”孟盏糯糯地应着。

虽然不清楚岑墨安今天为何如此反常,但是能帮孟盏多拉拢一个朋友总是好的。

瞧她的样子,陆芫狸又顿时心软。

何必非要鱼学会飞,鸟学会游?

孟盏天生就做不成那种人,逼她也只会害了她。能护得了她一时就护一时,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陆芫狸苦笑,心中暗骂自己真是个没有原则的女人。

被捂住嘴的花照山眼珠子乱转,岑墨安稍稍松了松手,花照山这才大口吸着空气,埋怨道:

“闷死我了...岑兄,你何必呢?光明正大的进去听不就是了。杵在门口把我吓一跳。”

原来刚才花照山一出来,就撞见了根本没有离去的岑墨安。

“诶?你没走啊...”话没出口,被他一把捂住拖到旁边。

被迫地将屋里头二人的对话,从头到尾听了个遍。

倒不是这客栈的隔音效果奇差,因这二人都有一定的内功基础,若有意为之,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难事。

孟盏情绪波动时,岑墨安的眉眼也焦躁不安地挤在了一块;孟盏自贬自损时,岑墨安将脸歪到一边似乎不忍再听;当孟盏阴森地吐出那句‘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岑墨安忽得又把脸抬起,瞪着眼睛,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那眸子里不断闪烁着后悔和怜惜。

直到听见陆芫狸劝孟盏不要生他的气,孟盏模棱两可地答应了,他的嘴边竟然浮现出一抹舒心的微笑。

岑墨安的表情变化,叫花照山尽收眼里。

刚才还暴跳如雷怒斥人家小姑娘,现在这一抹微笑是怎么回事?

花照山打了个冷颤。

在他心里,岑墨安的形象从谷中人对他的一致评价——‘淡泊冷静’,变成了情绪狂暴有点变态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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