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宣的话音落下，他搂住姬女的手也同时落下，他心满意足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不后悔......
姬女感受到了他的逝去，冰凉的唇瓣离开了她的唇，农宣的手自然地垂下，她连忙将他的手又拉了起来，贴在自己的脸上，整个人都埋在了他的身上。
“傻子，大傻子！”姬女此刻悲痛欲绝，她又缓缓抬起了头，望着天，好似在问苍天，为何如此待她。
她无力地笑了几声：“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自多扰，哈哈哈，农宣你真傻，我也真傻......”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蹉跎一生。
玉绛见此情形也不忍心再挥下第二剑，明浊看明白了她所思，于是出言道：“随她去吧，强弩之末，已无多少时日。”
玉绛闻言后点了点头。
姬女站了起来，将农宣横抱起，直直地向前方走去，没有人知道她要去哪里，也没有人阻拦她。
桑落衡见她如此失魂落魄，也生了恻隐之心，忍着身体的疼痛，叫住了她：“姬女！”
姬女面无表情地回过了头。
“我是南宫离的孩子不假，但我的父亲不是你说的那个人，”这一句话桑落衡说出口后，并没有得到姬女的任何的反应。
这些对她都不重要了，她求而不得的爱，或许早已没有爱了……
只是执念。
而她想要的其实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她悲伤地看着自己怀里的男人。
她又徐徐转过了身去，朝着前方走去，桑落衡又大声喊道：“我母亲生前对我说过，你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当是天下第一美人！”
姬女在听到这一句话后，停下了步伐，回眸对着他们一笑，是释然亦是解脱。
她没有输……
她只是没想到，自己嫉妒恨的女人，却一直欣赏着自己。
……
就这样姬女缓缓地从几人的视线中消失。
玉绛则久久地没有回过神来，姬女这一生值得吗？
而陆吾节则是最夸张的那一个，哭得泪眼婆娑，声音都哽咽了起来：“没想到这个农宣竟然是如此坚定不渝之人，呜呜，师父，吾节日后也定是一个深情不负的男子！”
可他的话，几人并没有听见，玉绛扶着受伤的梵音，明浊扶着桑落衡，已经走在了前头，而他此刻还坐在地上，只有小七还在他的身旁。
刚刚的话，也只有小七听见了。
小七一脸八卦地看着他，嘴角已经无法抑制地扬了起来，笑道：“走吧，深情不负的男子，我看啊，你的师父，好像对你没什么感情哦。”
他说完，还是伸手来拉起陆吾节，搀扶着他，跟在了前面的人后头。
陆吾节则对他的话不甚在意，反而傲娇地说道：“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我师父那是爱我在心口难开！等我成为了天下第一，有能力保护师父的时候，她一定会被我打动的！”
“打动是打动，打动的是什么可就说不定咯，”小七挑着眉说道。
两人就这样一路争吵着回到了客栈，几人将姬女这些年所作的事，都跟小七说了，也将失踪女子的具体原因告知了他。
告诉他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让更多人知道这个消息，为了让鹿城尽快的恢复正常。
果不然，第二日全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朝廷官府的人也都进入了城主府查收，当日便贴上了封条。
鹿城城主原本就是朝廷的官员，但并没有人知道他已经死了，所以手下的官兵一直都听令于姬女办事，此事传言开来，一直在郊外操练的副使，便零时担起了城主的责任，等着朝廷再次派任城主。
当日被送至外乡躲避的妇女也都接到消息，陆续开始返回，脚程快些的，没两日也就到了，当然也有一些心有余悸之人，还要多等等，观察一段时间，再考虑回鹿城之事。
玉降一行五人都受了不同程度伤，但好在都没伤到根本，休整了两日，便又踏上了去往天山路程。
马车所过之处，皆有百姓送行，直到城门口，他们即将出城门时，一声口哨声，让驾马车的明浊停了下来。
只见小七一挥手，所有的小乞丐整齐地排列成两列，站在马车的两边。
小七率先鞠躬说道：“恭送英雄出城！”
其余乞丐也都有样学样：“恭送英雄出城！”
城里的百姓似乎也被感染了一般，也跟着喊了起来：“恭送英雄出城！”
马车里的四人都被这些声音所震撼，明浊率先下马车，其余四人也跟着下来。
明浊微微对着众人行了一个单手礼，其余四人则笑着对他们挥着手，以作告别。
“小施主，江湖之远，小僧期待听到你丐帮的名号。”明浊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小乞儿的鸿鹄志。
桑落衡和陆吾节都陆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才又上了马车。
“加油，”梵音右手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玉绛也难得柔和的不带一丝媚惑的笑了一笑，对着小七说道：“谢谢你。”
鹿城若没有这个小乞儿，女子失踪一事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查清，没有这个小乞儿，桑落衡说不定也已命丧黄泉。
作别后。
梵音与玉绛也先后回到了马车上。
她上马车之前，余光在明浊身上流转了一下，这一个眼神，明浊自然是没有错过。
他只觉心间一麻，但很快又将这奇特的感觉压了下去，他在内心谴责自己，自己似乎定力越来越差了……
驾着马车，启程！
前方的路，不论好不好走，他们都要义无反顾的走下去，玉绛的命，阎罗王还没有放手，他们也不会放手。
思及此明浊拉着缰绳的手握得更紧了。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小七看着出城的马车大声喊道。
在见识了城西郊外那一战后，对小七内心的冲击自是不小，他坚定地凝望着远去的马车，双手紧握着。
......
“桑落衡，你知道庆历是谁？”玉绛漫不经心地问着。
此刻赶路的他们，一下闲了下来，正好可以好好复盘一下，她总觉得她们这一路走来，好像所有的事都围绕着同一个人——南宫离。
桑落衡耸了耸肩道：“庆历？我不知道是谁，但是听姬女的意思，好似是和我母亲有一些牵扯。”
在玉绛的印象中也没有此人，毕竟二十五年前的江湖，她还没出生呢！
没有闯出名号的江湖人，自然是会被江湖遗忘。
“现下想来这个姬女虽然可恶，可也是个可怜人，最在意的容貌被人压倒，最在意的人也被抢走，也还是挺......”陆吾节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看见桑落衡恨着他，使得他后面的话也不敢再说什么。
桑落衡没好气地说道：“我母亲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她争什么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最后对她所说的话，都是真的，我娘自己都是真心欣赏她的容颜，至于什么在意的人，你怎可听凭一人之言妄下决断！”
“是是是！我错了！桑桑美人~”陆吾节此刻也学到了小七的那副谄媚模样。
梵音闻言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玉绛也莞尔一笑，笑得还算克制。
桑落衡则是气得够呛，直接拎上了陆吾节的耳朵。
“疼疼疼！”
马车内一片欢声笑语，驾车的明浊也嘴角微微扬起。
南宫离，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与之他们的打闹不同，玉绛此刻心里的疑惑更深。
她觉得心有些闷，想着出去透口气，帘子刚一掀开，她便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下，她探出身坐在了明浊的身旁。
明浊都没有回头就知道是谁，她身上的味道实在太过于熟悉，让他想要忽视都做不到。
“你出来作甚？”明浊主动搭话道。
“里面太闷，出来透口气。”玉绛说话时，一直盯着明浊，目不转睛。
明浊虽没有看她，但她的视线太过于炽热，让他不得不有所感知，他轻咳一声道：“你还是进去吧，外面风大。”
玉绛闻言，轻笑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我......”原本想反驳的明浊，却又一时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于是承认道：“是。”
这下换玉绛怔住，她以为小和尚会和以往一般躲避，反驳，拒绝，可这一次，明浊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让她原本想好的话，也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本不想再对他有所撩拨，她也是真心想将自己放在朋友的位置上，可每一次只要他一出现，她所有的专注力都会被他所吸引。
算是彻底上瘾了？
加之，前两日姬女与农宣的感情，让她更是疑惑，姬女恨了一辈子只是因为没有得到的爱，可是她却错过了以命护她，爱她之人。
而农宣爱了这么多年，却一直不敢宣之于口，直到死才说了出来，这真的值得吗？
爱本就是不分年龄，身份之事，若只是因俗世纷扰，导致生离死别，岂不是更不值得吗？
倘若他们一早表露心迹，虽会被世人诟病，但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快活一生岂不是自在逍遥？
但是她知道，若真那般，姬女也不会真心对他，她的执念太深，农宣是在用他的命换她一次正眼相待，他想在她的生命中留下一个不可替代的印记罢了。
那她与小和尚之间是否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呢？
玉绛疑惑地看着明浊，眼神空泛，可眸中全是他。
明浊见她久久没有搭话，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失神，自己则无奈地笑了一笑。
或许是他自己多虑了，她只是走神了，并不是在看着他。
“小和尚，若你是农宣，你会怎么做？”玉绛突然问了一句，换成明浊不解。
但他并没有多加思索，便道：“道有无数条，可是自己的道，只有自己选择，一旦走叉了，万劫不复，不论是农宣还是姬女，这都是他们自己选的。”
话是这样没错，但是玉绛听后，便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她不知这小和尚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她问的是这个吗！
她没有再搭理她，起身便坐进了马车。
只留下明浊一人在风中凌乱。
他哪里说错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再次试探小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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